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婚姻”遭遇“婚外戀”

摘 要：渡邊淳一以擅長寫情愛小說而被廣大讀者熟知和喜愛。他的情愛小說很多都是以“婚外戀”為題材，例如《紫陽花日記》。他筆下的中年男人，由于獵奇心理而不斷出軌，卻希望自己的妻子與情人相安無事。卻不知女主人公十分睿智，用欲擒故縱的方式使丈夫重新回到了自己身邊?！蹲详柣ㄈ沼洝返淖髡叨蛇叴疽?，欲通過小說構建一種和諧的婚姻關系，即在婚姻中夫妻雙方給對方足夠的自由空間，并且相互理解相互寬容，構建和諧家庭。

關鍵詞：婚外戀；婚姻關系；《紫陽花日記》

作者簡介：李悅佳（1983-），女，漢族，天津人，天津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從事比較文學文化研究。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7-0-02

一、情愛大師——渡邊淳一

渡邊淳一與大江健三郎、村上春樹齊名，被稱為日本當代文學三大家。他擅長寫情愛題材的小說，這些作品被很多人追捧，也有很多人對他的作品產生爭議。其中有幾部著名作品因為寫得十分深刻而屢屢獲獎。他的情愛類小說著重描述的都是戀人之間細膩的情感以及一些微妙的思想變化。如果單從情節或主題上評價渡邊淳一的作品，一定會有失公允。他的小說必須要細細品味，才能漸漸步入他的美妙世界，被他震撼。

通讀渡邊淳一的小說，發現他的很多作品都涉及到“婚外戀”這個主題。尤其是一些以情愛小說為題材的作品，例如短篇小說《飛往巴黎的末班機》和《紫陽花日記》。

二、當“婚姻”遭遇“婚外戀”

在文學作品中，愛情是永恒的題材。然而當情侶們步入婚姻殿堂，一系列實際的問題就即刻顯現出來。所以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似乎有些道理。愛情像是浪漫的煙花，驚艷卻不持久。在每天平靜的生活中，在面臨各種各樣實際問題的時候，夫妻之間曾經浪漫甜美的愛情的價值就大打折扣了。所以不管多么深刻浪漫的情感，在婚姻這座城堡里都會漸漸失去昔日的光彩。筆者認為在渡邊淳一以“婚外戀”為題材的小說中，最張揚個性的莫屬《紫陽花日記》了。

文中所描寫的男女主人公，有兩個可愛的孩子，男主人公“省吾”社會地位很高，妻子溫柔賢惠。在外人看來是豐衣足食，家庭美滿。但這個表面平靜的婚姻卻危機四伏，正面臨著嚴峻的考驗。男主人公早已厭倦了枯燥的婚姻生活，跟妻子一邊過著婚內分居的生活，一邊在外面的高檔公寓中包養了一位年輕漂亮的未婚女同事。在他看來自己的生活無比平靜，并且樂在其中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妻子的日記。日記中記載了自己的種種可疑行為，并且被妻子推測為已經早有外遇了。省吾對此很是驚訝，他不敢相信自己溫柔的妻子背后竟然有這么細膩而可怕的內心。從此省吾把偷看妻子日記一事當做游戲一般樂此不疲，并沉迷于此。一方面他想探尋妻子之后是否會對他采取行動，另一方面在已經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婚姻當中，仿佛又找到了一個秘密花園，一種偷窺的快感使他對妻子再度產生興趣。小說的剛開始，“省吾”厭倦家庭生活，不愿和妻子以及孩子共處。但隨著劇情發展，由于他對妻子的好奇心增強，“省吾”漸漸失去了對情人的興趣，轉而想接近妻子，了解妻子，甚至于想戰勝妻子。他把日記和現實中的妻子結合起來以后，發現了很多以前不曾知道的妻子的內心世界，對此雖然他一度感覺恐懼。當他在妻子的日記中讀到“離婚”二字的時候很不開心，因為在男人心里，擁有兩個甚至更多女人都是正常的事。但女人在他不愿意的情況下離開他就是不正常的事了。當他讀到妻子與比自己年長的“教授”約會的情節時，他禁不住對著向日記本大喊一聲“適可而止吧！”當他讀到妻子走進男人房間，他喊道“志麻子，快回來！”當他得知自己的妻子紅杏出墻，與其他男人做出茍且之事的時候他很惱火，但惱火之余“省吾”的心中更多出一份對妻子的好奇。他想知道妻子與那位老師是如何發展的，想知道妻子別的男人在一起時和與自己有何不同，會不會不那么正經，會不會風騷？結果果然如此，在妻子冰冷的面容下掩藏著一顆如此充滿欲望的內心。當“省吾”讀到妻子與其他男子茍合時的情境，看到了從未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的，妻子對性的渴望。由此“省吾”由對妻子的漫不經心，有好奇心，變成了對“紅杏出墻的”恨與窮兇極惡的嫉妒。他開始嫉妒那個占有妻子身體與內心的男人，把那個男人當成了假想敵。最后，“省吾”終于按捺不住，他整天關注妻子的一舉一動，回家的時間也提早了，失去了對情人的興趣?！笆∥帷弊兊靡着⑶医乖瓴话?。這種癥狀如同“志麻子”之前對他的一樣。

