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論美再闡釋

摘 要：縱觀西方美學史，對于美的探討從未間斷，美學家康德在《判斷力批判》中也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其深邃的哲思與精妙的論證，在眾多論述中獨樹一幟，影響深遠。本文旨在對康德的美的分析論進行再闡釋，以期進一步挖掘其內涵。

關鍵詞：美；鑒賞判斷；美的分析論；范疇

作者簡介：張蓮（1988.11-），女，四川成都，西藏民族學院，碩士研究生（2011級），研究方向：文藝學（西藏審美文化）。

[中圖分類號]：B8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1--01

評判“美”的能力，既是“鑒賞”，也是“判斷力”。康德以“質”、“量”、“關系”、“模態”為標準，對此加以分析。

一、從質的范疇分析：美是不伴隨利害的愉悅

首先，正如第一節標題所示，鑒賞判斷是審美的，也就是說，鑒賞判斷不是帶有邏輯性的認識判斷，而是帶有主體性的感性判斷。在康德看來，兩者的區別在于，認識判斷是為了認識而使“表象通過知性聯系著客體” [1][P37]，而審美判斷則是使“表象通過想象力（也許是與知性結合著的）而與主體極其愉快或不愉快的情感相聯系” [1][P37]。比如“這朵花是蓮花”是認識判斷。相反“這朵蓮花很美”或者“不美”是審美判斷。此時我們把是否喜歡這朵花的表象作為判斷的基準。對于我們來說，重要的不是“這朵花是什么花”而是“我覺得這朵花怎么樣”，哪怕我對這朵花一無所知。

鑒賞判斷是可以產生愉悅感的，但是，這種愉悅感如果摻雜了絲毫的利害關系，就會是“偏心”的，也就不是鑒賞判斷了。比如閱讀《紅樓夢》，很多人喜歡薛寶釵而不喜歡林黛玉，因為他們認為從薛寶釵的身上能夠學到很多為人處世的學問，而林黛玉只是一個一天到晚傷春悲秋的毫無用處的弱女子。這種對薛寶釵產生的喜歡之情（愉悅感）并不是審美的鑒賞判斷，而是以利用對象為目的產生的感覺愉悅，帶有強烈的功利之心，忽視了薛寶釵在作品中真正的審美價值，同時誤解了林黛玉作為曹雪芹“詩意生活”最典型的審美理想的價值。

康德以“利害”作為尺度來辨析各種層次的愉悅，即經驗界的快適的愉悅、道德領域的善的愉悅與審美的愉悅有何不同，得出了快適、善都是以利害為前提的愉悅，只有美才是“無利害的愉悅”這一結論。

二、從量的范疇分析：美是不伴隨概念的普遍性

康德認為，美是無概念地作為一個普遍愉悅的客體被設想的。而這一設想是從“美是無任何利害的愉悅對象[1][P46]”這一說明中推出來的。首先是無概念。美的鑒賞判斷不是認識判斷，它對“事物的實存沒有絲毫的傾向性” [1][P39]，即不關心事物的質料、內容等客觀存在，而是一種純形式的判斷，既然是純形式的，那么也就是無概念的。其次是普遍性。“如果有一個東西，某人意識到對它的愉悅在他自己是沒有任何利害的，他對這個東西就只能作這樣的評判，即它必定包含一個使每個人都愉悅的根據。”[1][P46]因為如果我們做出的審美判斷不是出于個人的利害感，那么就是出于站在每個別人的立場上的判斷，因此是具有普遍性的。判斷者不被自身的偏私或功利心所束縛，所以“在他投入到對象上的愉悅上感到完全的自由”[1][P43]。

康德把“鑒賞”分為兩種。一是以“快適”的形式發揮作用的“鑒賞”。比如對事物的偏好，康德稱之為“感官鑒賞”。這種鑒賞的原則就是“每個人都有各自固有的趣味”[1][P55]。而判定美的鑒賞就被稱為“反省判斷”。就好比我們在照鏡子，我們一邊按照喜好整理著自己的衣著打扮，一邊預想他人的眼光來不斷“反省”。這時鏡子中的“我”，變成了“他人的目光”，再回過頭來看“我”。

