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依存框架下犯罪隱語的理解機理

摘 要：本文嘗試從認知語言學的視角研究犯罪隱語的理解機理，意在深化對犯罪隱語的研究。自主-依存框架下解讀犯罪隱語，就是建立在相鄰/相似關系的基礎上，以聽話人和說話人相似或相同的心理模型為重要條件，在意向性和語境因素的作用下進行的從依存成分回溯到自主成分的一種動態的推理過程。

關鍵詞：犯罪隱語；自主-依存；理解機理

作者簡介：

張潔（1986.10-），河南商丘人，碩士，商丘工學院，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5--02

一、引言

隱語，指的是某些社會集團使用的一種不為外人所知、能夠折射出一定社會群體心理的特殊詞語，又稱密語、黑話、切語、暗語、行話、市語、徽語、背語等。犯罪隱語則是隱語的一個主要組成部分，作為一種客觀的語言現象，前人對其研究已經取得了較高水平的研究成果。學者中有對隱語的本質，即定義、分類、性質、來源和演變的研究，有對其目的和功能的社會功能研究，有對其構成方式的研究，如從語音、構詞法、句法、修辭的角度對隱語結構方式、組織規則和結構特征的研究。可以看出，前人對隱語的外在結構分析的比較充分，但是對其內在機理的研究甚少，因此，以認知語用學理論為切入口為其研究開辟了一個嶄新的視角。本文從認知語言學的視角出發，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特別是在徐盛桓提出的自主-依存框架的基礎上，結合典型犯罪隱語實例，試圖對其理解機理進行全面和深入的研究，力求豐富和深化對犯罪隱語的研究。

二、對犯罪隱語的特點和構詞法的認識

犯罪隱語是指犯罪分子在犯罪活動中，為了在交流中達到保守秘密、掩護犯罪的目的，在共同語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不為旁人所覺“難懂”的語言即具有隱蔽功能的社會方言。它是一種以遁詞隱義或譬指事為特征的封閉性或半封閉性的符號體系，是一種特定的民俗語言現象，是黑暗中的人的語言。如對毒品的稱謂：白粉稱“白雪公主”，冰毒、搖頭丸稱“美少女”，大煙稱“泡子”等。犯罪隱語往往在流氓、盜賊、土匪、幫會、賭徒、娼妓或其他犯罪團伙內部及一定范圍內適用，或交流信息，或策劃犯罪活動，或協調、聯絡內部的行動。犯罪隱語具有隱蔽性、地域性、集團性、時間性和口語化的特征。

本文之所以選用犯罪隱語作為語料分析研究，是因為犯罪隱語既豐富又極具代表性，通過犯罪隱語我們可以窺探到隱語的概貌。本文所涉及的犯罪隱語例子主要來自劉延武先生編著的《中國江湖隱語詞典》，該詞典充分吸收了其他同類字典和詞典，更科學詳盡的對隱語進行了分類，因此也更具權威性。

犯罪隱語有多種構成方式。在修辭學方面，其構詞方法使用了比喻、借代、反語、夸張、雙關、婉曲、用典等修辭方式，它們在犯罪隱語構成方式中居于主體地位。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今后可能還會發現犯罪隱語的新的構成手段，但其實質都是把日常詞語在相鄰/相似性基礎上進行形音義的變換、改造或歪曲，進而構成隱語。從形態方面講，主要反映在改字和析字的構詞法上；從語音方面來說，其改變主要反映在諧音的構詞法上；在意義方面的改變主要反映在借代的造詞法、摹狀的造詞法、比喻的造詞法、婉曲的造詞法和用典的造詞法上。

由此可以看出，犯罪隱語同日常話語都具有不完備的特征，兩者的運用沒有本質上的區別。從認知層面上講，二者具有共核本質，因此完全可以在認知機制下進行解釋，這也為下文分析犯罪隱語的理解機制打下基礎。

三、自主-依存分析框架下對犯罪隱語的理解機理

“基于心理模型的語用推理”包括的三點理論假設如下：1.話語表達是表達意向；2.話語表達一般是不完備的；3.話語的不完備需要依靠常規關系進行補足/闡釋。“自主-依存分析框架”作為其分支，是一個主要用來分析存在自主-依存推衍關系的語言現象的理論框架，其主要內容如下：說話人想要表達的意向內容為自主成分，據此意向推衍出的話語為依存成分。在推衍過程中，自主成分要以交際的意向性為導向、以相鄰/相似關系的認定為主要手段，自主成分主導著依存成分并對依存成分產生“拈連”作用。在需要時依存成分原則上可以反溯出自主

