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阿來中短篇小說的社會學意義

摘 要：現代社會給我們以眾多便利和享受的同時也將人類精神的荒化攜將進來，而小說在自我審美創作中自覺不自覺地反映了社會的現時景象，完成了對社會清醒的認識和知識分子的責任。

關鍵詞：小說；社會性；意義和價值

作者簡介：閆文婷（1987.2-），女，山西孝義人，西藏民族學院碩士研究生（2011級），研究方向：文藝學（西藏審美文化）。

[中圖分類號]：I247.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1-0-01

在小說研究進入新世紀以來，研究者逐步建立起了以敘事為核心的研究格局，但我們不能因此一葉障目地將小說領域的敘事學研究推崇至上。相反，為了更好地把握小說的本體性，應從多方面考慮和理解。在這個紛繁復雜的大千世界中，相互間不可避免地會產生某種聯系。反映在小說文本里，便是文本與心理、社會、文化甚至科學等學科之間或顯或隱的關系。因此，研究小說時應考慮到上述因素，本文就從阿來的小說文本來看其社會學意義。

小說是時間的藝術，我們通過閱讀即通過時間來認識和理解作家筆下的虛構世界。而時間的流動離不開空間的存在，二者之間互為依存和前提。因此我們在分析小說的社會學意義時，就應從所在的社會空間中探索其獨特的認識意義和審美價值。通常而言，空間可以分為大空間和小空間。前者一般指時代和社會背景，后者為具體的活動場所和環境。在敘事活動中，大空間總是通過小空間而發生作用。相對于大空間而言，小空間偏重于自然環境，但同樣可以反映社會文化。阿來的故鄉阿壩藏族自治州有著四季分明的氣候及高山、森林、草原和谷地的多樣地形。早在遙遠的神話世紀時，自然界在初民看來是如此的神秘難測，人們在敬畏中漸漸產生了相應的原始苯教和巫職人員。物轉星移，隨著吐蕃大軍而來的藏傳佛教以后起之勢占據了意識形態的領地，并最終形成了后世的民族信仰。在作者的小說里，隨處可以看到宗教的影子及相應的人物設置。如《行刑人爾依》中的“貢布仁欽喇嘛”、《群峰飛舞》中的“桑木旦”等。其他篇章中也不時顯現著宗教的光芒。在作者筆下，這些人物都有智慧的思想和超脫的品質，更為打動人心的是他們那種久違的堅定信念。

隨著時代的發展，科學的觀念可謂深入人心，尼采石破天驚的“上帝死了”的論斷似乎預示著宗教走向沒落的趨勢。然而事實上，無論是西方或東方，無論是基督教、伊斯蘭教或佛教都沒有因此而消亡。現代人類在用科技革新社會的同時，也帶了精神沙漠。在阿來的作品中，一方面對宗教的反映不是體現在題材上，也不是功能上的作用，而是互相水乳交融的有機結合在一起的，這種文本內在的交融結構反過來可以體現作者筆下社會的復雜構成和難言的沖突感。另一方面，小說里隱約可見的神秘感正是宗教體驗的某種審美特質。對于嘉絨藏區的人們而言，藏傳佛教博大精深的教義是晦澀難懂的，是不可預測和評估的。相較于內地作家而言，作者先天的擁有了感知神秘世界的客觀條件，他將這種生命意識自覺或不自覺地寫到小說文本中，使我們深切地體驗到一種美的意味。因為這是來自遠古時代人類先祖共同的生命體驗，它的神秘性使我們陌生的同時也喚起了心底深層的記憶。如《月光里的銀匠》里在結尾是將銀匠的死轉化為一個神話色彩的故事。而在《銀環蛇》中前仆后繼的復仇聯盟家庭，讓人感到某種自然界不可挑戰的神秘詛咒，它正是人類古老心理感受的遺留。

除了神秘色彩，這種宗教性也有著人類學方面的價值。人作為一種社會動物，既處于自然和社會的各種關系中，也是一種獨立的存在。我們不單單有渴望認識世界的欲求，更需要一種信仰作為精神支撐。這就是信仰的力量，這種力量不僅存于狹義的宗教性中，它還可以是我們為之追求的微小幸福。而在作者的小說里則是黑暗人性中仍有堅持的一抹“暖色”，是體現小說也是所有藝術的真正價值所在。作者在以宗教式的悲憫寬厚給予作品底色時，也清醒地拉開了與普通信眾的距離，因此是一種超越宗教的升華。馬爾庫塞認為：“偉大藝術中的烏托邦從來不是現實原則的簡單否定，而是它的超越的持存，在這種持存中，過去和現在都把他們的影子投射到滿足之中”[1]。這才是小說深層的意義，它對世界的美好向往不是宗教般頂禮叩拜的盲目崇拜，而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人類勇氣。如作品《行刑人爾依》中那位被割掉舌頭，有失去生命可能的貢布仁欽喇嘛。他振力在這片被污染的土地上宣揚佛法，希望用新的教派和教義普度這片土地上的民眾。但相比這種精神，我更看重是小行刑人爾依用純真之心感受真理的抉擇過程。因為他引出了作者以一顆赤子之心敏銳感到的現代世界與古老傳統之間的嚴重斷代。

當今飛速發展的社會對詩意理想的沖擊所引發的矛盾的心態在作者《寶刀》里有了更復雜地展示。這是圍繞一把“寶刀”所生發的故事，展現了迷信和科學、理性和欲望、鄉村與城市之間涇渭分明卻又糾纏不清的關系。面對如此，我們該以何種道德來評價呢？這種無法簡單判別的價值觀恰恰反映了社會中人心的困惑和矛盾。所謂道德，也就是一定時代和社會所倡導的關于人各種行為規范的總和。當現代社會以金錢作為評價人是否成功的依據時，由此帶來道德淪喪就一發不可收拾了。而此種道德危機所引發的不應僅是批判和否定，還應有反思和建構。當我們一味否定“惡”的同時，也不要忘記它也是人類社會歷史發展的原動力，是社會繁榮進步所降生時的必然的陣痛。是的，在作家所處的環境里，那些樸實無知的鄉民在經濟風暴席卷下，還來不及反思犧牲自然環境的代價是否過于沉重，也沒有時間積累文明來關照自身的精神世界。因此，當我們談論小說中所反映的一些社會問題和人心疾病時，可以有一種化繁為簡的思路，但卻不能就此作出某種理直氣壯的簡單批判。在厘清這種觀念后，我們才可以較客觀地看待作者小說所反映的復雜社會。作家阿來正是這樣一個有著民族責任心和人類自覺意識的寫作者，他清醒地看到故鄉的自然遭到肆意踐踏不單單是出于人們的無知，更是人類普遍的弱點。我們欣慰地看到了作為知識分子的良知所在，在向我們指出社會弊端時，也給我們昭示了美好的存在，喚起人們對美的向往，并在這種美的追求中產生了道德的約束力。

當一個作家希冀在人類歷史上留下濃厚的一筆時，那么就應反映時代的縮影，甚至于揭示出歷史命運的必然性。也許，在追求輕松生活、享受現在的潮流下，這種要求是不合時宜的。然而我們或許也該放下所謂的“輕”，來認真掂量起人生的“重”了。這也正是阿來在敘寫小說時所懷有的要忠實于自我內心聲音的創作動力吧！

注釋：

[1] 馬爾庫塞.審美之維[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70，第210頁

參考文獻：

[1] 阿來.阿來文集—中短篇小說卷[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8.

[2] 馬爾庫塞.審美之維[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1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