記敘文如何營造語境情感

記敘文講求以情動人。劉勰說“繁采寡情，味之必厭”（《文心雕龍·情采》），意在強調文章如果華而不實，缺乏真情實感，即使語言豐富華麗，也不會招人喜歡。正如《莊子》中所說：“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故強哭者，雖悲不哀；強怒者，雖嚴不威；強親者，雖笑不和。”情感，是一篇優秀記敘文的生命所在。因而，營造適切的語境情感是寫好記敘文的重要一環。營造語境情感既注重寫人、寫景和敘事的情感滲透。其一，寫人——讓細節傳情，風韻獨特。所謂細節，是指在人物、景物、事件等對象上表現出的富有特色的細枝末節。細節描寫就是抓住生活中的細微而又具體的典型情節，加以生動細致的描繪，它具體滲透在對人物、景物或場面描寫之中。它是最生動、最有表現力的手法，它往往用極精彩的筆墨將人物的真善美和假丑惡和盤托出，讓讀者欣賞評價。細節描寫在文章中看似閑筆或贅筆，信手拈來，無關緊要，可有可無；但都是作者精心的設置和安排，不能隨意取代。一篇文章，恰到好處地運用細節描寫，能起到烘托環境氣氛、刻畫人物性格和揭示主題思想的作用。因為生活細節反映了生活的“原生態”，真實而又樸實，使文章充滿生活氣息，更易激發讀者情感上的共鳴，給人如臨其境之感，帶來閱讀享受。中國著名作家李準曾經說過：“沒有細節，就不可能有藝術作品。真實的細節描寫是塑造人物，達到典型化的重要手段。”對真實、生動、傳神的細節描寫，可以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鮮明，使主旨更加深刻突出，使情感更加真切動人。文章的感染力更強。現實生活中人的語言、動作、穿著等都可以成為細節描寫的對象。一個細微的動作，一句平常的話語，一種傳神的情態，一次微妙的心理活動，都可以成為動人心弦的細節。《背影》中的“父親越過鐵柵欄翻爬月臺”的那個艱難動作，朱自清在《背影》中對父親爬月臺時吃力樣子所進行的動作描寫，攀、縮、傾等動詞突出了父親雖然承受著家庭的變故和自己歇業的雙重心理負擔，但還是給予“我”了無私的愛，這種愛入微深沉，讀來讓每個讀者感動不已。不禁使人潸然淚下；《祝福》中祥林嫂“那眼珠間或一輪”的呆滯神情，《荷花淀》中水生嫂“你總是很積極”那句含義豐富的話語，聽說丈夫要到隊上去，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想是叫葦眉子劃破了手。她把一個手指放在嘴里吮了一下。作者用“震動”、“吮”兩個動詞，準確、細致而生動地寫出了水生嫂得知丈夫明天就要上大部隊去的消息之后豐富、復雜、細膩的情感世界及其微妙的心理變化，一個關心丈夫，體貼丈夫，但又深明大義，顧全大局的思想進步的青年婦女形象躍然紙上。《林黛玉進賈府》中黛玉“處處留心，時時在意”的寄人籬下的復雜心理，歸有光的《項脊軒志》對母親、祖母的語言細節描寫，其情其景歷歷在目，讀者在此感受的是溫暖的情義，自然會為之動容。“黑的人便搶過燈籠，一把扯下紙罩，裹了饅頭，塞與老栓；一手抓過洋錢，捏一捏，轉身走了。”（魯迅《藥》）魯迅先生對康大叔取錢交貨的動作描寫，用“搶”“扯”“塞”等動詞，準確地寫出了他動作的粗魯、兇狠。“抓”“捏”等動詞反映了他接錢、數錢的熟練程度，生動地刻畫了康大叔貪婪、慣于敲詐的嘴臉。細節雖小，卻常能撥動讀者的心弦，觸動讀者的靈魂。在運用細節描寫時，要注意：首先要找到真實的細節。故事情節可以虛構，但細節必須真實，也就是說必須符合人物性格和所處環境。細節不真實，作品就必然失敗。其次還要注意細節的選擇，要選擇那些最具有特征的、最能表現人物性格或作品主題的細節。否則，就應該毫不吝惜地舍棄。這就要求我們平時要深入生活，仔細觀察生活，同時，在語言表達中養成精心錘煉詞語、巧妙運用各種手法的習慣，在細節描寫時，力求做到一詞一句動人心。