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鳥兒般飛翔

在徐凱看來，翼裝飛行比跳傘更有吸引力。

因為跳傘會把自己局限到一小塊區域里，但是有了翼裝，

“你可以滑行到更遠的地方—就像鳥兒一樣”。

徐凱 中國翼裝飛行第一人，2013年與美國紅牛天空隊員杰夫、曼爾斯共同創建了中國第一個翼裝跳傘俱樂部—北京清瑞華和翼裝跳傘俱樂部。2013年4月28日，徐凱在世界最高的大橋—四渡河大橋上驚險一躍，完成了中國人翼裝極限跳傘的首創，同時，創造了世界第一高橋翼裝飛行跳傘的世界紀錄。

翼裝飛行 由極限跳傘運動演變而來。翼裝，即按照飛機機翼的原理設計制作的一種特殊跳傘服裝，又叫“飛鼠裝”。翼裝飛行，也叫“近距離天際滑翔”運動，是指飛行者身著翼裝，從高樓、高塔、大橋、懸崖、直升機上飛下，緊貼著高空中的建筑物或自然景觀進行無動力飛行。

圖|北京清瑞華和翼裝跳傘俱樂部提供

飛機已經爬升到4000米高空。艙門打開，大朵大朵的白云懸浮在空中，云縫中露出地上密密麻麻如電路板狀的城市和大片的綠野。檢查好裝備，徐凱來到艙門前。他深吸了一口氣，不假思索地跳向腳下的藍天。

飛機漸漸遠去，耳邊是呼呼的風聲，他調整著姿勢以控制飛行速度和方向，向一塊剛才在飛機上就看好的漂亮云朵滑行過去—那塊云巨大潔白，如同空中冰山。他正在逐漸接近它。

“在空中，你感覺自己就像一只鳥，自由、放松。”隨著距離的縮短，那塊云變得更加巨大，如同神跡，那種來自內心的震撼無以言表。一度，他動了進入那塊云里的心思——這在翼裝飛行中是禁止的。一旦進入云中，飛機上的人或伙伴將會失去他的蹤跡，這種行為潛藏著巨大的危險。

他調整角度，準備從比較稀薄的云縫中穿過。然而，進入云里的一剎那，他的視野變得昏暗起來，而且伴隨著陣陣閃光（事后發現那只是陽光的變幻），徐凱有點擔心，如果碰到積雨云，那就麻煩了。

大概三十多秒后，他終于看到了地面。湖泊和村莊漸漸顯現，光線重回視野，甚至可以看到光線穿過遠處的云形成的丁達爾現象，無數條光束灑向大地。

他拉開降落傘，成功著陸。

做想做的事

徐凱以前是個商人。上世紀90年代，二十多歲的他在廣州倒賣空調。與現在家電行業微薄到刀尖兒的利潤相比，當年的空調利潤非常可觀，很快地，他獲得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那是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刻。然而，他卻發現自己越做生意，膽子反而越來越小。“有了錢之后，你的膽子會變小。一方面是怕失去，另一方面是因為就在那時，我的搭檔被檢查出肺癌。”這件事對徐凱的影響之大，讓他走上了一條和之前完全迥異的道路。

“我當時就想，人這一輩子究竟是為了什么呢？那時的我才30歲，突然就決定不做生意了。因為還有很多想玩的沒玩，還有很多想做的沒做。要是我也像他一樣突然得病，肯定會非常后悔。我不想自己的生命留下遺憾，所以當時就決定不干了。”2002年開始，徐凱決定把自己喜歡的運動項目全部玩個遍。

在明確了以后的人生方向后，徐凱先后嘗試了馬術、越野自駕、滑翔傘、跳傘、超輕型飛機、游艇、帆船、潛水、摩托艇、射擊、冬泳、自行車、打獵等項目。“把各種原來自己想象的、要嘗試的東西都嘗試了一遍。每天睡覺之前，我就想自己還有什么喜歡的東西沒有做，一旦想起來就上網去查找俱樂部，馬上去做。”

2005年，因為一次機緣巧合，當時正玩滑翔傘的徐凱來到新疆，正趕上當地一次跳傘亞洲錦標賽，“我發現跳傘比滑翔傘更有意思，于是回來就去跟國家隊教練學跳傘。”按徐凱的話說，他主要是接受按部就班的訓練。雖然沒有什么危險，但是第一次跳也不免會緊張。“最害怕的是開始跳低空傘的時候，因為高度很低。”

第一次低空跳傘是在一座大橋上。他緊張地站在大橋邊緣，雙手反扣著欄桿，教練在他身后握緊降落傘的繩索調整好角度，風聲獵獵震動耳膜。教練大聲問道：“Are you ready？”他用堅定的喊聲給自己鼓勁兒，大聲回答：“Yes！”隨著“啊—”的喊叫聲，他義無反顧地跳下去，降落傘成功打開。幾秒鐘的時間里，他掠過大橋下的河流，順利著陸在岸邊的一塊空曠土地上。

