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世界語言唱響中國故事

自改革開放以來，西方音樂劇藝術以它獨特的風姿開始在中國的土壤里扎根發芽。尤其是近十幾年來，更是以不可阻擋的態勢一躍成為中國戲劇舞臺上的主角，成為眾多戲劇人孜孜以求的理想，成為人們生活中時尚與經典的代名詞?？梢哉f，音樂劇在中國無論從創作演出、市場培育還是教學研究，都已全面展開，被越來越多的中國人普遍關注和喜愛。

2012年11月，在美國訪學的上海戲劇學院音樂劇專業教師楊佳，受邀擬在紐約州賓漢頓大學做一次以中國音樂劇教育為主題的工作坊。為了工作坊內容的豐富和結構的相對完整，各種影像資料的準備和完善需得到國內的協助，同樣鐘情于音樂劇藝術的我義不容辭、欣然承擔，及時將現有影像文字資料整理歸順并通過網絡平臺傳送給楊佳。工作坊在賓漢頓大學如期舉行，對于我們初步呈現的有關中國音樂劇教育的概況介紹，師生們的熱烈反響出乎我們意料，尤其是在互動環節中，楊佳老師帶領師生們現場體驗中國民族歌舞以及戲曲表演，更是表現出了他們對東方藝術的極大熱情和青睞。

一個月后，由于賓漢頓大學工作坊的成功，我們又受邀擬于2013年年初在聯合國做“音樂劇在中國”的主題活動。面對機會，我們是激動與緊張同在，壓力與挑戰并存。誠然，經過30多年改革開放，中國音樂劇創作已形成了以優秀民族文化為基礎、同時積極吸收西方有益文明成果、多元化繁榮發展的大好局面。在聯合國舉辦這樣一次大型活動，將是第一次把中國音樂劇介紹到國際平臺，加強中國音樂劇與國際接軌的創新舉措，它有著不可估量的影響與作用。楊佳老師曾是中國第一屆音樂劇專業培養出來的學生，之后當過音樂劇演員，現在又做教師，可以說與中國音樂劇結緣相隨，經歷和見證了它的成長歷程；而我也從事音樂劇相關研究多年。積累了不少資料和一些經驗。中國音樂劇的民族化、國際化道路不應該是空話，更不應該是孤芳自賞，何不借這次機會投石問路，將我們中國音樂劇幾十年發展的歷史和現狀誠懇地介紹給美國及世界的朋友，能盡我們的微薄之力為中國音樂劇發展路徑提供更為多層面的思考維度，也是我們所期待的。

決心下定，刻不容緩，我和楊佳老師馬上開始了新一輪的遠程合作，由我在國內繼續負責材料的先期準備工作。由于計劃活動以圖片展、視頻展、講解示范三種方式穿插進行，因此短時間內，我們必須在原有基礎上大量補充圖片影像資料，將內容做到最大程度的深入和細化。難得的是我們的想法得到了國內很多專家同仁們的積極回應和支持，并無私地幫助我們從各種渠道收集到珍貴的圖片和影像資料。

經過幾個月緊張、艱苦而精心的籌備后。我飛赴美國與楊佳會合，在熱心華僑的支持與幫助下，2013年3月21日我們代表上海戲劇學院在聯合國總部舉辦了“首屆中國音樂劇論壇”。

論壇現場座無虛席，來自美國、中國、葡萄牙、泰國、貝寧、日本等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從事音樂劇藝術研究的專家學者、表演藝術家、國際知名藝人等，興致勃勃來到了曼哈頓1大道45街聯合國總部NLB會議大廳參加論壇。更有不少中國留學生主動承擔了一些準備和接待工作。