成分。

依照 “自主-依存分析框架”不難看出，犯罪隱語的隱性意向性命題是隱語的自主成分，顯性意向性命題是隱語的依存成分。犯罪隱語的生成過程即從自主成分通過相鄰/相似關系拈連到依存成分的過程。犯罪隱語的理解過程就是以意向性為引導，從較不完備的依存成分回溯到較完備的自主成分的過程。聽話人在意向性的導向下，以輸入的日常話語為起點并不斷結合語境，通過一次甚至多次的反溯得到中間結果，再繼續通過不斷地選擇，最終得到最符合語境和意向性的滿意解讀。犯罪隱語理解過程中的每一次反溯，自主成分和依存成分的身份都會隨之轉化，并最終形成自主-依存關系。

犯罪隱語的理解過程，即是從依存成分反溯到自主成分的動態過程。本文結合犯罪隱語的典型例子“紅線”對依存成分到自主成分的反溯過程進行解讀。

犯罪隱語“紅線”指的是“臥底”，“臥底”是自主成分，“紅線”是依存成分。因為人在認知過程中普遍具有格式塔心理的特點，所以當聽話人聽到不完備表述“紅線”時，會傾向于將“紅線”補全為“紅色的”和“絲線”。聽話人憑一般語言知識感到到“紅色的”作為形容詞主要起修飾作用，是用來來修飾名詞“絲線”的，認知主體的聽話人會認為“紅線”中的“線”可能是表達的意義的關鍵所在。于是，聽話人選擇了名詞“線”這部分為突破口。根據《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線”作為名詞有九個義項，不僅可以指“細長如線的東西（第三個義項）”，還可以指“‘線索’，如線上的（同行）；明線；內線；暗線的這樣一類潛入敵方窺察情報的人”等意義，聽話人據交際時說話人的意圖和相關行動等實時語境，就可以判斷“紅線”里的“線”可能與“線上的（同行）”相關。

下一步，聽話人會轉向考慮“紅”的意義。“紅”的含義是理解的難點，然而一旦成功解讀就變成理解整個表述“紅線”的關鍵。在“紅線”中，“紅”作為形容詞修飾“線”，作為形容詞，“紅”既可以指“像鮮血或石榴花的顏色” 又可以指“象征革命和政治覺悟高”，由于剛對“線”釋義為“線上的（同行）”，所以聽話人會考慮與人相關的釋義，所以最有可能把“紅”理解為“象征革命和政治覺悟高”這個意義。

最后，聽話人根據“線上的（同行）”、 “象征革命和政治覺悟高” 、“潛入敵方的一類人”等前期判斷，再結合說話者的意向性和多重語境的提示，聽話人就可以得出比較完備的表述“臥底”，從而使一個不太符合實時語境的表述最終得到了合理正確的解讀。隱語“紅線”的理解過程見下圖所示：

隱語“紅線”的理解圖解（P/S表示相鄰/相似關系，I表示意向性，C表示語境）

通過上圖可以看到，說話人的意向內容和意向態度和作為認知主體的聽話人的對外部世界的各種抽象知識以及交際中每一層語境的提示都包含在每一個前期和后期結果中。隱語“紅線”的正確解讀，是以不完備的依存成分“紅線”為起點，通過對各因素的有機整合，并對每一次的判斷結果進行檢驗，最終到達了較完備的自主成分，成功地完成了反溯，達到了對話語的理解。

下面再以犯罪隱語“英妹”為例作簡要分析。首先，聽話人根據格式塔心理學，憑一般語言知識會將“英妹”補全為“一個名字叫英的女子”，再根據隱秘晦澀的犯罪交際語境，聽話人可能會把“女子”與“樂子”結合在一起。接著聽話人會考慮“英”這個字，基于共同知識結構，“ying”這個讀音會被激活。在犯罪分子尋樂求刺激這樣的語境下，讀音“ying”會使“英”與“因”產生諧音上的相似關系， 在意向性的引導下，“英”和“因”讀音相似導致的相同心理模型，為解讀“一個名字叫英的女子”提供了前提條件。

在共同的心理模型的引導下，由“因”進一步推演出眾所皆知的自主成分—毒品“海洛因”。這是在基于共同的知識結構上激發出來的多個相鄰相似關系，在語境的限制和提示下經過步步篩選，最終精簡得出滿意的結果。

四、結語

本文在自主-依存框架內解讀了犯罪隱語的理解機理，揭開了犯罪隱語這一語言現象的神秘面紗。犯罪隱語的解讀過程，即建立在相鄰/相似關系的基礎上，以說話人和聽話人相同或相似的心理模型為重要條件，在意向性和具體語境的限制下進行層層判斷和選擇，最終達到滿意的結果，進而理解犯罪隱語，為公安偵破工作提供一些參考以維護社會安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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