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希臘神話中看女性意識的雛形

摘 要：古希臘文明是西方文明的搖籃，許多西方文化現象在這一軸心時代已經確立了雛形，如在十六世紀興起的文藝復興及接下來的啟蒙運動中，古希臘神話都成為其引經據典的不二選擇。神話作為希臘文化的有效載體，既是氏族公社向國家過渡的時代縮影，又承載和孕育著豐富的歷史信息，留下了珍貴的標本；神話中多彩的女性形象亦為史學家和女權主義者的溯源研究提供了很好的素材。本文將基于神話記載對這些女性形象進行多維度分析，以追源女性意識的雛形。

關鍵詞：希臘神話；女性意識；女性形象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4-0-02

一、引言

縱觀女性主義理論的歷史沿革，女性作家的寫作及女性讀者的閱讀大多都“逆性而行”，她們并未對于文學作品中自身所處的被動地位有任何懷疑與反抗。然而，在始于十八世紀世界范圍的女性解放運動開展之前，女性作為主體，存在于客觀世界中的地位、作用和價值的自覺意識早已覺醒。“歷史上，女性主義（feminism）一詞直至十九世紀90年代才在英語中流通開來，女性抗拒父權體制的有意識的斗爭卻比這個時間要早得多。”（劉巖，2011：21）女性意識，作為激發女性追求獨立自主、發揮主動性與創造性的內在動機，具體地說即“女性既能自覺意識并履行自己的歷史使命、社會責任、人生義務，又清醒地知道自身的特點，并以獨特的方式參與社會生活，肯定和實現自己的社會價值和人生需求”。（吳童，2010：8）在古希臘神話中，男性被視為主角，女性代表著自私，欲望。因此古希臘神話也被理解為一部滲透了男性價值觀的歷史。而即使是在這種妖魔化女性的視角之下，透過女性在神話中的事跡，我們依然可以看到讓女權主義者們欣喜的東西——女性自身所具有的品質，權力以及地位。

二、女性意識在權力，愛情，婚姻中的體現

2.1 赫拉

天后赫拉，作為女神之首，擁有至上的權力和地位。她聯合雅典娜等眾神力圖推翻宙斯統治的行為更顯其不屈男權和反抗強權的智慧與膽識。盡管最后以失敗告終，但赫拉勇于表現自己的意志，踐行自己的理想，最后坦然承擔失敗的后果，令人欽佩。從赫拉利用自己女神的力量來捍衛婚姻看來，她是一個充滿嫉妒心，心狠手辣的人。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赫拉獨立自主，驕傲卻有思想有主見。在婚姻中，她不甘被動地面對宙斯的背叛，而是給他施壓，捍衛自己在婚姻中的權利。在赫拉的意識中，婚姻建立在兩人平等的基礎之上，這種觀念在當時那個男權統治下的時代，更是尤為可貴，這也可以反映當時女性對婚姻的態度，渴求在婚姻中相互尊重信任，建立平等的夫妻關系。而宙斯對赫拉報復的不作為，更是表現出他默認了這種婚姻中男女平等，相互信賴的準則，也尊重赫拉作為掌管婚姻之神在面對婚姻危機時所履行的職能。在這場婚姻的保衛戰中，盡管赫拉無法從根本上反抗宙斯的背叛，但她卻一直向宙斯發起挑戰，這種為了捍衛權利保住尊嚴的勇氣，以及她在帶頭反抗宙斯統治中所表現出來的智謀，都能說明女性對男權社會權威的不滿與反抗。體現了女性作為掌權一方時有能力亦有勇氣行使職權，向男權社會發起挑戰的自主意識。

2.2 美狄亞

喀爾科斯國王之女美狄亞，美麗與智慧并重的女祭司。她苦心經營自己的家庭，為滿足丈夫的要求不惜殺弟叛國。然而又在丈夫背叛婚姻時化身為復仇女神，用自己的巫術反擊報復。在這場愛與恨，背叛與報復的斗爭中，美狄亞的形象被世人定義為為愛癡狂，心狠手辣。在愛情中她夫唱婦隨迷失自我，因為她感情投入，對完滿愛情與家庭充滿渴望，從某種意義上這是人類為滿足自己情感需要和社會需要所產生一種夢想；在丈夫背叛自己后她傷心欲絕，殘忍報復則是其人性的一次解構，各種復仇行動體現的是她對婚姻純粹完整的信念，是夢想破滅后的情感釋放，更是捍衛自身追求幸福權利的一種抗爭。美狄亞后來回國通過自己的魔力幫助父親重奪王位，是其有意識運用自己的能力承擔一定的家庭社會義務，而這些義務顯然是高于傳統意義上女性所應承擔的。

因此，女性在尋求自我意識、建構自我身份的過程中，需要通過自身強勢的人格作為支撐。美狄亞以高傲的姿態表現出不依附于父權、夫權庇護下的女性也可以活得很好，甚至能在政權上，在保家衛國時貢獻出不輸于任何男性的力量。“美狄亞的復仇，以自己的獨特表現方式，在女性主義的潛意識深處，經久不息地響徹著不愿向男性主義意識服輸低頭的強烈呼號”（吳童，2010：24）