論壇主題分為三個部分：一是中國音樂劇發展溯流探源：二是西方音樂劇在中國的引進與搬演；三是中國原創音樂劇的多元化發展。論壇上楊佳老師充分發揮自身舞臺實踐的特長動態地進行示范講解，精彩的表演、凝練的演講不時引來陣陣掌聲：精心制作的9段視頻恰到好處地傳遞出了當下中國音樂劇創作者民族性、現代性兼而有之的審美追求；近80幅主題圖片的展示，從另一個側面靜態地勾勒了中國音樂劇發展的歷史進程。尤其圖片展中那些有關20世紀30—40年代，中國通過好萊塢牽手百老匯的鮮為人知的珍貴圖片，更是讓與會嘉賓感到驚訝，同時引起了國外同行的極大關注。幸運的是我們還邀請到了幾位百老匯音樂劇演員現場演唱助興，和楊佳老師演繹的“民族風格”遙相呼應，將現場氣氛推至高潮?；迎h節一問一答氣氛熱烈，《僑報》、《世界日報》等多家媒體對此次論壇采訪并專門報道，這一切充分表明了國際友人對中國音樂劇的熱切關注和迫切了解，令我們深深感動，始料未及。

由于成功在聯合國舉辦了“首屆中國音樂劇論壇”，我們又先后應邀到紐約大學、哥倫比亞大學、賓漢頓大學（第二次）、歐美同學會和一些社會團體進行了演講及表演，所到之處同樣是反響熱烈，充滿溫情，充滿理解和尊重。

這一系列活動的舉辦最令我們欣喜的收獲就是擴大了不同文化背景下人們的心靈溝通，加強了彼此間真誠的互動。這些嘉賓中有很多都接觸過中國文化或對中國文化非常感興趣，所以在每場活動的尾聲，我們都會在現場留給嘉賓一個自由空間用來發言與提問，因場地與時間有限，嘉賓們的發言與提問總是意猶未盡。于是接下來他們就會通過電子郵件或寄信的方式認認真真地與我們再次交流，或談感受，或提問，或分享一些經驗，表現出對中國音樂劇的濃厚興趣與密切關注。把來自各方的反饋意見收集整理，并形成有價值的思考正是我們這次音樂劇文化交流的初衷。

當然，針對這次美國訪學交流介紹中國音樂劇的初步想法，有少數意見認為，中國音樂劇沒什么好講的，從創作到市場尚不成熟，相對成功的作品更是鳳毛麟角，介紹出去有“露丑”的風險。但我們始終認為，對于此次中國音樂劇的國際化交流，所秉持的態度應該客觀而誠懇的。誠然，年輕的中國音樂劇還有很長的路需要走，但是該如何走確實是需要群策群力的，尤其在中國經濟飛速發展、文化交流頻繁的今天，來自海外的反饋也許更為真實而客觀，能夠讓我們更好地從另外一個側面認識自己：我們的音樂劇離百老匯還有多遠？西方人眼中的中國特色的音樂劇是什么？我們的原創音樂劇何時才能真正走向國際，并接受世界觀眾的評判？這些問題或許能從另一種文化中尋求到答案。

的確，許多嘉賓朋友們的問題不僅饒有興趣，而且非常富有啟發意義。例如，講座中溯流探源部分，關于20世紀30—40年代，中國歌舞劇現代化運動與好萊塢、百老匯的互動關系等影像圖片常常成為國際友人們關注的重點，他們驚訝于在那個久遠的年代，中國竟然與世界同步，中國第一代現代歌舞女演員的發型、化妝、表演與社會行為竟然那么時髦和前沿，尤其感興趣于視頻影像中能跳踢踏舞的當時舊上海家喻戶曉的小童星胡蓉蓉。但他們也提出了一個問題，認為中國從這個時期之后到改革開放80年代，歌舞劇現代化運動與西方的互動是存在斷層的，他們很想明白中國第一代歌舞演員在新中國成立后的情況。這對于目前正在從文化學角度來研究演員的我，又提出了一個非常有意義的研究課題，也是對目前音樂劇史論研究空臼的補缺。

