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詩經》是我國第一部詩歌總集,初名《詩》,收入自西周初年至春秋中葉大約五百多年的詩歌,自其發生就擔負起配合禮樂制度、教化萬民、傳承禮樂文化的使命,在戰國時代由孔子重新編訂,它在很大程度上影了儒學理論的架構。到漢代,《詩經》被奉為經典,成為治國安邦士人的必讀書目,經學漸趨成熟興盛。《詩經》形成文學到經學的轉變,使得其在中國文化中占有了崇高的地位,凝固成中華古典文化的一部分,它影響著中國的文化發展和精神傳承,也影響著中國歷史的發展。
關鍵詞:《詩》;《詩經》;禮樂;經學;文學性;中國傳統文化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4-0-02
一、《詩》的發生—— 周禮制度下的《詩》
《詩經》作為一部詩集,傳遞了先民的心聲,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意義,就是作為“經”來發揮教化人民的作用。在中國兩千多年的文化史上,《詩經》的經學作用遠大于了它的文學作用。
周代統治者把詩納入當時的禮樂制度體系,《詩》一開始就為統治者宣揚政治思想而工作,是禮樂制度的物質載體。《詩》被應用于祭祀、典禮儀式等場合,其中的《頌》40篇,全部用于祭祀和典禮儀式,《大雅》和《小雅》也大部分是用于典禮,它們都是從原始儀式的祭祀歌直接發展而來。《詩》用于典禮,同時宣揚著“禮”的精神,這種對于“禮”的宣揚也是編《詩》的主要目的。詩的創作大體上分兩個時期:
(一)西周前期到西周中期:這一時期社會安定繁榮,到西周中期禮樂制度基本完善,此期間的《詩》為政治服務,集中體現了周代的禮樂精神。因此此時間段內的詩歌是以典禮歌為主,正面宣揚禮樂精神的內容。《大雅·大明》中說:
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有命在天,命此文王……保右命爾,燮伐大商。
周人稱頌了文王獲得上帝的眷顧,在天命的選擇下,于武王時代推翻殷商王朝,入主中原。這首詩利用“天命”來證明周滅殷和周王統治的合理性,宣揚了天命佑周、君命天授的“王權中心”思想。
(二)西周晚期,至東西周之交到春秋中葉《國風》創作時期:禮樂制度漸漸崩潰,禮樂精神沒有了制度依托,于是這種精神成為了道德評判的標準。這期間的內容以諷諫教戒為主,詩音中充斥著憂怨和激憤,體現了以禮樂精神為核心的道德精神,影響了后世價值觀和思想形態的形成。例如《周南·麟之趾》:
(一)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二)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三)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全篇以神獸作比來描寫貴族公子,以仁獸麒麟的行為和體征況喻公子家族誠信寬厚的形象,此詩對公子家族的仁德進行贊頌,并希望得到傳承光大,不僅可以是貴族內部教化、加強凝聚力的樂歌,也可能為部族黎庶歌唱,反映人民的對仁德的貴族和美政的渴求和擁戴。
二、《詩》的接受與發展——經學還是文學?
