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余光中的抒情詩超越了在中國現當代眾多詩歌,在詩壇上獨樹一幟。他的詩歌不僅在抒情的內容上廣泛取材,而且在比較冷僻的性愛題材和生活細節入詩方面皆有成就。在藝術表現手法上,他豐富奇特的想象力、富有音樂美的旋律以及深厚的煉字功力使他的詩歌具有很高的審美藝術價值。在精神內涵上,文化的中國是他的血脈和詩歌生命的核心。
關鍵詞:抒情題材;藝術表現;文化中國
作者簡介:王博(1986-),女,漢族,吉林省吉林市舒蘭市人,本科,中共黨員 ,研究方向:語文教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2013)-18-0-01
一,獨特的抒情題材
余光中的詩歌在題材上廣泛涉獵,鄉愁、愛情、懷古詠史、山水田園、人物等等。與此同時,余光中的性愛詩在當時的詩壇獨樹一幟,曾被有的學者批評為“頹廢主義”“色情意識”,但現在卻被更多的學者肯定。一個詩人的才情可以通過主題的獨創性表現出來,這需要一定的勇氣。余光中在《論情詩》一文中曾提到詩歌中如何處理情與欲之間的關系,他指出,情詩或者偏于情或者惑于欲,或者徘徊于情欲靈肉之間。他談到“愛情原有靈與肉兩面,由肉之門去看裸體的愛情,也不見得就行不通。”他強調,“固然我們可以在這類詩中嘗試處理性的苦悶,普遍的惡幻滅感,甚至原始主義的生之歡愉等等,然而這是很難的走索藝術,一失分寸,便陷入黃色。藝術可以將‘丑’變成‘美’,可是你必須具有變得把握。”
二,多元的藝術表現手法
在藝術手法上,抒情詩前期有嚴謹的格律形式,但是后期則倡導適度散文化,詩歌總體的藝術特點有回環往復、雙聲疊韻之美,注重詩歌的音樂性,強調練字功力和奇特的想象。
(一)奇特的想象
從哲學上講,實現超越有兩種途徑:思維和想象,形而上學崇尚思維,而現當代哲學則強調想象。從本體論上來講,世界萬物無窮無盡,它們是一個無窮無盡的相互關聯之網;從認識論上來講,我們不可能同時知覺到無窮無盡的萬事萬物,不可能讓萬事萬物都同時出場。而想象,是把出場的東西和未出場的東西綜合為一個整體的綜合能力,它具有超越在場,引發人無限聯想的功能。
余光中就是這樣一位有著敏捷的才思和神奇的想象能力的詩人,他的詩歌總是有著奇妙的想象,或幽默,或諷刺,或靈動,或壯闊,或深沉。他把中國比作一張大床,“整張舊大陸是一張舊大床|四萬萬人同睡在一張床上。”(《雪的感覺》);他把現代主義的陰郁感、荒謬感以及不可知的迷惑感用“蒼白的美婦人|大眼睛的臉,貼在床上”(《月光光》)這樣富有沖擊力的具象來表達;他筆下的鄉愁“是一彎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鄉愁》);在表達心中的愉悅和快樂的時候,他說“我的心是七層塔檐上懸掛的風鈴| 叮嚀叮嚀嚀 |此起彼落, 敲叩著一個人的名字 。”(《風鈴》)余光中在談到詩歌的創作技巧時提到其與想象力之間的關系,明喻、暗喻、夸張、象征等都和詩人的同情、想象力有關系,所以要用廣泛的好奇和想象力來看待萬事
萬物。
余光中曾說:“我以為藝術的手法有兩個基本條件:一個是整齊;一個是變化。詩歌的寫作要用功夫做到整齊,不然不行,當然流于刻板單調也不行。變化不能無度,整齊要有常態,這兩個坐標怎么調配是對新詩藝術的一個大考驗。”因此,余光中倡導整齊中求變的自由體結構,《鄉愁四韻》是這方面的代表。《鄉愁四韻》通篇采用明喻:“酒一樣的長江水”喻鄉愁之沉醉,“血一樣的海棠紅”喻鄉愁之燒痛,“信一樣的雪花白”喻鄉愁之焦慮,“母親一樣的臘梅香”喻鄉愁之芬芳。鄉愁為意,酒、血、信、母親為象,意象一旦生成,感人自然淋漓盡致。《鄉愁四韻》每段每行的字數節奏是:十一、七、五、六、十一。全詩的結構在一致中有變化,節奏在整齊中有跳躍,讀來自然是順口成章,朗朗上口。
