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巷之美到底美在哪里？

摘 要：《雨巷》是戴望舒的經典作品，讀完讓人感覺唇齒留香，余韻無窮。但是雨巷的美不是一目了然的美，它美得含蓄，美得憂傷，甚至飽含著矛盾。本文嘗試從意象的角度，來分析雨巷含蓄的，在矛盾的碰撞中綻放的充滿中國古典意味的美感。

關鍵詞：意象；理想；現實；凄美

作者簡介：蘇晟潔（1980.10-），女，漢族，重慶人，學士學歷，西南大學附屬中學一級教師，研究方向：中學語文教育教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1-0-01

人的一生，要走過極其漫長的道路，路過許許多多迥然不同的風景，或春光明媚，鳥語花香；或凄風苦雨，月落烏啼。戴望舒的人生，經歷了大革命失敗后的幻滅與痛苦，終于于苦咸的海水中，誕生了最美麗的珍珠，這顆珍珠，就是《雨巷》。沒有塵世的喧囂，沒有苦難的呼號，現實、夢想，都深藏進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如夜之渾融。他也因此而贏得了“雨巷詩人”的雅號。

眾所周知，《雨巷》是美的。但是，這美從何而來，卻是值得我們思考的。一首詩就是一種心情，一個故事，雨巷講述了在一條狹窄陰沉的雨巷中徘徊著一位獨行者，他遇到一個像丁香一樣結著愁怨的姑娘。詩中表達感情色彩的詞語很多，比如寂寥、哀怨、彷徨、冷漠凄清、凄婉迷茫、惆悵。這些表達負面情緒的詞怎么會讓一首詩歌具有動人心魄的美感？所以說，雨巷的美不是一目了然的美，它美得含蓄，美得憂傷，甚至飽含著矛盾。本文嘗試從意象的角度，來分析雨巷含蓄的，在矛盾的碰撞中綻放的充滿中國古典意味的美感。

一、何為意象

所謂意象就是寓“意”之“象”， 是主觀的“意”和客觀的“象”的結合，也就是融入詩人思想感情的“物象”（即事物）。比如杜甫的絕句“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堂前黃鸝鳴于翠柳間，是近景；次句白鷺飛上青天，是遠景。這些景物的畫面，色彩艷麗：嫩黃的小鳥，翠綠的柳林，雪白的鷺鷥，蔚藍的青天，四種色彩給人以深刻的印象。不僅有色還有聲，營造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明麗的情景，即意境。黃鸝、白鷺、柳林、青天這些承載著詩人情感的事物，就是意象。

同樣，《雨巷》中的意象有好幾個，但本詩的美是通過兩個主要意象自身以及相互之間的矛盾和碰撞來營造的。

二、雨巷之森冷

雨巷是詩中最主要的意象之一。我們將雨巷拆解開來，把它的特點總結為以下幾個關鍵詞：

①小巷：頹圮的籬墻。悠長悠長。寂寥。雨。小巷。陸游詩云：“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江南的小巷是美的，宛如大地青色的血脈，柔軟蜿蜒在每一寸土地，既看不見頭，也看不見尾，只有彎曲的一線天，偶爾有墻頭探出桃花一只，春光一片燦爛。但詩中的小巷美嗎？石壁森森，青苔斑駁，狹窄昏暗，道路曲折，只讓人感到幽深，寂靜。

②頹圮的籬墻：點染出小巷的蕭瑟——詩人散步的地點不選在洶涌的江河邊，高曠的山林上，而在幽閉的巷子里，體現心事幽密，心境惆悵。

③悠長、悠長：連用兩個悠長，說明真的是非常之長，這悠長的路途曲折婉轉，似乎永無盡頭。——路不會永無盡頭，是惆悵永無盡頭，愁腸百結。

④寂寥：可見，此時的雨巷，空無一人，一路行來，只有無盡的孤獨。

⑤雨：是很容易被忽視的雨巷的重要特征。濛濛細雨，恰恰是這一幕背后巨大的幕布，它漫天落下，在這條幽深晦暗的小巷里，拒絕了行人對天空的仰望，對前路的遐想，只剩下油紙傘下促狹的世界，在嗡嗡然重濁不清的雨聲中，宛如一葉在汪洋中旋轉的孤舟，更顯得寂寥。所以，與其說走在雨巷，不如說，走在人生的困境，或者精神的困境。

總結：與傳統秀美的江南小巷不同，詩中的小巷幽閉、森冷，是人生、精神困境的體現，這一描寫將詩人的處境具象化，令人身臨其境地體會到詩人憂悶、難以排解的壓抑。

三、姑娘之凄美

在談到姑娘這個意象時，人們常常會把姑娘和丁香分為兩個意象來講。詩句“丁香一樣的姑娘”中，丁香是姑娘的修飾語，因此，此二者是主從關系，不能分開來談。我們同樣將姑娘的特點總結成如下關鍵詞：飄過、油紙傘、哀怨、彷徨、彳亍、太息、凄婉迷茫、冷漠、凄清惆悵、愁怨、丁香。

①飄過：足以體現姑娘體態輕盈，身姿柔和，這是詩人的第一印象，是美的。

②油紙傘：姑娘是美的，撐著油紙傘，深具中國的古典情韻。許漢文和白素貞，一場江南雨，一把油紙傘，演繹了一段千年的傳奇。一把油紙傘下的芳馨，讓人世感動了上千年，可為什么偏偏是在斷橋結緣呢？傘是聚，傘亦成了散。最終，一個塔底深鎖雙眉一泓秋水望斷了隔世紅顏，一個了卻塵緣一槌暮鼓蒼老了前世今生，百般愛恨，只留給后人去感嘆。 雨，注定了傷感，雨中旋開的油紙傘也成了一抹化不開的哀愁。

③哀怨……愁怨：這些幽怨的詞語無一不讓我們看到是姑娘緊鎖的眉頭，眼角淡淡的淚痕。

④丁香：丁香花因為開花在暮春時節，詩人們對著丁香往往傷春，說丁香是愁品。丁香花形狀象結，常被人寓意為愁腸百結。顏色白色或紫色，都不濃烈輕佻，常常贏得潔身自好的詩人的青睞。丁香是美麗、高潔、愁怨三位一體的象征。

姑娘是美的，但這美上以丁香點綴，無疑是一種凄美。

四、理想照進現實之溫暖

《雨巷》之所以被人們喜愛，廣為流傳，不僅僅在于它的美，最重要的在于，含蓄的古典中國式美感與森冷的現實所碰撞出來的共鳴與溫暖。

詩人對丁香姑娘的態度是充滿了希望的。詩人一開始就說他期望在這寂寥的雨巷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希望是美的。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期望？因為此時的戴望舒內心寂寞、惆悵，渴望得到一點慰藉。丁香姑娘的出現消解了他的憂愁，融化了他的哀傷，他的全部的心意都寄托在姑娘的身上，不僅因為姑娘的美，而是因為“像我一樣”。這是一種覓得知音的欣慰，是自我情感投射的回應。

有時，讓我們絕望的不是現實，而是看不到希望。姑娘的出現讓人感到同行的安慰，即使一路天風海雨，也有可以支撐下去的力量。理想照進現實，這份溫暖如何不美？這份美是精神力量之美，現實越是冷酷，理想越是動人，這份美就越是能穿越時空的局限，在你我心中，散發歷久彌新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