《詩》發展為《詩經》不是偶然的現象,《詩》經過歷史與社會變化的種種選擇在文化中沉淀存活下來,它的強大生命力說明了它在生產之初的合規律性和其后詮釋的合理性,因此得到人民的認同,自然地相信了它的正確性和作為經的權威性,因而對其崇奉。而《詩》的接受與發展正是通過不同時代人們對其新的詮釋而展開的。
(一)孔子解詩
孔子對于詩的態度和他論《詩》傳《詩》的實踐,對《詩經》的傳播和使之成為經典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孔子對《詩經》的闡釋繼承了春秋時代對《詩》的應用性闡釋形式,他認為《詩經》具有中和之美:“《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論語·八佾》)而且在社會交流功能上有重要的實用價值:“不學《詩》,無以言。”(《論語·季氏》)“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于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論語·子路》)并根據前人的見解,總結出《詩經》的政教功能:“《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于鳥獸草木之名。”孔子把《詩》“可以怨”作為詩經的政治功能之一加以強化,從確立了詩歌干預政治生活、發揮政治教化功能的準則,提供了后世詩學發展的基本方向。
(二)《詩經》的文學本質
《毛詩序》中有這樣的描述:
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這是經學家對《詩》的情感認識,它對詩歌的情感發端及創作動機提出了很深入的見解,這說明經學家是在利用詩歌的這種感人情志的特點進行政治教化,也就是說,詩歌的文學屬性是其起到教化作用的前提。
兩漢時期對于《詩經》的解釋和認識繼承了孔子對《詩》的解釋,仍是以濃重的經學方式來進行闡釋,在《史記》這部正史中,政治觀、倫理觀、人生觀各個方面都滲透了孔子精神,可見孔子精神對這個時代的影響。直到魏晉南北朝時,隨著玄學的興起,文學自覺意識的發生,文學批評勃然興起,人們對于《詩經》的文學性解釋變得活躍起來。
顏之推的《顏氏家訓》中有這樣一段話:
王籍《入若耶溪》詩云: 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 江南以為文外斷絕,物無異議。簡文吟詠,不能忘之……《詩》云:“蕭蕭馬鳴,悠悠旆旌。”《毛詩》曰:“言不喧嘩也”。吾每嘆此解有情致,籍詩生于此意耳。
這是從文學角度來品評欣賞《詩經》的,作者很欣賞其中肅穆優美的意境,并指出王籍受其影響而寫出了自己的名句。此外,魏晉時期的文學理論興盛造成了對《詩經》寫作手法、詩歌總體特點等方面的評價的興起。齊梁時期文論家劉勰與中榮都對《詩經》的賦、比、興表現手法作了深入而有益的探討。從文學角度研究《詩經》在魏晉南北朝形成了一種普遍風氣,這是詩經研究的一個具有重要意義、影響深遠的一個里程碑。在此之后,《詩經》的文學性闡釋成為解釋《詩經》的一個固定闡釋方面,從文學角度來解釋詩越來越為常見,越發廣泛地為社會說接受,到隋唐時期,《詩經》闡釋表現出來經學與文學的交融,“詩”與“儒”的高度統一,宋明時期,《詩經》文學闡釋興盛繁榮,清代時《詩經》文學闡釋繼續深化,而現代以來,《詩經》的文學闡釋已經占據了詩經闡釋的主體地位。《詩經》的文學的意義逐漸從經學的掩蓋中顯露出來,煥發光彩,這一歷史過程是詩經的發展過程,也表現著中國文化的發展和變遷,包括文化與政治制度,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從那時到今天歷史和思想的曲折發展和深刻變更。
結語:《詩經》作為發生于禮樂文化中,傳承到今天的文學作品,記錄、傳遞了遠古時代先民的真誠心聲,作品中所運用的賦、比、興手法仍然是今天文學創作不可缺少的寫作技巧,它的思想內容運用于古代政治起到教化作用,在中國文化的建構中發揮著要的作用。它最初以“禮”的目的被采集宣揚,通過發揮“文”的特點為“禮”服務,當社會與時代對于“禮”的要求弱化時,它便顯示出“文”的本質,這時同樣得到了文人與普通民眾的青睞,而它之所以能夠在“文”“禮”兩個社會領域取得良好的影響,因為它本身的、由創作之時就產生的風雅氣質,它是由于“情動于中”而形成的“言”,這種樸素高尚而真誠的詩句具有直達人心的效果,能夠影響讀者、感化讀者,因而用于政治,起到教化作用,放在文學領域,也使人味之無極,聞之心動,《詩經》以不同的方式、不變的本質生生不息地流淌于中國文化的版塊里,影響著文化與社會的發展變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