事后，徐凱回想這次經歷，腦子里盡是他從高空往下望的場景—在那一瞬間，他想到的是《西游記》里豬八戒站在一團黑云上，從高空看高老莊的情景，“那時就感覺自己像豬八戒，覺得挺有意思。”

不能等到老了才后悔

學會跳傘是翼裝飛行的前提，但徐凱和翼裝飛行的親密接觸卻不及想象中順理成章。一開始，徐凱甚至有些抗拒。早期看翼裝飛行的視頻，總覺得那是老外做的事情，離自己很遙遠。在徐凱看來，人的膽子是越撐越大的。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想法產生了變化。“覺得自己應該突破一點，再突破一點回過頭看，你會發現很多事情都是安全的，只是當時不敢嘗試而已。”

人們總是討論運動的危險性，哪怕他們其實根本沒有親身經歷過。徐凱說，別人的這些話會讓聽的人不敢再去嘗試。“你一定要自己去體驗。體驗后，你就會發現，其實一切遠沒有你想象的或聽說的那么危險。”在他看來，這些對危險的假設是實現夢想途中的最大阻礙。“在做一件事的時候，我們想了太多可能遇到的困難，于是變成不敢嘗試了。最后，這件事變成一個夢。可能到老，夢想還沒有實現。”

在玩翼裝飛行的過程中，徐凱認識了各種各樣的人，“我見過一個玩跳傘的殘疾人。他的腿都不能動了，需要坐輪椅。教練帶著他跳雙人傘，降落的時候用帶子把腿撐起來，教練帶著他一起降落。”

在遇見的人中，讓徐凱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六十多歲的美國老人。他跟別人跳傘的狀態非常不一樣，“非常奢侈”，每次都請專門的教練陪著跳。平時自己也不疊傘，就坐在一邊抽大雪茄。“我問他從什么時候開始跳的，他說他年輕時就喜歡玩，后來他結婚了，因為老婆怕危險不允許他跳了。后來老婆臨終之前，把家里所有的錢都給了他，讓他去做自己喜歡的事。這時他已經六十多歲了。”

老婆去世后，老人找到跳傘中心，重新開始學習跳傘，“他用最好的裝備、跟著最好的教練學習。每次跳傘之前，他都會把戴著的項鏈掏出來親吻一下。他告訴我，那是老婆送給他的，每次跳傘，他都在心里思念著她。”老人的故事深深感動了徐凱。“太多人是到老才明白生命中什么最珍貴，但大多數人都已經來不及了。他已經六十多歲了，他還覺得來得及，還有這個時間和精力。我覺得他還是挺幸福的。”

徐凱的家人也曾極力反對他從事這項運動，他的應對方法是先斬后奏，“我不會在做之前告訴他們，而是在做之后，在了解了是否安全和具體情況后再告訴他們，這樣他們會比較放心。”

為追求快樂而飛行

2013年年初，徐凱和幾個清華大學經管院總裁班一同玩翼裝的朋友投資創辦了北京清瑞華和翼裝跳傘俱樂部。4月28日，俱樂部舉行了第一次活動，徐凱和另外兩名世界翼裝跳傘頂尖高手在世界最高的大橋—湖北省恩施市巴東縣野三關鎮四渡河大橋上驚險一躍，完美地完成了中國人翼裝極限跳傘的首創，同時，創造了世界第一高橋翼裝飛行跳傘的世界紀錄。

“當時從山間和河流上飛過，有山、有森林，又很安靜，突然感覺自己就像一只鳥。當時都不想開傘，很想繼續往前飛。”迄今為止，徐凱已經玩過四百多次跳傘，一百多次翼裝飛行。“其實并不難，只是了解這個項目的人太少了。跳傘沒有那么多限制，只要愛好都可以玩。玩翼裝要先學跳傘，跳200次以上就可以學高空翼裝，學完高空翼裝學低空跳傘，低空跳傘累計到一定次數，可以學低空翼裝。翼裝從最小的型號開始練，練好了再去挑戰大號的翼裝。小號好操控，大號翼裝的飛行時間更長。”

據徐凱介紹，高空翼裝飛行和低空翼裝飛行的不同之一在于，高空傘在距地面1000米就要開傘，而低空翼裝，可以最低到150米開傘。高空翼裝飛行，在跳出機艙后翼裝充氣成型，將自身展開就可以平穩地向前滑行。“直接跳傘是感覺空氣把你托起來，而翼裝則能夠感受到滑行和飛的過程。高空其實是比較安全的，因為即便出現突發情況，也有足夠的反應和處理時間。高度越低，處理時間越短。所以，低空翼裝飛行實際上就成了一種極限運動。”談到高空飛行和低空飛行的感受，徐凱則認為高空更好玩，“在空中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做動作或者和同伴配合，時間比較長，正常可以延長到三四分鐘。低空時間則很短，基本是幾秒到十幾秒。”

