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探白族民歌中的“山花體”

摘 要：“山花體”是白族民歌使用最廣泛，影響最深刻的詞體結構。過去，人們對白族民歌中的“山花體”研究多只是單從詞體結構形式來研究。本文則從具體由來，文化歷史，社會生活，民俗文化等方面來對“山花體”進行初步探究。目的是讓人們對“山花體”這樣的民族音樂藝術形式更加關注和了解。

關鍵詞：白族；白族民歌；山花體

[中圖分類號]：J6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5--02

一、“山花體”的由來

白族聚居的洱海區域，是云南最早的文化發祥地之一。白族文化受中原文化的影響堪稱源遠流長，大理地區是我國音樂文化較發達的地區之一。

談到白族民歌中的詞體結構“山花體”的由來，還得從一塊“白文山花碑”說起。

這塊“白文山花碑”于明景泰元年立于今大理喜洲慶洞莊圣源寺內，現已移至大理市博物館。石碑因碑陽鐫刻明代白族學者楊黼所寫長篇白族詩歌《詞記山花.詠蒼洱境》而得名“山花碑”。后人稱此詩篇為“山花詩”或“山花詞”。白族沒有文字，所謂“白文”是用漢字來記錄白族語音的文字。碑文用漢字記白語音，故稱之為“白文山花碑”。

碑高1.2米，寬0.5米，碑文豎行13行，每行40字，其中第一行為41字，因“朝”字抬高了一格，最末一行只有39字，全詩共10首，除碑題八字外，有正文520字。詩用漢字寫成，但用漢語則讀不通，用白語讀則是朗朗上口，鏗鏘悅耳。碑文的主要內容是歌頌大理綺麗的自然風光和大理國時代的文化，抒發了作者不愿意落入凡塵世俗的出世思想。其中特別生動地描寫了大理優美的景色和名勝古跡。“山花碑”距今已有五百多年的歷史，它在文學和語言學方面都有很高的價值，是我們今天研究古代白族和白族文學的重要實物資料。

“山花碑”碑文《詞記山花.詠蒼洱境》通篇采用今大理地區白族調歌詞通用的“七七七五”（即每八句為一首詩，分上下兩聯，各聯前三句為七個字，后一句為五個字）格式寫成，用韻特點和規律亦與今大理地區白族調歌詞相同。這塊碑是迄今可知年代最早和保存最完好的白族民歌體碑文作品。人們認為今大理地區白族調歌詞格律與此相關。所以。人們就把這種“七七七五”的格式稱為“山花體”。

簡而言之，“山花體”就是沿襲古人的“山花詞”碑而來，形成了今日白族民歌的詞體結構。

直到今天，在大理白族地區所流行的各種白族民歌體裁的唱本仍然沿用“山花體”這種格式。可見從明代的“白文山花碑”到今天的白族民歌，都是用漢字記錄白族口語的詞曲，格式多為“山花體”。發展至今的“山花體”還有不同的變體，如：“七七五”，“三七七五”，“五七七五”，“七三五”等。

二、“山花體”在白族民歌各種體裁中運用的情況及表現

“山花體”幾乎應用在所有白族民歌的各種類型之中：白族調、漢調、白族小調、敘事歌、舞蹈歌曲、兒歌、風俗歌等。

以上的白族民歌詞體絕大多數運用了“山花體”的格式，幾乎所有的白族歌手在演唱白族調時都能按“山花體”的格律即興編唱。

下面舉一個“山花體”具體運用的例子：

《鄧川壩子長又長》是流行于洱源縣鄧川的一首鄧川漢調。演唱時多用白族民間樂器小嗩吶或竹笛伴奏其過門。歌詞是：鄧川壩子長又長，三江兩湖好風光，兩湖荷花開紅花，哪個見了不愛她。這是“七七七七”的變體格式。

三、“山花體”形成的文化內涵，它是受到深厚文化歷史底蘊，社會生活，民俗文化等的影響

各個社會對待音樂的態度是不盡相同的。有的社會把音樂完全視為審美樂趣的來源，強調音樂的藝術性；有些社會主要從哲學觀點看待音樂，他們可能發展起一種令人沉思的音樂；有些社會主要考慮的是音樂的社會功能，亦即音樂對社會交往的作用。在白族的社會中人們似乎特別重視社會功能。尤其是在社會交往中音樂的組織和運用。白族民歌是白族民間藝術中獨具特色的音樂文化，從各個方面都反映著人們的生活。而“山花體”是白族民歌使用最廣泛，影響最深刻的詞體結構。下面介紹“山花體”形成的文化內涵：

（一）文化歷史對“山花體”的影響

民俗音樂活動的興旺發展，促進了白族地區固有傳統音樂品種同元明以來內地傳入音樂品種之間的交匯融合，一些獨立的新興樂種開始形成，逐漸地方化，民族化，并很快地成為當時各白族聚居村鎮民間音樂文化生活的主流。“山花體”就是在受到這樣的歷史文化環境下“脫穎而出”的。元明以來，民間歌種之繁，內容之廣，對歌活動之普及，為歷代所不及。現今流傳的各類白族民歌，大部分為此時期傳承下來的歌種。這些材料都從不同的側面和角度反映出了品種多樣的白族民歌在當時廣泛傳播以及深入人心的情況。白族地區民間文藝和佛教文化基礎深厚，其中部分動人篇目在精通白族傳統民歌的傳誦者口中，受到“山花體”民歌格律的影響，逐漸格律化而運用“山花體”的格律形成了敘事性較強的可供三弦彈唱的長篇歌謠。加上民間原有部分相同格式的小調，謠曲，亦經三弦彈唱者加工改造，與長篇歌謠相輔相成，聯曲成套，構成了歌詞篇幅長大善于表現故事情節的說唱性藝術—“大本曲”。它的演唱形式是：一人手持折扇或方帕歌唱，另一人懷抱三弦坐于一側伴奏。代表曲目有：《白王的故事》，《望夫云》等。從以上可以看出，“山花體”在其中的運用是被大家所公認和贊美的，它以一種特定的“格律美”聯系著整個白族社會。

