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所有猶太人共同的被驅逐和被隔離的經(jīng)歷,使得他們的集體無意識中經(jīng)常籠罩著被囚禁的陰影,使監(jiān)禁主題普遍存在于在猶太作家的作品中。本文試討論監(jiān)禁主題在美國猶太小說中的普遍性及它對現(xiàn)代人的意義。
關鍵詞:監(jiān)禁主題;美國猶太小說;普遍性
作者簡介:馬蕊,女(1985-),籍貫:河南省新鄉(xiāng)市人,職稱:助教,學歷: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工作單位:新鄉(xiāng)學院。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7-0-01
歷史上,所有猶太人共同的被驅逐和被隔離的經(jīng)歷,使得他們的集體無意識中經(jīng)常籠罩著被囚禁的陰影,并顯示在猶太作家的作品中,成為猶太文學的一個永恒主題——監(jiān)禁主題。
很多美國猶太作家都寫作過與監(jiān)禁主題有關的作品,如卡夫卡的《審判》、《城堡》,貝婁的《奧吉·瑪琪歷險記》、《雨王漢德森》,辛格的《盧布林的魔術師》、《市場街的斯賓諾莎》等等。這一列故事隱含著深層的猶太文化背景。其中,這些美國猶太作家的作品對監(jiān)禁主題的表現(xiàn)有一個過程:開始時,無辜被囚禁,如卡夫卡《審判》;后來,試圖融入主流社會,卻舉步維艱、屢遭排拒,如卡夫卡《城堡》;最后,雖然獲得一定程度的接受,但心靈上沒有歸宿,成為精神流浪漢,如貝婁《雨王漢德森》。
很多非族語猶太文學不是具象化地表現(xiàn)猶太生活,而是意向化地運用猶太要素、象征和隱喻手法,獲得形而上的提升,產(chǎn)生超越猶太性的文學意義。“不斷的流浪史程構成了猶太民族基本的經(jīng)驗因素,猶太散居者在本質上都是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者”。[1]散居的猶太人常常被主流社會拒絕,成為邊緣人。表現(xiàn)在當代猶太文學中,就是一些精神流浪漢形象的出現(xiàn),他們苦苦追尋著喪失的自我,這與當代人被異化的精神困境是一致的。
卡夫卡的長篇小說《審判》充滿了后現(xiàn)代主義色彩,通過碎片般的情節(jié),夢囈地講述了一個荒誕不經(jīng)的故事。主人公約瑟夫·K是個銀行職員,某天他莫名其妙被法院逮捕。法院既沒有公布他的罪名,也沒有剝奪他的自由。起初,K很憤怒,初次開庭時他大聲譴責司法腐敗和法官的不公,并決定以后不再理睬此案。但日益沉重的心理壓力使他惶恐不安,無法置之不理。他無心工作,開始慢慢主動去法院探聽案件進展,為自己四處奔走。可律師與法院是一伙的,拿空話敷衍他,一直不寫抗辯書。K托與法院交好的畫師幫自己說情,得到的回復是:某人一旦被起訴,法院就認定你有罪。最后,神甫給他講了一個“在法的門前”的寓言:法是有的,但通往法的道路障礙重重,要找到‘法’是不可能的。小說結局是,K被兩個穿著黑禮服的人架到郊外采石場秘密處死。
這個故事雖然架空一切、荒誕不經(jīng),沒有任何背景、起因等細節(jié)的描述,卻飽含豐富而深刻的文化內蘊。猶太小說對不同背景、情節(jié)、人物和場景等的設置主要源于每個作家認知世界方式的不同,但是不管猶太作家對猶太要素如何象征化處理,對猶太身份與觀念的如何運用,都得益于猶太傳統(tǒng)的滋養(yǎng)。卡夫卡出身猶太家庭,雖困惑于自己的身份定位,但是猶太人特殊的歷史、文化,特別是在歐洲的特殊遭遇和處境對他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他覺得,猶太人就像K一樣,無辜被判有罪卻罪名不詳,以法律之名被捕卻受到屬于當權者的法律的玩弄,沒有審判就秘密處死。《審判》寓言式地隱喻了整個猶太民族的經(jīng)歷。
