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為文學史上著名的作家,余華作品以文革敘事為特色,人性始終是作品的中心詞。余華小說對人性的書寫并不是非惡即善,而是變化的、多元的,從將人性惡的一面刻畫得淋漓盡致,到對人性本身的溫情書寫,再到對人性堅強的苦難描摹……雖然每部作品的表達不同,但總體來說都在尋求殘酷境遇中遺失的美好。
關鍵詞:余華;小說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2-0-01
余華,生于1960年,文革貫穿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時期。他說“那個時候我寫《十八歲出門遠行》、《現實一種》,比較陰暗,我覺得跟文革給我的經歷有關”。【1】文革這段經歷在他心中打上深刻烙印,而他并未就此失望,也沒有一味地去還原歷史的殘酷,反而竭力在那樣一段特定的年代中尋找人性的閃光點。
一、從《活著》看人性中的堅強
《活著》的主人公叫福貴,然而他卻有著與福貴絕緣的一生,歷經重重磨難。他家庭沒落、貧窮,又經歷戰爭和饑荒,親人接二連三地去世。在他身上,我們看見了那個年代的縮影:殘酷的斗爭和滄桑的歷史,這就是真實的文革。盡管他短時間內接連失去母親、兒女和妻子等家人,只剩下孤苦伶仃的自己和老牛,還是堅強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彰顯著生命的韌性。苦難是一種洗禮,經歷過后,他在傳遞一種堅強,和直面人生的勇氣。
這部作品以文革為背景,重點并不在于刻意深化文革給人帶來的摧殘,而是通過非常平實的,甚至不經意間的描寫,去還原那個年代的真實場景、人們的生活境遇,如縣長春生被打成走資派后無法忍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而絕望自縊;生產隊長被紅衛兵抓走,因為他被認定是走資派……作者用近乎白描的方式,并不去營造、激化人與社會的矛盾,而是一種現實觀照。這種筆觸體現了人們對這種艱難處境的習以為常,更反襯出活著的可貴。
《活著》的前言一語道破作品的主題:“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情所活著”。為了活著的終極目的,這樣一群人,用經歷生活的殘酷去詮釋生命的頑強與張力,這就是活著的內涵。沒有人可以不最終走向死亡,而只要活著一天,就一定有希望。這種希望是人性中堅強一面的另一層解讀,是對命運頑強反抗的具體體現。在作品結尾,福貴買下了一頭即將被宰殺的老水牛,并給它起名叫“福貴”。縱使自己的命運是不可操控的,也要在有限的能力范圍內將抗爭的姿態繼續下去。只要生命不止,就一定要堅強。挽救一條生命也意味著在不可控的命運中對可控生命的尊重和與珍惜,這也是一種永恒。
每一次讀《活著》,我都會反復揣摩尊嚴與生命之間的聯系。余華的作品中有著濃重的生命意識,還原一個個個體在經歷接連的不幸后,延續自己的人生軌跡,體現了頑強的生命力。當字斟句酌地讀過整部作品并看了電影后,我能理解到作家在前言里“一位真正的作家所尋找的是真理,是一種排斥道德判斷的真理。作家的使命不是發泄,不是控訴或者揭露,他應該向人們展示高尚。這里所說的高尚不是那種單純的美好,而是對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對善和惡一視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的深意:在這個繁亂的社會中,那些歷經曲折卻又堅持活著的人是超然的,他們身上保留著人性最純粹的一面。他們堅強勇敢、厭惡這壓制與喧囂,他們向往純真的、沒有層級的世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親離子散。這種向往與期盼并沒有因為文革而泯滅,這就是人性中的堅強。
二、從《兄弟》看人性中的溫情
余華寫文革,不是為了記錄這個歷史劫難給人帶來的傷害,而是要書寫動亂年代的人與人患難之中的溫情。這種感情更加真實,更加震撼人心。
《兄弟》講述的是江南小鎮李光頭和宋鋼兩兄弟重新組合成的家庭在文革浩劫中的逐漸崩潰的過程,這樣一個悲劇的題材,人性中的溫情在細節中頻繁彰顯。
20世紀著名的心理學家和哲學家弗洛姆認為:愛是一種精神力量,如兄弟般的愛(胞愛)是構成各種愛的最基本的愛,這里的愛意指責任感、關懷、尊重,對他人的了解,推動生活的愿望。【2】在這部作品里,這份愛得到了具體的呈現并有了更廣義的表達。正如作品名字,作者講述了李光頭和宋鋼的兄弟之愛,他們一起挨餓,在外面挨打時互相幫助,一起去吃奶糖,一起孩子般地捉蝦,一起去看望父親,分開后又彼此想念,這體現了兄弟之間的深情厚誼。正如宋鋼跪在李蘭墳墓前承諾的一樣:“媽媽,你放心,只剩下最后一碗飯了,我一定讓李光頭吃;只剩下最后一件衣服了,我一定讓給李光頭穿。”這種看似平實的、再正常不過的情感看似普通,而在那個互相猜忌、陷害的年代里卻能溫暖彼此,是件幸福的事。即使在我們這代年輕人看來,也會體味到久違的感動。我們無法回到那個過去,也無法體會到那份純真。
從兄弟之愛,到夫妻之愛、朋友之愛等等,這些都是人性中溫情的體現。民間敘事,細節的感動。當人性之花在苦難中綻放,才是真正的愛與溫情。愛情是藝術創作永恒的主題,無論是怎樣的大環境,都可以生根發芽。李蘭和宋凡平是一對患難夫妻。當李蘭的丈夫掉進糞坑,鄉里鄉親在一旁看笑話時,宋凡平義無反顧跳進糞池將他救起并送回家;當她的自尊淹沒在輿論的口水中,他不計閑言碎語毅然同她組建了新的家庭;當他遭受著批斗、游行和毒打,心里依然掛念著去車站接從上海歸來的她,完成自己的承諾,哪怕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鐘……宋凡平在作品中可以說是一個“完人”的形象。他的一切都顯得與周遭格格不入。可是他又確實存在,足以看出作者內心的希望、對人性尚未泯滅的企盼。自古以來就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而他們的對愛的堅守,讓人動容。愛情歷經磨難后才能提純,動蕩年代仍然可以溫情脈脈。這是人性美的表達,更是一種現實觀照。
結語:余華是位頗受爭議的作家,有人質疑他不懂文革,他也在不斷調整自己的寫作風格。而可以確定的是,他的作品越來越關注人作為一個個體在時代洪流中的命運和生存意義,越來越深地去挖掘人性,展現人性美的一面,也正因如此,這些作品無論到哪個年代,都有它們的現實意義,都能讓人在因為故事背景帶來的沉重之余,感受到生命的張力和人性的溫暖。這是作者力圖傳達的思想,也是我們不斷追求的生命意義。
參考文獻:
[1]余華 王堯 《一個人的記憶決定了他的創作方向》,《當代作家評論》 2012年第4期 P23
[2] 李艷華 《弗洛姆愛的哲學思想及其成因探析》,《哈爾濱學院學報》2008年5月 P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