如今，徐凱說諸多極限運動中，自己最喜歡翼裝飛行，但并沒有將其當成自己的職業，“它讓你在很短時間內體會一種放松和刺激的感覺，很自由。” 相比其他項目，翼裝飛行不需要練習者有非常強壯的體魄，經驗可以逐步積累。“在跳傘之前，教練會告訴你，要把各種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都想個遍，比如開傘不正常、傘拋出去吸到后邊沒打開等問題。你把這些意外和對策都考慮清楚，但是跳的時候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就想怎么享受這個樂趣。”

徐凱認識的人里，大多數人玩翼裝飛行其實只是為了追求快樂，“單純為了冒險和挑戰極限的人并不多”。目前，徐凱的俱樂部開始為翼裝飛行愛好者提供一些訓練和學習的信息，“我們一起合作的兩個美國教練，可以幫助他們在美國訓練”。徐凱說當初做俱樂部的初衷很簡單，僅僅是想把大家組織到一起玩。“生意人無時無刻不在面對競爭，這會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我希望通過這個俱樂部，能夠提高大家的生活質量，改善不良心態。大家在這里互相交流，能夠把生意場的一些負面心理給排除掉。如果發展得好，以后這個俱樂部也許還會在海外設基地，成為我們這些會員的一個‘養老院’，讓我們老了之后還可以在一起玩。”

一般來說，翼裝由韌性和張力極強的尼龍材料制成的沖壓式膨脹氣囊，特別是在飛行運動服雙腿、雙臂和軀干間縫制大片結實的、收縮自如的、類似蝙蝠飛翼的翅膀。在挑戰者騰空之后，張開手腳便能展開翼膜，當空氣進入一個個鰭狀的氣囊時，就會充氣使服裝成翼狀，從而產生浮力。這樣一來就能在空中飛行，然后通過移動自己的身體來控制飛行的高低和方向。

由于挑戰者飛行高度有限，用于調整姿勢和打開降落傘的時間倉促，飛行的危險性和難度極大，目前全世界只有不到600人敢于嘗試這一冒險行動，于是，翼裝飛行也被廣泛認為是世界上最瘋狂的極限運動，因此，英文名為“BASEJump”的翼裝飛行又被音譯為“背死跳”。著名的科幻大片《變形金剛》里就有這項運動的身影，一群特戰隊員穿上翼裝飛行服，從戰機上跳下，悄無聲息的降落到敵人的老巢。因為其危險程度，一般不建議向普通人群推廣。

翼裝飛行的訓練及必備品

前期一定要接受嚴格的培訓課程，包括做風洞訓練、跳傘課程等。只有經驗累積到一定程度才可以做翼裝飛行的嘗試。另外，還要做好時間和金錢上的準備，整個翼裝飛行的學習合計大約需要三四十萬。必備品包括翼裝、高空傘、低空傘、頭盔、風鏡、高度表、報警器、GPS等，裝備要根據學習階段，從初學到后來不斷變換和更新。要注意的是，必備品的更新換代一定要根據教練推薦，不要自己想當然地去更新。

翼裝飛行服：基于蝙蝠或鼯鼠的飛行滑翔原理研發出來的翼裝飛行服，其沖壓式膨脹氣囊由韌性和張力極強的尼龍材料制成，能使飛行服充滿空氣，產生浮力，飛行運動員可以通過雙臂和雙腿的調整，控制身體在空中滑翔的方向和速度。

特制頭盔：除了提供頸部保護和定位攝像頭的功能之外，頭盔中有兩個GPS定位器。在眼鏡右下角的位置有個小屏幕，顯示飛行者的速度、滑行率；另一個GPS則通過聲音告訴飛行者是否偏離航道，準確地了解自己的飛行狀態。

眼鏡：眼鏡在翼裝飛行的過程中起到兩個作用：一為護目，即在高速飛行過程中保護眼睛。在220公里/小時飛行時，眼球將經受61.1 米/秒的風速。這種程度的風速等同于人睜開眼睛面向16級以上的超強臺風（風速51.0 米/秒）站立。第二個作用則是定位。在眼鏡右下角的位置有個小屏幕，通過連接頭盔中的GPS裝備能夠實時顯示飛行速度和飛行角度。但這一功能并未普遍使用，多數人仍在使用普通風鏡，也有人使用運動太陽鏡。

降落傘：低空跳傘在疊傘方式、開傘程序以及降落傘器材等方面都和傳統的高空跳傘不同。低空跳傘只有一副傘，沒有備用的選擇余地，開傘時只能一次成功；由于距離地面高度低，運動員沒有用修正棒調整方向的時間，因此在開傘的一瞬間就要端正地朝向瞄準的固定物。

攝像頭：可固定在頭盔的上方和側方，以及腿部和腹部用以拍攝整個飛行過程。

護膝和鞋子：護膝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和避免受傷，還能夠起到防寒作用。鞋子底部由重橡膠墊連接到翼裝上的皮革短靴，具有高彈性，提供更多的抓地力，利于野外攀爬，能有效減小、緩解落地時俯沖力對身體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