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間自己的房間》窺探當時女性對“陰影”和“人格面具”的謬見

摘 要：《一間自己的房間》這篇小說是弗吉尼亞·伍爾夫的女權主義代表作，吹響了女性思想意識解放的號角。伍爾夫呼吁女性的覺醒，鼓勵女性大膽地說出所想所思，進行只屬于女性的文學創作。文章回顧了伍爾夫有關女性文學創作的觀點，并且分析了產生男尊女卑這一狀況的諸多原因。文章深入探討了伍爾夫提到的同時期女性存在的對榮格原型中“陰影”和“人格面具”的理解誤區，正是由于這種誤區的存在，才造成了當時女性對自我的困惑。

關鍵詞：自我存在；物質；空間；陰影；人格面具

作者簡介：康蕊，1985年生，女，河南省平頂山市人，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為美國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7-0-02

英國杰出的意識流先驅作家小說家弗吉尼亞·伍爾夫慣于在其作品中強調女性角色的存在，其中她根據自己1928年在劍橋大學所做的題為“婦女與小說”的演講后期整理出《一間自己的房間》這部小說。在這部作品中，伍爾夫帶領讀者回顧了當時社會女性處于弱勢的狀況，面對她所處的時代中女性沒有自我的殘酷現實，她提出了一個經典的說法：“一個女人要想寫小說一定要有錢，還要有一間自己的房間。”她在作品中指出在男權意志籠罩的社會現實中，女性缺乏獨立的物質依托，繼而在其他精神層面也失去自由，物質與精神的雙重缺失束縛了女性作家的創作空間。

一、女性對物質精神擴充的雙重需求

借由伍爾夫自身的經歷，她堅持倡導女性惟有加強對經濟獨立的意識，才能擁有自我藝術創作的選擇權。伍爾夫始終認為女性必須自由掌握個人經濟狀況，才能進行屬于自己的寫作。在這部作品中，她指出在男性強權充斥的整個社會大環境中，女性作家缺乏對物質基礎的自由控制，繼而在其他各方面也不能擺脫來自男性世界的控制，這是壓制那些有藝術天賦的女性作家進行個人創作的主要原因。伍爾夫從兒時起就清醒地領悟到婦女擁有獨立物質保障的重要性，她鼓勵女性走出家門，自謀生路，用勞動所得爭取個人在社會生活中的一席之地。在伍爾夫短暫的一生中，她發表的作品涉及種類繁多，包括小說、散文、詩歌、傳記等等。伴隨著這些作品所帶來的物質財富，再加上個人強烈的獨立意識的推動，成年后的伍爾夫不但快速實現了屬于自己的汽車、別墅等等基本物質條件，甚至還開辦了出版社和印刷廠，接二連三個人愿望的實現促使伍爾夫在文學道路上大步前行，最終成為英國文壇上現代主義文學大家。結合其個人創作生涯，伍爾夫給出了堅定的觀點，即“金錢”和“自己的房間”這些標志著女性經濟獨立的物質基礎，象征的是女性獲得人格尊嚴和社會身份不可或缺的的物質保障。她認為女性一旦擁有了金錢，就獲得了徹底的獨立解放，女性們不用再卑躬屈膝伸手向父親和丈夫討要生活費，在精神上也不用再由他們輕視與擺布。

在作品中，伍爾夫還將女性作家那所“自己的房間”上升到寬廣的社會大集體來。不難看出在當時的英國社會，夢幻的鄉村風光和蜿蜒曲折的情感世界是伍爾夫同時代絕大多數女性作品的主題。關于這一點，伍爾夫在作品中印證道：“如果簡·奧斯汀的環境因素對她有任何不利之處，那就是受到了強加于她的狹窄的生活范圍的制約。”簡·奧斯汀這位同時代的偉大女作家終身生活在鄉下，一直深居淺出。所有她的作品主題大多限制在上述范圍中，假若她邁出家門，豐富視野，她的才情也許會得以更大的發揮。在其文中伍爾夫指出當時的社會不允許女性像男人那樣隨心所欲地拋頭露面，周游世界，她們缺少增長自己閱歷和見識的機會。有限的社會生活交往導致了女性缺乏大量的外在生活經驗，從而使得她們在進行個人創作時容易遇到瓶頸。正因為她們無法身臨其境體會自己的小說寫作中所涉及的人生經歷，她們只得將自己作品的主題縮小在自己所熟知的那一片狹小天地中。