（二）當地社會生活對“山花體”的影響

白族的“吹吹腔”是具有悠久歷史的一個古樸劇種。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它積累的劇目眾多，音樂豐富，并有一套較為完整的表演程式和臉譜。清代“吹吹腔戲”演出漸盛，各地白族村鎮普建戲臺。現在知道的白族地區戲臺，少部分建于乾隆年間，大部分建于光緒年間，還有少部分建于民國時期，這說明清光緒年間是“吹吹腔”演出最旺盛的階段。民間藝人在劇中使用白語夾雜漢語的方式進行演唱和誦白，為白族群眾所喜聞樂見。它的唱詞不論是傳統的還是現代的，大致與“白族民歌”和“大本曲”一樣，有著共同的詞體結構形式。基本上是“七七七五”四句式的“山花體”或由此衍化而成的其他變體。可見，隨著清代“吹吹腔”的蓬勃發展，“山花體”也隨之更深入人心，貼近人民的生活。

每年農歷三月十五日開始在大理古城西蒼山麓舉行的“三月街”是白族的重大傳統節日。屆時有豐富的物資交流和戲臺歌會，賽馬活動等。其中，戲臺歌會最為熱鬧非凡。主要以對歌為主。青年男女們，老夫老婦們你一句我一句對著熟悉的白族調子，表達著自己的思想感情，而歌詞都是即興創作成的，其格律就是“山花體”。還有“劍川石寶山歌會”，每年農歷七月末，八月初，劍川、云龍、洱源、蘭坪、鶴慶、麗江等地的白族，數以萬人匯集至劍川石寶山的山野或寺內佛像前，彈唱白族情歌，有時對唱幾天幾夜，難分難舍；有的男女青年在對歌中結為終身伴侶。人們所對的歌同樣是在熟悉的白族調子上加上即興歌詞由此抒發情懷。

這樣的對歌還可以在一些廟會和田間勞動中看到。人們都是隨性抒發自己的情感即興而唱。這些都可看出人們對于即興創作的歌詞是唱得“得心應手”“朗朗上口”，證明了“山花體”在人們社會交往中作為音樂的特殊形式是深入人心的。

白族人民所跳的“霸王鞭”舞，舞蹈動作種類較多，富于流動感。所奏曲調叫“霸王鞭調”人們所唱歌詞大多為“七七七五”的“山花體”格式和一些變體。可見“山花體”已融入白族舞蹈之中，伴隨著舞蹈的發展而共同進步。

（三）當地民俗對“山花體”的影響

白族的游春歌舞活動，也是栽種水稻前的祈禱儀式— “繞三靈”，在農歷的四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五舉行。屆時，洱海周圍上百個村莊的男女老少，著彩衣艷妝，成群結隊，自為行列，歌舞進行游祭。路線始于大理城南，先拜三塔“佛都”，再過喜州古道拜慶洞“神都”供奉楊柳，后至金河“仙都”再祭拜而終。全程約三十公里，人數“殆千萬人”，沿途隊伍川流不息，歌樂回蕩，情緒激昂，場面極為壯觀。“繞三靈”整個活動過程貫穿著多種多樣的群眾性歌舞表演形式，其中除專為此活動而扮演老漢，老婦的歌手與隊伍前邊舞邊唱幽默詼諧的“大帛曲”外，其余群眾或對唱白族調，或吹樹葉，彈三弦，或跳霸王鞭舞，擊八角鼓，雙飛燕等緊隨其后。所唱歌詞大都為即景生情，隨編隨唱之作，既有祈禱，頌贊和詠古談今的題材，也有生產知識考答和男女斗趣相戀的內容。而歌詞的詞體結構正是“山花體”的“七七七五”格式，人們已是“樂此不疲”，“嫻熟有序”的使用著“山花體”的“格律美”。整個活動由始至終散發著濃郁的生活氣息，具有鮮明的民族風格。

白族民間伴有音樂表演的一種傳統農事活動—“栽秧會”，以及“栽秧會”結束后舉行的民間風俗歌舞活動“田家樂”等活動中的唱詞都是“山花體”的格式。

由此不難看出：正因為各白族聚居區的民間音樂生活豐富多彩。大理的“三月街”，“繞三靈”，元江“三月會”，劍川“石寶山歌會”，以及各地“田家樂”，“打歌”，“吹打樂”等民間風俗音樂活動和儀式音樂活動的規模逐年增大。“山花體”就在這樣的歷史文化和社會生活環境以及民俗傳統音樂活動中得到了發展和肯定。可以說，它們是相輔相成的。

結論：大理白族民歌“山花體”的歌詞結構形式是受到當地深厚的文化歷史，及社會生活環境和民俗等諸多因素的影響，經過長期的文化藝術積淀形成了固定的格式。是人們認同的美，具有規律性的美。但是在當代多元文化的傳播交融影響下，人們應該如何把“山花體”繼續傳承發展下去成為了一個重要問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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