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創傷角度看《灶神之妻》中的母女關系

摘 要：譚恩美的第二部作品《灶神之妻》再度聚焦母女關系。在對母女關系的分析上，許多研究都將文中的母女矛盾歸結于文化差異。本文結合創傷理論分析溫妮的童年及成年的創傷所在，從而指出創傷影響是形成母女矛盾的主要原因之一。

關鍵詞：創傷；母女關系；《灶神之妻》

[中圖分類號]：I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4-0-02

自1989年出版《喜福會》以來，譚恩美備受中西方文學批評界的關注。譚恩美的第二部作品《灶神之妻》講述了母親溫妮在中國的苦難故事以及她與美國女兒從沖突到和解的心路歷程。學界對《灶神之妻》的關注遠不及《喜福會》。在現有的有關《灶神之妻》的研究中，其角度也都局限于以下幾種：性別研究，種族身份研究，文化研究以及對比研究，很少有人采用心理學角度。創傷理論作為基于心理分析的理論，始于心理學領域的研究，隨著當代的創傷文學的興起，創傷理論逐漸被應用于文學批評。《灶神之妻》溫妮的生活遭遇存在著心理創傷，而其心理創傷影響著她在生活中的處事方法，本文試圖從創傷角度入手，以新的視角分析文中的母女關系，從而在理解小說方面做出一番新的嘗試。

1、童年創傷

溫妮記事起就一直和母親在一起，她在感情上對母親有著很強的依賴。然而，在溫妮六歲的時候，溫妮的母親離開了她并且從此銷聲匿跡。溫妮無法理解母親的消失，也無法接受母親的突然離開。一般來說，一個人需要一種強烈的感情寄托，而在人生命的早期階段，母親則扮演了這種角色。母親在孩子的身份意識形成的過程中有著重要的作用，她就幫助孩子在吸收外界知識之前梳理感情，認識世界。在早期的成長過程中，溫妮受到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遠離煩惱。但是正因為有著母親強烈的愛，母親突然的消失對于溫妮來說是人生中的重大

打擊。

創傷經歷就是一種在其發生時不能為主體完全吸收和認識的經歷。事件的突然性以及震驚程度超越了主體所理解的范圍。在六歲失去自己的母親，溫妮沒有理解這個事實也從沒有接受這個事實。當溫妮的母親離開時，溫妮陷入恐慌與害怕之中。她哭喊著自己的母親但是沒有任何人回應她。沒有人告訴溫妮她的母親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也沒有人去安慰她。正因為沒有人來幫助溫妮去理解這個傷痛，這個傷痛從此滯留在她的生命之中。

2、成年創傷

創傷的形成方式既可以是突然的也可以是漸變的。如果說溫妮的童年創傷是一種突然的打擊，那么她成年階段的創傷就是一種長期漸變的。長期置身于恐懼和絕望當中會形成創傷。溫妮和文福的婚姻維持了近十年。在那段婚姻之中，溫妮沒有得到任何的快樂，得到的只有恐懼，污辱還有

絕望。

文福在性方面具有很強的攻擊性。他不僅每夜都要求溫妮與其發生性關系，而且在房事之中還提出各種變態要求。例如，他要溫妮在他耳邊低語一些指稱女人身體各部分的污穢言語。當溫妮拒絕時，他就將裸露的溫妮推出門外。除了受到文福的性折磨，文福對溫妮還施加身體和精神上的暴力。文福會沒有任何理由地突然要求溫妮跪在他面前乞求他的原諒。當溫妮還沒按照他所要求的那樣跪下來時，文福就用手中的棍子抽打溫妮。更糟糕的一次是，文福用槍逼著溫妮簽下離婚協議書并強奸了溫妮。

在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讓溫妮難以忍受，而對于溫妮來說，更為痛不欲生和無法原諒的事情是她失去了三個孩子。原因之一就是文福對孩子的冷漠和無視。當第二個孩子憶苦出生不久時，文福和溫妮發生了一次爭吵，文福竟然扇憶苦耳光來發泄自己的情緒。此后，文福對憶苦只有打罵。憶苦得重病，溫妮告訴文福，文福不但不管憶苦還叫在場的醫生也不要管，并接著打麻將。最后導致了憶苦的死亡。

創傷研究發現那些受到創傷最嚴重的往往是那些無法述說他們的憤怒和痛苦的人。溫妮飽受折磨，卻無人傾訴。長時間的折磨和感情的壓抑讓溫妮的痛苦衍變成一種心理創傷。她無法忍受任何與文福有關的事情。雖然離開文福已經幾十年，但是當海倫告訴她文福已死的消息時，溫妮依然充滿了恐懼和驚慌。

3、創傷對母女關系的影響

溫妮和珍珠的冷淡關系的原因之一就是珍珠對溫妮處事方式的不理解。溫妮總是為所有不幸的事情尋找可能的理由。“她簡直就是弗洛伊德的中國翻版，或者更糟。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任何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29）在珍珠看來，溫妮因為不想聽到溫妮對自己疾病的各種解釋，珍珠選擇隱瞞自己生病的事實。其實溫妮的這種對于原因的追尋可以追溯與她早期對母親消失的原因的尋找。溫妮對母親的尋找一直貫穿于她的生活。尋找任何不幸的事件的解釋成為了她的一種處事方式。

溫妮母親的突然消失對溫妮造成的打擊使對周遭世界喪失了歸屬和安全感。溫妮從來沒有適應她母親的缺失。“在我心中有個小房間，這個房間里有個小姑娘，還只有六歲。她總是在等著，一種刻骨銘心的希望，超越理性的希望，她相信，門隨時都會飛開，她母親一定會進來。”（109）溫妮對于母親的期盼和母愛的尋找讓她在成為母親時更愛自己的孩子。她將自己對母愛的渴望融入到自己對孩子的母愛之中。不幸的時，在她第一次婚姻中的三個孩子都夭折了。自己孩子的死亡又是一次母愛的斷裂。作為聯系著前三個孩子的唯一幸存者，珍珠自然承受著溫妮更多的愛。而溫妮的母愛對珍珠來說是一種負擔。珍珠也無法準確說出她自己遠離母親的原因。“我感到我們之間有著巨大的鴻溝，使我們無法分擔生活中的許多最重大的事情。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34）

實際上，在珍珠與溫妮的關系中有著更為深層次的原因。在有著創傷經歷的家庭中，即使這種創傷記憶沒有被述說，對于創傷經歷的反應也會傳遞給后代。家庭關系會受到影響，而這種影響則體現在父母對事物做出的反應里，例如抑郁，對外界的不信任和感情的壓抑。同時也體現在父母對孩子過多的控制上。在家庭當中，孩子會從父母的所作所為接受到這些隱秘的信息。雖然不知道原因所在，孩子在潛意識當中也會采取與父母類似的反應方式。

4、結論

溫妮在童年和成年的創傷經歷深深地影響了她對世界的認知以及她處理事情的方式。童年時期母親的突然消失讓溫妮開始一生的對母親的期盼和對母愛的尋找。自己本身母愛的缺失以及第一次婚姻中三個孩子的夭折讓溫妮對珍珠傾注了過多的愛和期盼。而種種期盼和愛卻成了珍珠的負擔，讓珍珠遠離了溫妮。溫妮的處事方式也與珍珠發生了沖突。在第一次婚姻中的創傷，讓溫妮的母愛變得復雜化。逃避過去創傷成了溫妮和珍珠的關系障礙。最后，在講述的過程中，溫妮直面過去，消除創傷的影響，母女達到了和解。綜上所述，溫妮的創傷影響是導致母女矛盾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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