二、女性對男權世界挑戰的需求

弗吉尼亞·伍爾夫同樣注重男權意識形態對婦女創作過程的巨大影響。伍爾夫在文中強調在當時父權盛行的社會中，絕大部分文學創作都深深烙上了男性意志的標記。她指出男性力量的壓制是致使女性在文學創作上無足輕重的主要原因。伍爾夫直接在文中指出當時的英國文學界仍舊是男性作家所控制的世界，他們掌控著制造歷史真相的權利，竭盡所能掩蓋當時女性的真實形象，以致在過往的文學作品中女性所被賦予的形象總是處于弱勢和劣勢，成為讀者的笑柄。伍爾夫發現由于男性力量的介入，女性文學創作這一歷史傳統缺乏連貫性，從而使女性文學始終未能在整個文學史中占有一己之地。

伍爾夫向她同時代的女性們呼吁道：“我愿意請你們寫各式各種的書，不論題目是多小多大都不要猶豫。……在我請你們寫作的時候，我是鼓勵你們做對你們自己有利的事，對整個世界有利的事。”女性文學的創作應當反映真實的自我，體現女人內在的世界觀和價值觀，以女性獨有的語言和情感為紐帶，做與外界溝通的橋梁，開辟自己獨有的一番天地。她認為女性進行創作的首要條件就是去除男性的誤解，這些帶有輕視性的觀點給女性帶來精神上的沉重壓迫，令她們盲目跟從所謂的權威，迷失了自我的女性特征。伍爾夫認為女性寫作要打破的首要障礙就是男性的偏見，這些歧視性的觀點給女性心理帶來了沉重的負擔，令她們屈從于權威，失去了女性的專屬特征。由于長期缺少自由的話語權和交流機會，當女性作家想要進行創作時卻發覺自己沒有創作的靈感和模板。伍爾夫還是再三強調女性應該勇敢地拿起筆來，牢牢捍衛書寫屬于自己的內心世界的權利。她提倡女性要摒棄由男權世界的擺布與扭曲帶來的負面影響，創作出反映自己內心的真實寫照。女性自身存在的誤區與局限是如何產生并且怎樣才可以補救，這里就要談到大心理學家榮格的原型相關理論了。

三、榮格的“陰影”和“人格面具”理論

曾師從于著名心理學家弗洛伊德的瑞士精神病學家卡爾·榮格，其創立的分析心理學是在當代西方影響較大的心理學流派之一。與其老師弗洛伊德所倡導的不同，榮格將無意識歸類為個人性的。他將關于人格的理論按照依次加深的過程逐步分為三個層面，即意識、個人無意識和集體無意識。其中集體無意識是榮格整個理論體系的基石，這是一種更深廣更隱晦的意識形態。依據榮格自己的闡釋，集體無意識是一種具有普適性的特征，也就是說這種意識形態的內容以及行為模式在所有個體和所有地方的產生是大體一致的。它在所有人身上都別無他樣，也就能構成超越個人的共同心理基礎。根據榮格所提出的集體無意識理論，原型構成了集體無意識的主要內容。傳統上原型眾所周知的表達方式便是神話與童話，這種藝術形式創造出的原型符合傳統觀念中人們的共同心理傾向。原型概念是集體無意識中一種不可或缺的關聯存在，神話中將其稱之為“主題”，通常可將之理解為集體表象，由它反映著集體的共像特征。

