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XXX變了很多”

摘 要：用完句成分理論分析為什么漢語中只能出現 “XXX變了很多”這一固定形式，而沒有“變了多”，“變很多”等形式，繼而用“有界”與“無界”理論分析為什么動態助詞“了”和程度副詞“很”可以同時出現。

關鍵詞：了；很多；有界；完句成分

作者簡介：呂佳芮（1989-），女，黑龍江雞西人。吉林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方向：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理論。

[中圖分類號]：H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4--01

我們在說許久沒有見到某事物或某人時，發現他們變化很大通常會用到：“XXX變了很多”這樣的句子。根據北大語料庫（網絡資源）的查閱，共有21例，如：

（1）友好的姿態出現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時，人們會感到，這個世界似乎[變了很多]。

（2）出院后，母親[變了很多]，她不再苗條，也很少笑，經常幫人做衣服到深夜。

（3）\"這里真的[變了很多]！\"甘道夫說：\"但我應該沒有認錯地方。這就是天梯瀑布的遺跡。

（4）這間小房子[變了很多]，酒桶依舊在那，還有些精心雕刻的木箱子放在那兒裝了許多魔術圈。

可見，這種用法是較為普遍的，可是為什么人們要說成“變了很多”，卻不說成“變很多”，或者“變了多”呢？

胡明揚先生（1989）指出，漢語的句段應分為能獨立成句的獨立句段和不能獨立成句的非獨立句段，句段的獨立與否往往取決于其是否帶有某些句子在結構上必需的成分，并首先將這類結構成分概括命名為“完句成分”。

繼之，賀陽（1994）指出，完句成分是一個不依賴語境或上下文支撐的句子通常必須具有的結構成分，它具有使一個語言表達形式能夠獨立成句的完句功能，它是句法結構上的成句條件。例如：“小紅生病”不能成為一個獨立句，只有加上了語氣詞“了”，變成“小紅生病了。”這樣句子才完整。這里語氣詞“了”就是完句成分。他在先前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指出，漢語中除語調之外，某些助詞、副詞、時間詞以及否定詞、助動詞、數量短語和某些狀語、補語都可以起完句作用，并將它們概括為語氣、否定、情態、意愿、時體、趨向、情狀、程度、數量等語法范疇。在一個語義自足、但不能獨立成句的表達式中只要帶上表達這些范疇的完句成分中的一個，就足以帶上語調成句；有一些不能獨立起到完句作用，它們需要別的完句成分與之同現才能使一個表達式帶上語調后獨立成句。

回到我們之前所提出的問題，不能說“變很多”，因為這個結構雖然語義自足，但是不能獨立成句，需要加上一個完句成分，而表示時體范疇的動態助詞“了”放在持續性動詞“變”后面，可以起到完句的作用，所以說成“變了很多”。但是我們卻不能說“變了多”，這就符合賀陽所說的第二種情況，“有一些不能獨立起到完句作用，它們需要別的完句成分與之同現才能使一個表達式帶上語調后獨立成句”。而“很多”中的“很”表示程度范疇，它也屬于一種完句成分，所以，兩個完句成分同現使表達式帶上語調后獨立成句，說成“XXX變了很多。”

可是，為什么動態助詞“了”和表程度的副詞“很”可以同現，做完句成分，而且，從“變了很多”這個結構的組配上來看，要表達一個完整的意義，“變+了+很+多”缺一不可。

沈家煊（1995）中指出，動作的主要特征是占據時間，不占據時間的動作是不可想象的。在時間上，動作有“有界”和“無界”之分。有界動作在時間軸上有一個起始點和一個終止點，無界動作則沒有起始點和終止點，或只有起始點沒有終止點。“變” 在語法上的反應是“持續動詞”，這一動作是有起始點但是沒有終止點，所以它屬于無界動作，要想使這一動作達到目前說話時所呈現的一種結果，那么必須要給“變”這一動作加上限制，而“了”的語法功能是使無界概念變為有界概念，使無自然終止點的動作變為有自然終止點的或使動作的自然終止點變為實際終止點。“變+了”這種組合使“變”這個本身表示無界概念變成了有界概念，使動作有了實際的終止點。

動作在時間上有“有界”和“無界”之分，表示性質和狀態的性狀則在程度或量上有“有界”和“無界”之分。“多”表示一種性狀，相對于“少”而言，有各種程度的多，是一個量幅（石毓智 2003：能受程度詞修飾的形容詞代表的是一個程度不等的量級序列或者量幅，是非定量的。最早這個說法提出是在他1991文中），是“無界”的。而“很多”卻表示出一種程度，是“多”的一個量斷或量點，因而是“有界”的。陳忠（2003）指出，各種有界成分在直接成分中的同現是自由的、無條件的，與無界成分的同現是不自由的、有條件的。那么表示有界的“變了”和無界的“多”組配時是有條件的，這個條件就是能使“多”成為表示“有界”的“很”。這樣，“有界”成分相組配使整個句子“XXX變了很多。”有了著落，表示一個完整的事件。

綜上，“XXX變了很多。”不能說成“XXX變很多”或“XXX變了多”。

參考文獻：

[1] 沈家煊.“有界”與“無界”[J]. 中國語文， 1995，（5）

[2] 賀陽.漢語完句成分試探[J]. 語言教學與研究， 1994，（4）

[3] 王玉華. 完句成分與“有界”“無界”[J].語文學刊， 2004，（3）

[4] 陳忠. 從“了”的句法分布規律及其認知理據看漢語的時體特征，漢語時體系統國際研討會，2003

[5] 石毓智.現代漢語的肯定性形容詞[J]，中國語文，1991（3）

[6] 朱德熙.《語法講義》[M]，商務印書館，1982

[7] 吳葆棠. 很+形容詞并不是偏正詞組[J]，漢語學習，1983，（3）

[8] 張雪萍. 漢語成句問題研究述評[J]，漢語學習，200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