“在鑒賞判斷中愉快感先于對象之判斷還是后者先于前者”[1][P52]。對象之判斷在先，愉悅感在后，這就是答案。康德認為，如果愉快感在先，那就是快適，容易陷入趣味無爭辯的矛盾中。因此判斷在先，愉快感在后，此時的愉悅不是判定的“原因”，而是“結果”。

三、從關系的范疇分析：美是不伴隨目的的合目的性

什么叫目的？目的就是一個概念的對象，而這概念又是那對象的原因。因此，從目的論來看，達到目的就變成了一個對象存在的理由。所以，如果產生的結果合乎對象被設定的目的，那么這個對象就合乎了目的。

“一切目的如果被看做愉悅的根據，就總是帶有某種利害，作為判斷愉悅對象的規定根據。”[1][P56]在快適上，目的先行，所有的事物都是達到這一目的的手段，比如，肚子餓了要吃飯。在這里填飽肚子是最終目的，只要是能夠填飽肚子的東西，它就能引起愉悅（快適），是合目的的。同理，善也是先預設一個目的（概念），然后根據這個目的（概念）來行動。在善的世界里，每個人都是為了實現善的法則（目的）的手段，合乎這個目的的人就是善的人。從此可見，在快適和善的領域，對象都是被目的所束縛著的，每個對象只是為了實現目的而存在的手段。在快適領域，人（對象）是為了滿足感官欲望的手段。在善的領域，人是為了實現善的目的的手段。

相比快適與善，美則是無目的的合目的性的。無目的是指，在美的領域，它不與任何特定的目的相結合。那為什么又是合目的性的呢？合目的性，是一種我們假設的，便于我們的知性去理解的一種原因性（目的性）。它不一定是事實，但是我們假設它的存在。美就是這樣一種合目的性的存在。它既不是出于主觀的（偏私）的目的，也不是客觀的（至善）目的，而是有利于我們的想象力與知性自由的游戲的情感能力。

四、從模態的范疇分析：不伴隨概念的必然性

判斷的模態是指可能性（或然性）、現實性和必然性。可能性（或然性）是指可能產生愉悅感的判斷，現實性是已經產生愉悅感的判斷，必然性是一定能產生愉悅感的判斷。在康德看來，在能夠產生愉悅感的判斷里，唯有審美判斷是必然的。比如，對一個事物做出知性（認識）判斷，我們可能（可能性）會產生愉悅感；還有快適，我喜歡吃蘿卜，她討厭吃蘿卜。因此我們只能稱快適具有現實性，而不是必然性。

但是，康德指出審美判斷的必然性是一種特殊類型，它必須和其他兩種必然性區別開來，既不是經驗界中所遵循的“理論的客觀必然性”，能夠運用先天直觀形式或因果必然律，先天（理論）的必然的感到美；也不是道德領域中所遵循的“實踐的必然性”，能夠根據概念來行動，在諸如至善、自由意志等理念的實現下產生的必然愉悅（美）。審美判斷的必然性是在“示范性”的意義上的必然性，“即一切人對于一個被看做某種無法指明的普遍規則之實例的判斷加以贊同的必然性” [1][P73]。 因為這種必然性是不通過概念的，而是通過情感，康德將之概括為鑒賞判斷被預定的共通感的理念。共通感是康德預設的一個具有主觀普遍性的原則，是康德先驗理論的一部分。康德認為知識是可以普遍傳達的，那么適合于“某個一般認識的主觀關系” [1][P53]（想象力和知性的協調一致）也必定是普遍可傳達的。

參考文獻：

[1]鄧曉芒譯、康德.判斷力批判[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2]鄧曉芒.康德哲學諸問題[M]，北京：三聯書店，2006

[3]巖城見一.感性論：為了被開放的經驗的理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