作為象征著整體的心理情境的濃縮型表現，原型的確表達出了無意識的內容，它總是代表著集體的，至少對整個民族或時代來講是共同的。因此在這里可以借由對原型相關概念的分析來探討伍爾夫時代女性的心理活動。眾所周知榮格將他創立的原型分為主要有四種類型：阿尼瑪和阿尼姆斯、人格面具、陰影以及自性。在榮格的理論中，人格面具與真正的人格截然不同，它是由于為了適應某種目的或者順應個人便利而存在的一種功能理論。簡單說明，當人格放置于社會大環境中，他將對他人隱藏其真實性格甚至于欺騙了自己。他戴上了一種面具，并且這個面具與他對外的意識態度保持一致，同時也符合某種社會要求，順應外部的期望，使他與外界輿論并行不悖，這邊是人格面具的功能。而陰影是一種不屬于人的意識心理而是從他的無意識中閃現出來的原始的東西， 是人最深層意識中最混亂最否定的部分，大多是人們內心深處覺得自我羞愧或恥辱的部分。陰影原型是人類性格中最原始的保留部分，是人類個體最不愿意承認的那一部分，人們往往將陰影這一部分的內容壓抑在內心最深層，視其為無法對外公開的內容。

四、女性對“陰影”和“人格面具”認識的誤區

從伍爾夫的敘述中，我們除了將婦女當時所受的不平等歸于男權社會壓制以外，也能夠看到存在于女性自身種種認識的局限。作者列舉了諸多例子，從經典文學女作家到平凡的普通大眾婦女，并且在文章后面部分對比了莎士比亞和其妹妹的不同境地，揭示了婦女不能平等地接受傳統教育，不能擁有自我的藝術空間，以及缺乏正常的工作機會等等。在這一系列不公正的現象背后，除了來自男權社會的壓迫，也反映出了女性自身的過度隱忍與懦弱。結合榮格原型中有關“陰影”和“人格面具”這兩種理論，我們不難發現正是由于當時社會的女性缺乏對這兩種概念的正確理解，而造成了她們自身的遭遇。從古至今，無論中外，女性悲劇的主要原因也很大程度上來源于她們自身認識的狹窄。在伍爾夫書中提到的那個世界，從女性自身出發，也從當時整個社會出發，人們認為女性站出來追求自我，解放自我就是離經叛道的行為。在她們的認識中，脫離家庭束縛，拜托強權壓制而追逐自我的形象就是陰影的典型代表。榮格將人們心中那個否定的負面的部分稱之為陰影，而伍爾夫筆下早已習慣于受奴役受壓迫的女性將崇尚自由自我的部分天性誤以為是心中的陰影，這些女性錯以為提倡自由、從自我角度出發是反叛的有罪的，以至于對自我欲求的生活束手束腳，停滯不前。再從榮格的“人格面具”理論來分析，仍舊是伍爾夫口中的那個社會，女性自身以及周遭錯誤地將賢良淑德，勤于持家的傳統婦女形象強加給所有女性，讓他們戴上了一副也許與內心背道而馳的面具，才使得這些女性自身存在的藝術天賦被深深掩蓋。傳統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說法深深灌輸給了與伍爾夫同時代的大部分女性，這種偽裝給外界的人格面具使得她們心中要創作要自由的希望之火逐漸消逝。

五、結語

結合上述分析，我們發現在伍爾夫筆下的悲慘女性們對“陰影”和“人格面具”認識的誤區，正是由于這種謬見，她們通往自由創作生活之路一直被封閉著。從某種角度上，伍爾夫并未刻意，卻在無形之中成為了捍衛女權社會的先驅。從她的作品中，人們感受到了她所處時代女性的物質精神世界從孱弱到強大的迫切需求。她敢于向父權社會發起挑戰，鼓勵女性努力爭取自己的文學創作空間，樹立自己的文學審美標準。從她的筆下，反映出女性應該勇于表現個性的自我，大膽說出內心的所感所想，在男性為主導的文學領域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女性應當響應伍爾芙的號召，做真正的自己，摒棄對“陰影”和“人格面具”的錯誤理解，勇敢發揮自己作為女性的獨特藝術天賦，推動整個文學的進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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