在“中國音樂劇的引進和搬演”板塊中，嘉賓們集中談論最多的是翻譯問題。如何能夠在最大程度地保持原汁原味文化的基礎上進行翻譯，常常是他們擔心的重點。對此問題，國內在教學上也是各顯特色，比如上海戲劇學院和上海音樂劇學院在搬演國外作品時，常常是用英語來演唱，用中文說臺詞。這個方法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地避開了翻譯問題。但也常常造成人才培養方向上的一些偏差。許多音樂劇的專業學生只會唱英文歌曲，甚至一首像樣的中文歌曲都唱不下來，常常令原創音樂劇的制作方在尋覓角色時感到困惑和遺憾。在這個問題上。中央戲劇學院搬演作品采用全部漢化的做法實則更值得推廣。近些年來。中文版《貓》和《媽媽咪呀！》的全國巡演刷新了經典搬演的市場紀錄，即是得益于消除了語言障礙，還創造性地將臺詞語音地域化，方才入鄉隨俗，有了更為廣泛的受眾群。誠然，翻譯的確是經典學習過程中的重要一環，也是文化差異的一種客觀存在，在今后的搬演中，努力用表演、用戲劇去彌補翻譯問題帶來的文化差異倒是值得深究的問題。

在“中國原創音樂劇”這一板塊中，每次當播放到原創音樂劇《長河》中，兩個古裝差役當街唱起了RAP，跳起了動感的“街舞”片段時，嘉賓們好奇又驚訝于這種古老而又年輕、懷舊而又時尚的混搭風格，總是傳來開心的笑聲或報以熱烈的掌聲。很多對中國文化感興趣的嘉賓們紛紛表示，他們非常激動于能夠看到這么多的中國音樂劇視頻及劇照，讓他們領略到了今日中國和中華文化的魅力，同時他們更加期待能在國際的舞臺上看到一部真正的中國民族特色的音樂劇。在人才培養模式上，與會嘉賓都非常贊賞上海戲劇學院的“二元化”教學模式的創新，認為是特色，應該深入下去。所謂“二元化”教學模式即上海戲劇學院在原有傳統音樂劇專業的基礎上，創造性地開設了國內首個戲曲音樂劇專業。兩個專業相輔相成。共存共生。但是就目前來看，戲曲音樂劇專業在教學上如何辦出特色，創作出一部典型意義的作品還是有待研究的課題。

除了上述問題，嘉賓們還就文化氣質與表演、音樂劇作曲的東西方之差別、是否中西合作的編劇等問題上進行了熱烈的討論，令我們思路大開，受益匪淺。在此我們想憑借此文，真誠地對那些多年來一直致力于中國音樂劇民族化探索的前輩同仁們道一聲“感謝”！沒有他們的辛勤付出，我們今天的對外交流就是一片空白，沒有他們在原創音樂劇中的努力，也就沒有我們今天對外交流的精彩。

時至今日，縱觀世界格局，“音樂劇”已不再是百老匯的專利，除了能夠和它抗衡的又一重要陣地倫敦西區外，新崛起的還有具有“亞洲神話”之稱的日本四季劇團音樂劇，擅長經典改編的法國音樂劇，具有哲學思辨的德國音樂劇，慣以優秀電視劇題材為藍本的韓國音樂劇，具有鮮明異域風情的俄羅斯和印度音樂劇，以及南非、澳大利亞、新加坡音樂劇等等，可以說音樂劇正以它的經典流行性、現代綜合性、商業娛樂性在世界范圍內遍地開花，滿地結果。世界音樂劇壇之所以多姿多彩，風采各異，正是因為每個國家在吸收音樂劇這種外來形式時，都不忘將自身最具標志性的民族文化融入其中。同樣，中國音樂劇的民族化探索，發揚民族風格是必然的，但必須讓世界認同才能真正走向國際，才能真正體現和展示它的民族風采。

文化的影響力是超越時空、跨越國界的。文化因交流而豐富，因交融而多彩。人類社會的發展過程，就是各種文明不斷交流、融合、創新的過程。正是不同文化的彼此交流，才使我們這個星球的生活日益精彩紛呈、充滿生機活力。抓住契機，牽手國際，對中國音樂劇事業的美好未來我們共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