三、作品分析

男主人公的情緒變化隨著劇情急轉直下。是因為“愛”嗎？他到底愛誰呢？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本自己的《哈姆雷特》。筆者判斷那并不是“愛”，而是人性的本能，即占有欲。由于常年枯燥的婚姻生活，使厭倦婚姻的“省吾”找到了年輕漂亮的“詩織”做情人。這種占有欲使“省吾”花空心思討女孩歡心，一種新鮮感使他感覺年輕，甚至找到了對工作的激情。之后隨著兩個人戀愛時間的加長，更重要的是他發覺了妻子的變化，使他感到妻子也是很神秘的。相比較原來并不了解的“詩織”，自己朝夕相處的妻子竟顯得更加神秘。帶著這種神秘感，在每次欲翻那本“紫陽花日記”時他都很激動。會對日記本說“你好”，見不到他會萬分思念，會叫嚷“喂，日記本，快出來”。好不容易找到它也會像個孩子一樣抱在臉上親了又親。當他發現妻子也有外遇時，取代痛苦的是憤怒與嫉妒。甚至他也猜疑起了妻子，也想去跟蹤她。那么，這是就是一種男性占有欲的表現，其中夾雜著男性面對同性威脅時的挫敗感。看到妻子與他的“教授”之間那種曖昧，對那位教授的崇拜與愛，“省吾”心中怒氣沖天，一種若有所失的感覺使他安全感全無。但在他一味關注著妻子的同時，不知不覺情人“詩織”也在與他漸漸疏遠。由原來的“滿腦子都在想著‘詩織’”，變成了“最近詩織的態度明顯比以前冷淡多了。我與她之間不是什么將來要結婚的婚約關系，要分手的話，隨時都可以。但是我給她找了那么好的公寓，她一下子走得了嗎！”[1]這正說明了，“省吾”與情人“詩織”的距離漸漸拉遠了，最終分崩離析也在所難免。男人的本能使他們一會兒熱情如火，一會兒冷酷似冰。而操縱它們的正是男人的本性，或者說是人的本性。對未知事物的探求，對美麗事物的追求，最終會變為人的本能，一種對性的渴望，一種占有后的快感。

渡邊淳一的情愛小說，有很多描述“性愛”的場景。但他其實想敘述的并非“性愛”本身，而是人的一種本能，本性。在我看來渡邊淳一筆下的愛情非情愛不可。對于作者來說，對美好女性的追求，與其享受“性愛”才是愛情。他用露骨的方式寫出了潛藏在世人心中不敢承認的不是秘密的秘密。從這一點看來，渡邊淳一絕對是不虛偽的。渡邊淳一，與其說是在寫情愛，不如說是在寫人性。人性的善與惡，被他犀利的語言表現得淋漓盡致。在小說接近尾聲的時候，寫了妻子日記中的一段話：“在丈夫沒有精神的時候，我曾經允許他在外面有新的外遇時，丈夫滿臉驚詫，根本不敢相信。然而，就在半年多前我發覺丈夫在外面與其他女性有染時，頓時憤怒、嫉妒、郁悶，每天從早到晚都沉浸在悲哀之中。現在回想起來，與其是對丈夫的愛情，更應該說是我感到害怕了，害怕就此會動搖我們好不容易建筑起來的家庭?！痹谧髡呖磥恚橐龀潜だ锏乃^“愛情”無非是對所擁有事物以及人的占有欲。如果說結婚前的愛情是占有對方的滿足感的話，那么婚姻中所謂的“愛情”若是存在的話，只能歸結為對這個綜合起來的“家庭”的占有欲了。作者想告訴我們，本來“愛”就不是我們心中給自己描繪的那個藍圖?！皭矍椤笔呛苊篮茫⒉皇俏覀兿胂蟮哪敲匆粔m不染。既然“愛”本就不是那個“愛”，那么還有什么必要要求我們的另一半，完全的服從我們呢？女人們如果把出軌男人的行為看成對其他人的征服與占有，而不是“愛”，也就沒有什么好嫉妒的了。

小說接近結尾處也寫到了“自從遇到了先生之后，我發現了新世界。如果說在那之前還有另外一個自我存在的話，那就是我找到了足以喚醒自我青春的方法。這不是為了丈夫，也不是為了孩子，應該說是為了更好地享受‘自己’”。說這句話的妻子與之前大有不同，以至于“省吾”都說她“你變多了”。孩子們覺得媽媽不在愁眉苦臉了，朋友們也都說她氣色好，變年輕了。擁有愛情的女人就多了自信，所以容光煥發，不再患得患失了。擁有了“安全感”，也就是說擁有了對新事物的“占有權”，自然也就像是重新獲得了青春。渡邊淳一試圖告訴讀者，放開世界，不要總盯著一處。如果想占有的話，就占有世界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地，自己的世界。男人有男人的，女人有女人的?；橐鍪莻€圍城，但在這座圍城里，請保持獨立，享受屬于自己的一片藍天。把自己的世界放大，更好地享受“自己”，就不會過度關注這個圍城里的另一個人是否時時刻刻在愛著自己了。