另一部卡夫卡式的小說《城堡》也頗具代表性。這也是一個荒誕的故事,主人公也叫K,自稱奉伯爵之命來當土地測量員,投宿在城堡外的一個村子,準備進城堡辦事。第二天,他向城堡進發(fā),奇怪的是城堡像促迷藏似的,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K通過電話跟城堡聯(lián)系得知,他將永遠進入不了城堡。不甘心的他百般掙扎、絞盡腦汁,卻無濟于事。到第六天,他仍然沒能進入城堡。小說到此中斷,卡夫卡沒有寫完。據(jù)友人回憶,原定結局是K沒有停止奮斗,但終因疲憊不堪而死。此時城堡傳來消息,準許他在村子里工作生活。
《城堡》是對《審判》的一種承接,它也隱藏著深刻的猶太內涵。小說運用一貫的象征手法,城堡既象征著混亂的世界和無法捉摸的現(xiàn)實,同時也影射國家機器。《城堡》是卡夫卡一部十分典型的、試圖與人民建立聯(lián)系的作品。K被“城堡”隔絕在外,卻妄圖通過努力獲得認可,進入“城堡”。他不斷嘗試又不斷被拒的困境,與猶太人在歐洲社會的現(xiàn)實處境非常相似,千百年來猶太人無數(shù)次地嘗試與居住地的人民和平共處、交流融合,但從來沒有成功過。
劉洪一教授在書中曾分析道:“非族語猶太文學往往從猶大文化具有恒定意義的母題程式中獲得文學主題的隱性啟示,并煥發(fā)新的思想意義。”[2]于是,猶太傳統(tǒng)文化不斷滲入猶太人的思想并體現(xiàn)在文學中。這種被隔絕的經(jīng)驗不斷積淀在卡夫卡和其他猶太作家的心中,被他們作為文學主題在作品中反復出現(xiàn)。
貝婁《雨王漢德森》的漢德森是精神流浪漢的代表。《雨王漢德森》是一部有豐富現(xiàn)實意義的小說。主人公尤金·漢德森是一個五十五歲的美國中西部百萬富翁,有很高的社會地位。人到中年時、經(jīng)歷精神危機的漢德森并不快樂,總是覺得內心空虛,沒有實現(xiàn)真正的自我價值。他覺得心靈深處在強烈呼喊,“我要,我要……”于是,他到偏僻的非洲大陸旅行,尋求答案。在非洲的原始部落里,漢德森做出了一系列荒唐可笑的舉動:他想幫助飽受蛙災之苦的阿內維人除害,他的水雷卻炸毀了水壩,破壞了水源。他前往瓦利利部落,機緣巧合地舉起了族里的圣像、祈雨成功被他們奉作偶像——雨王圣戈。在非洲部落,漢德森還學會同獅子交流。結尾,漢德森帶著一個代表部落精神的幼獅乘機返回美國。他領悟到了“人要活下去”的真正意義,懂得了人的價值是為社會做點好事。于是,他懷著希望回美國行醫(yī)。
實際上,漢德森的這次非洲之行是一次精神之旅,他最終還是在非洲得到了精神上的解脫和轉化,重新獲得了生的欲望。他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我要”無法單獨被滿足,自我價值的實現(xiàn)要依賴對他人的責任和愛心。他實現(xiàn)了從一個利己主義者到利他主義者的轉化。漢德森的非洲歷險看似荒誕卻帶有深刻寓意。他代表了當今社會里的普通人,小說通過他對現(xiàn)代物質文明的懷疑和厭倦,表現(xiàn)了西方現(xiàn)代人的精神困惑和對遺失的精神家園的尋找。
美國學者大衛(wèi)·戴切斯(David Daiches)指出:“美國猶太作家在各個方面自由地運用其猶太性……來作為作家對人類狀態(tài)的探討。”[3]監(jiān)禁主題作為美國猶太小說的一個重要和傳統(tǒng)主題,經(jīng)過無數(shù)猶太作家的深化和升華,它的價值已不僅僅是在猶太文學的范圍之內,更是上升至全人類普遍層面的意義上,它暗含著對現(xiàn)代社會中人們生存處境的思考,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人的精神困惑和對失落的精神家園的探尋。
參考文獻:
[1][2][3]劉洪一.走向文化詩學:美國猶太小說研究[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第33頁,第33頁,第3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