其二，寫景——情由景生，情寓景中。描述時要以景為主，但寫景的目的是抒情。明在寫景，意在寓情，字字含情，句句溢情。可以先寫景，再抒情。也可以先抒寫對景物的感受，然后再描寫具體景物。這是以情馭景，由人及景。還可以把兩者交織起來，邊寫景，邊抒情，達到情中有景、景中生情、情景交融、物我兩忘的境界。劉勰說：“情以物遷，辭以情發。”（《文心雕龍·物色》）闡明了情與景的關系。在具體運用時，要注意兩點：一是讓情與景同向同質，即“以樂景寫樂情”，或“以悲景寫哀情”。人們常用晴朗明媚景象來表現高興喜悅之情，用陰沉灰暗的景象來表示抑郁憂傷之情。就季節而言，春景常讓人感受到美好，夏景常讓人體驗到熱情，秋景讓人領略到蕭條，冬景讓人品嘗到肅殺……景物與人的情意呈現出一種同質的映照。例如《岳陽樓記》中，當“霪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日星隱耀，山岳潛形；商旅不行，檣傾楫摧；薄暮冥冥，虎嘯猿啼”“滿目蕭然”之時，登樓望遠，則觸景生情，“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感傷悲慟不已。而當遇到“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的美景之時，此樂何極！登樓而觀，則“心曠神怡，寵辱偕忘”，舉杯暢飲，臨風開懷，感到無比的欣慰和歡喜。二是亦可讓情與景反向映襯。即，為了表現一種強烈的情感，又有人“以樂景寫哀情”，或“以悲景寫樂情”。詩文同理，就以詩為例來看看這一手法的運用。如唐代許渾《謝亭送別》中“紅葉青山水激流”一句，就用亮麗的景色來反襯詩人的離愁別恨。曾鞏的《西樓》：“海浪如云去卻回，北風吹起數聲雷。朱樓四起鉤疏箔， 臥看千山急雨來。”描繪的是海浪翻滾、風起云涌、急雨將至的險惡景象，但要表達的卻是作者不畏險惡，喜迎風雨的豪邁喜悅之情。又如如齊己的《早梅》及毛澤東的《卜算子·詠梅》，都通過描繪冰封雪飄、奇寒難耐的“壞意象”來烘托梅花的耐寒、艷麗、高潔等，表達作者對“梅花”的喜愛、贊美之情。其三，敘事——質樸真純之中見真情。質樸真純是作文的最高境界。著名作家老舍先生說：“初學寫作的人，往往以為必須用上許多形容詞、新名詞、典故，才能成為好文章。其實，真正的好文章是不隨便用，甚至于干脆不用形容詞和典故的，好像真正美麗的人用不著多施脂粉，亂穿衣服一樣。”當李春波拿著自己心愛的《小芳》尋求“知音”時，幾家音樂公司都拒之門外。原因是歌詞太白了。最后中唱廣州公司的陳小奇、李廣平力排眾議，接納了李春波和他的《小芳》，從此一炮打響，廣為流傳。李春波的歌有著鮮明的返璞歸真的情感體驗。要使自己的作文在敘事中滲透情感，就要以“質樸、真純、情真”來取勝。因此，首先要讓作文的敘寫內容返璞歸真，寫出真生活、真情感、真味道。如果背離了自己熟悉的生活，去盲目追尋所謂的偉大的、崇高的人和事，沒有真切、生動、感人的細節，寫出的只能是空洞無物、無病呻吟、矯揉造作、毫無情趣和生命力的虛假文章。親眼去觀察世界，親身去體悟生活，學會用自己的大腦去思考，才會有真情實感。其次要用質樸的形式來表達思想。許多時候，表達上的無技巧恰恰勝過刻意而為之。從生活實際出發尋覓寫作的內容，用質樸的形式來表達真情實感，不一味地尋求花里胡哨的表現形式，以真情打動讀者。再次，要用質樸的細節來撥動讀者的心弦。本真的文章十分重視細節的刻畫，古今許多動人的名篇，無不如此。如歸有光《項脊軒志》對軒的摹寫，對母親、祖母的細節刻畫，以及結尾處對枇杷樹的描寫都“事細而情深”。此文在敘事上以白描見長，抒情亦以素樸為本。老老實實地回憶，平平淡淡地敘述，其淡如水，其味彌長。（杜殿鴻 江蘇省豐縣教育局教研室 2217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