文章最后一篇妻子的日記中寫到“事到如今，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將自己繼續封閉在原來的圈子中了。就在認識到這點的瞬間，對自己丈夫的花心，我突然感到不在意了。這到底是好，還是壞，還無法說清。但是有一點可以說的，就是我和丈夫各自都有自己的世界這一事實。丈夫有丈夫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薄半p方如何以寬容的態度來理解對方的立場，并且互相諒解，這將決定夫妻以及家庭的幸福與否?！弊x到這里，我回想起從前看到的電視劇。竟是寫中年夫妻遭遇婚外戀的。不知是什么時候這一話題仿佛總是圍繞在身邊，成為了社會關注的普遍發生的問題。有的夫妻歇斯底里，有的夫妻不停冷戰。其實對于這種事往往不用那么極端。就像渡邊淳一2007年在訪問上海時所說“就人生智慧而言，頓感比過分敏感強得多?！薄扳g感力是愛的表達形式，只有愛才是鈍感力的源泉。鈍感力不是遲鈍，而是一種排除外界干擾、積極向前的人生態度?！盵2]我想可以解釋為只有擁有自己所愛的事物，才能不對某些事情過于執著和敏感，這樣的人生才能積極向上，才能快樂。如果是在婚姻里，可以解釋為不要試圖完全占有對方，因為對方有對方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不迷失自我，享受屬于自己的世界，這才是幸福所在。這樣夫妻雙方才可以互相諒解，達到幸福的彼岸。

四、社會意義

渡邊淳一在2004年前往復旦大學演講時說道：希望讀者在其作品中看到他對傳統婚姻的不滿。而對于自己穩定的婚姻，他說人與人是不同的。他其實并不適合傳統的婚姻，作品中很多情節往往也是根據自己的經歷創作而成。[3]從前文我的解讀中也可以看出，渡邊淳一對于婚姻的態度，以及如何保持這種平衡狀態的方法?？梢韵胂?，在他的婚姻生活里難免也出現這樣那樣類似“婚外戀”的問題。“志麻子”的睿智正是他所期盼自己妻子能做到的事。但現實中的渡邊淳一恐怕沒有那么幸運等到“志麻子”那樣的睿智女子，因此他一直鄙視自己的婚姻，認為自己不適合。不僅僅是日本，“婚外戀”是人類社會共同面對的問題。對于這件事倫理上是讓人難以接受的。但諸如艷遇之類的事一旦落到自己頭上，是好是壞，就說不清楚了。因為它暗藏著人類的欲望與自私，而這些都是無法避免與去除的。

值得一提的是，當故事進行到最后，所有人都以為一切都平靜結束的時候，渡邊讓志麻子跟所有人都開了一個玩笑，“今后我再也不寫了，將所有的事情全部裝在自己心中活下去，我也不知道到底能裝多久，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這樣的話，時不時來偷看我日記的丈夫，也終于可以安心回到他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去了?！痹瓉恚韭樽右恢倍贾勒煞蛲悼醋约喝沼浀氖虑?，沒有人清楚她已經知道了多久，甚至我們有理由懷疑她的外遇事件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為了刺激丈夫故意寫給他看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的日記替她挽回了一段瀕臨破裂的婚姻，這是渡邊淳一刻意設計的情節，令人咂舌的同時，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也再一次反映了婚姻生活就是一個戰場，沒有硝煙彌漫，只有精神的對峙和心靈的碰撞。[4]

這部小說，深刻地反映了婚姻生活的嚴酷現實。看似幸福的婚姻背后卻有著種種不幸。那么看似不幸的婚姻會不會更加不幸呢？作品主題表現趨向頹廢、黯淡。雖然小說結尾比較明快，但還是讓人感覺婚姻中的兩性關系即孤獨又可悲。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小康之家，在步入中年的時候時刻面臨著第三者的挑釁，讓人感覺現代社會的婚姻實在是靠不住。這種頹廢的表象，讓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埋藏著許多隱患的社會現實。這些隱患，往往威脅到正常的家庭生活，也很容易成為社會的不穩定因素。物質的豐盈能否掩蓋精神的空虛和腐化墮落？怎樣才能讓婚姻中的男女充滿希望地生活？在如此復雜悲哀的家庭關系的影響下，社會的未來在哪里？對于現代化國家、或即將步入現代化行列的國家來說，這些問題委實值得深思、發人深省。

參考文獻：

[1]渡邊淳一 王智新譯 《紫陽花日記》文匯出版社 2008.6 / 368頁

[2]新華每日電訊/2007 年/5 月/31 日/第 003 版

[3]丁麗潔..渡邊淳一：我的愛戀，我的文學.文學報.2004.6.3第002版

[4]井瑩 渡邊淳一小說藝術淺析——從《冰紋》和《紫陽花日記》看渡邊淳一小說的藝術特色 2009年第10期 安徽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