三、女性自身特質在男權中的張揚

3.1 阿芙洛狄忒

美神阿芙洛狄忒的完美臉龐與身材讓人為之傾倒，混雜了神界的完美和人間的虛妄，她一直被認為是女性體格美的最高象征。從掌控純潔之愛到把玩奸淫之歡，美貌成了她征服男人乃至國家最有力的武器。在被嫁給了丑陋的火神赫淮斯托斯后，她并不恪守婚姻的禁錮，而是大膽地跳出禁區，選擇了自主愛情。情人無數，為所欲為，她“大傷風化”的舉動向男權社會的道德標準發出了最猛烈的挑戰。“在古希臘男權社會里，男性才是婚姻的主宰，他們可以一夫多妻，卻要求女性忠貞不貳。”（李韶麗，2011）因此，阿芙洛狄忒的這種逾越男權社會規范的行為則象征著女性身體的解放，以及回歸本我的努力，將自己被壓迫的性轉化為對付男性的武器。同時解放的還有自我意識，女性身體與欲望的自由，表明其自我獨立意識的覺醒。

除了利用自己的美滿足需求以外，美神更將它運用到了權力斗爭中。在她的誘導下，一個蘋果和一個女人引發了一場戰爭，女人的重要性再次得到彰顯。潛意識中，我們認為這是阿芙洛狄忒的野心：利用美貌這一武器挑起戰爭，嘲笑那些充滿欲望的男性們。她通過對女性美貌與欲望的表達與實現，挑戰了男權的權威；利用女性固有的資本為女性權利的爭取做出表率，這不僅僅是一個通身散發女性魅力的女人，更是一個懂得利用女性魅力獲得自己獨立人格與個性解放的女性意識覺悟的主體。

3.2 阿爾特彌斯

代表女性美與貞潔的阿爾特彌斯是三位處女神之一，她用終身未嫁的方式詮釋了女性的神圣不可侵犯。作為月亮三女神之一，她是象征著女權主義的月亮之化身，為女性伸張正義，懲罰侵犯和對女性不忠的男性，如窺視仙子沐浴的獵人阿克泰翁，被她變成雄鹿，又被遛狗撕成了碎片。阿爾特彌斯或許是冷酷的，象征女性之陰險，但古希臘神話中的男性如著名的特修斯，在對待強盜時以牙還牙的殘忍手段令人戰栗，卻被賦予了勇敢的稱號。這是受當時整個社會思想意識影響，女性一旦躍出溫柔善良的框架，就會被冠以各種險惡之名。阿爾特彌斯一箭射死了背叛自己的俄里翁，這在當時的男權社會是顛覆性的，女性壓倒了男性。但這說明至少在神話仍為當世人所接受的時代，女性的地位還有一個劃定好的下限。

在青銅時代的地中海地區，對阿爾特彌斯的崇拜盛行。在羅馬時代，她作為月亮女神，擁有統治地球的力量。直到今天，地中海地區對女巫的信仰，與爭取女性獨立及女性獲得力量的渴求總是結合起來的。貞潔女神被視為早期的女權主義者，是女性力量的典范。不被任何人擁有，不向任何人低頭的獨立女性個體意識在她身上可以找到根源。

四、被壓抑的女性意識之另類釋放

4.1 美杜莎

女妖美杜莎，蛇發獠牙，面目猙獰，任何人看到她的眼睛就會在瞬間變成石頭。然而據史料記載，真實的美杜莎原名福耳庫斯，是一位富有君主的女兒，王位的繼承人。擁有一頭濃密的金發，一雙撼人心魄的眼睛，美杜莎的魅力被人們在神話中放大，化身為蛇發女妖。同時，美杜莎豐富的農業知識幫助她給自己的國家帶來了巨大財富。因此，美杜莎在她的國家以及當時的整個世界享有巨大名譽。

當時，女子可以成為王位的繼承人，而美杜莎因為自己的智慧，理所當然地引起人們的尊重，這直接預示著女性憑借聰明與才智，可以在當時的社會爭取權益。女性敢于并有能力承擔男性專屬的統治權，充分體現了女性意識雛形的形成在那個年代所具有的生命源。美杜莎利用自己的高貴出身和才能，獲得了國民的尊重，彰顯了女性強硬的一面，從而被描述成神話中威力強大的女妖。神話妖魔化女性形象的功能固然展現了男權統治下社會固守的準則，但卻折射出擁有強大人格魅力的女性之所在。“充滿誘惑的女人正是男性自身欲望的形象化，對女人的否定則反映了人類對欲望的否定與壓抑。”（楊帆，2008）對美杜莎的妖魔化正是男性對于女性無法阻擋的魅力的無可奈何的抵抗與恐懼。

五、結語

希臘女神作為愛與仇恨、美艷與誘惑、慈悲與罪惡、優雅與嫉妒、生育與死亡的象征，在古希臘神話傳說中構造了一個美麗而神秘的女性世界。無論是自身掌權的天后赫拉，敢愛敢恨的美狄亞，還是懂得利用美的阿芙洛狄忒，堅守貞潔的阿爾特彌斯，無一不展現出女性歸屬于自己，認同自己，并嘗試通過自身力量同男權社會進行反抗的自我意識之雛形。在女權主義者們苦苦追尋的道路中，神話永遠是其尋根溯本的第一方向。當今社會女性問題趨于多樣化，女性研究也呈現多種新發展趨勢，我們希望通過多角度地展現出神話中的女性意識，為后來的學者們提供多維度的研究方向。

參考文獻：

[1]李韶麗. 女性主義視野下的希臘神話[J]. 重慶科技學院學報，2011（4）.

[2]李韶麗，崔東健. 從希臘神話看女性意識的萌動和發展[J]. 牡丹江大學學報，2011（11）.

[3]劉巖. 并不柔弱的話語：女性主義視角下的20世紀英語文學[M]. 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1，第21頁.

[4]楊帆. 希臘神話中女性形象探究[J].科教文匯，2008（01）.

[5]吳童. 美在女性視界——西方女性文學形象及作家作品研究[M].四川：巴蜀書社，2010，第8頁，第2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