余光中擅長錘煉動詞,能以富于動態美感的語言,刻畫事物動態之象,從而表現事物的動態之美。例如《尋李白》:
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
余下的三分嘯成劍氣
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
釀是一個需要時間的過程,自有其醇厚、悠遠的味道,而嘯則體現了李白為人以及詩歌的豪情和行云流水的氣魄,吐是經常、輕易的動作,“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漫不經心,對比卻很強烈,以此得見李白的才情和他在唐代的地位。
余光中的煉字功力不僅體現在對動詞的錘煉上,還有他對不同詞性的詞的創造性運用,比如說這首《碧潭》
如果碧潭再玻璃些
就可以照我憂傷的側影
如果蚱蜢舟再蚱蜢些
我的憂傷就滅頂
玻璃,蚱蜢這兩個名詞的動用,讓詩歌多了一分俏皮靈動的色彩,既有名詞的靜態美,又兼動詞的動態美,更有新意。
余光中對于意象的塑造能力也十分高超,比如這首《等你,在雨中》
等你, 在雨中, 在造虹的雨中
蟬聲沉落, 蛙聲升起
一池的紅蓮如紅焰, 在雨中
你來不來都一樣, 竟感覺
每朵蓮都像你
這首詩寫的是在雨中等待戀人的情境。從雨中、蟬聲、蛙聲、紅蓮以及后文的桂槳、木蘭等意象所構成的整體意境來看,此詩充滿了古典婉約詞的意蘊。但是它的意境不像古詩詞那樣落在實處,而是虛中有實、實中帶虛,能激發人無盡的聯想,似李商隱的詩境般恍惚迷蒙、回味無窮。
三,在詩里喊魂,在歌中懷鄉
余光中的詩歌大量化用中國古詩詞,但是他的原則是“古今對照或古今互證,求其立體,不是新其節奏,便是新其意象;不是異其語言,便是異其觀點。總之,不甘落于平面,更不甘止于古典作品的白話版。”中華五千年文化,悵寥廓,黃河之水天上來,鐵馬秋風塞北,杏花春雨江南,文人騷客,文化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余光中在吸取了大量的養分。面對屈原,他放聲歌唱“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徘徊 |江湖滿地,下游更阻于滄海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流連 |南溟浩渺,天低鶻沒 |讓韓愈和蘇軾去放貶 。”(《秭歸祭屈原》);在牛郎織女的神話里,他問道“為何這銀河永不會枯竭|讓我過河來長伴你苦織?|為何這銀河不泛成大海|把我倆向海底一起沉溺?”于是,我們在余光中的詩中可以看到一個文化的中國。在中國的文化里,余光中提升了自己作為一個中國知識分子的靈魂。他的豐厚、瑰麗與自信甚至是自負都與此相關。他在詩文中對屈原、李白、杜甫等的癡情解讀是在中國文化精良的對話中重構自己的靈魂。大凡在這樣的時刻, 余光中總是那樣的自信與自負: “我的漢魂唐魄長在中文的方塊之中, 凡我在處, 一筆在手, 便是長城。”
參考文獻:
[1]《余光中詩歌選集一、二、三》 時代文藝出版社 1997年版
[2]《新哲學演講錄》 張世英 北京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