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超驗主義自然觀對弗羅斯特詩歌的影響

摘 要：學界討論弗羅斯特與超驗主義自然觀時，大多從自然本身出發，忽略了自然與人之間的互動。本文從超驗主義自然觀對弗羅斯特的影響出發，討論弗羅斯特作為一個超驗主義詩人對愛默生自然觀的繼承與發展。愛默生認為，自然是思想與客觀世界的統一，反映了人類的心理斗爭。但弗羅斯特則認為自然并不僅僅是“靈魂的外在表現”。在弗羅斯特的自然詩中，他一方面向人們展示自然的外在美，另一方面強調精神化的自然以及人與宇宙萬物之間的溝通，這種溝通給久受人世困擾與折磨的心靈給予精神上的慰藉。與愛默生相比，弗羅斯特的自然觀更注重描寫自然的陰暗面，而他的宗教觀也顯得更加悲觀。

關鍵詞：羅伯特·弗羅斯特；自然觀；超驗主義

作者簡介：屈薇，女，1985年4月生，助教，碩士研究生，目前主要從事英語語言文學相關教學工作，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2139（2013）-18-0-02

羅伯特·弗羅斯特是美國人最喜愛的詩人之一。他用詩說話，讓讀者重溫生活的經驗、對美好自然的向往。弗羅斯特1874年出生在美國，生長在一個現代文學的世界，卻有著與他的同時代人相比非常不同的詩歌風格。他的詩是簡單的，但都體現了深刻的意義；他的風格是自由的，卻處處彰顯著獨特的“弗式風格”。一些學者聲稱，弗羅斯特與愛默、梭羅一樣，有著“人人都是獨立的自我”的想法。（Baym 1763）正如惠特曼曾在閱讀愛默生時評論道，“沒有任何人想成為其他人的思想‘隨從’”，（1055）而要成為愛默生真正的門徒，就是要與他不同。從這個意義上看，弗羅斯特是愛默生真正的信徒，因為他的詩歌已深受其自然觀所影響。但他在宗教觀上也有繼承和發展：他認為自然并不僅僅是“靈魂的外在表現”。在其自然詩中，弗羅斯特一方面向人們展示自然的外在美，另一方面強調精神化的自然以及人與上帝、與宇宙萬物之間的溝通，這種溝通給久受人世困擾與折磨的心靈給予精神上的慰藉。與愛默生相比，弗羅斯特的自然觀更注重描寫自然的陰暗面，而他的宗教觀也顯得更加悲觀。本文在先前的學者所做的研究基礎上，通過對弗羅斯特幾首詩歌的分析，證明其對超驗主義自然觀的繼承和發展。

一、新英格蘭超驗主義詩人

提到羅伯特·弗羅斯特，我們會不自覺地將他的名字后面加上“新英格蘭”幾字。在他的大部分詩作中，他選擇了新英格蘭的田園風光為題材。例如，在他最有名的詩集《波士頓以北》和《新罕布什爾州》中，他描繪了各種新英格蘭地區的自然風光：柴堆、濕地、雪、鳥、樹、山、小動物、木屋等，所有圖片都來自大自然。但是，與傳統的浪漫主義詩人相比，他并不講究“情感的自然流露”。在弗羅斯特的詩歌中，最重要的事情是他的不和諧。如果傳統的田園詩強調的是美麗和純樸的鄉村生活，“弗羅斯特的不和諧重建了這個古老的傳統，這使他以一種更為現代的、復雜的態度去探索民主、科學和信仰的關系?！保‵aggen 49）。弗羅斯特的不同，不僅因為他是畢生都生活在新英格蘭農村地區的新英格蘭人，還因為他深切關注超驗主義哲學理念，不斷追求人類生命和宇宙的本質。這些在他的詩歌中有很好的體現。他喜歡使用新英格蘭的會話語言，似乎是跟讀者在進行面對面的簡單交流。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牧場》。詩人在這首詩中，創造了大量的自然圖像：“泉源”（spring）——諧音“春天”，（spring）枯葉、水，以及怯生生地站在母親身旁的小牛。他簡單的語言給了我們一個舒適的新英格蘭生活的印象。這首詩中的春天是活潑充滿活力的新生活的象征，同時枯萎的樹葉代表詩人想要丟棄的詩歌的舊傳統。詩人兩次讓“你們”（讀者）跟他一起：“我不會去得太久——你們也來吧”。（曹明倫 1） 他用他新英格蘭人的語言來邀請讀者見證他簡單的牧場活動，實際上是告訴讀者，他已放棄舊的形式，并要求他們接受他的風格。這首小詩背后，有詩人內心的掙扎和猶豫——他想要讓讀者進入他的世界，藝術化的結合、人與自然的世界。這首詩發表于1914年，并在弗羅斯特每一本詩選的序曲中，體現了他獨特的超驗詩歌風格。

二、繼承和差異

受到超驗主義影響的同時，弗羅斯特最重要的詩學觀仍保持不變，即思想與外部現實的統一。他通過思想和外部風景的結合、道德情操與自然圖景之間關系的融合使其達到統一。弗羅斯特的很多詩歌都是通過描述自然的東西，揭示自然界和宇宙在這些詩歌中的體現。自然是具有靈性的、是精神化的。比如《取水》一詩，一開頭（1-8行）弗羅斯特就告訴我們一個微小的生活體驗——取水。他還創建了一些顯著的意象，如小溪（brook），田野（the fields），樹林（woods）。這些意象都是順其自然地呈現出來，“門邊水井已經枯干”，所以“我們”要提著“桶”和“罐”去取水，或許，“我們”是懷著極大的喜悅。去之前，穿過田野之前，“我們”在想小溪里是否還有水，因為我們要“尋找溪水，看它是否還在奔流”。然后是美麗的秋景、田間地頭、樹林，在“我們”心理世界已經形成了一幅美好的自然場景。在此處，人對自然的感悟漸漸加深，與宇宙溝通也得到了增強。詩人接下來描寫了“我們”在夜間朝著月光奔跑，追逐月亮（9-12行）。月亮在沒有樹葉的枝椏間慢慢“出現”（dawn），像“我們”一樣也在移動。從詩句的描寫我們可以推測此時能是深秋，因為樹木的樹枝是貧瘠的，“沒有葉，沒有鳥，沒有風?！币虼?，月亮成為光明和引導的重要意象。自然在人的眼里總是可以作為客觀現實的指導。因此，在這樣的場景中、在這樣的時刻，存在于自然中的人可以找尋生命的意義，自然本身亦可以提供給人獨特的心靈體驗。

此外，弗羅斯特的詩歌中常常通過呈現自然世界的啟示描述人內心的掙扎：人的生理需求、他面臨的危險、出生與死亡，以及他所認識和行動的局限。這些都展現在他不得不生活的冷漠的世界里。以“收蘋果之后”為例，在前八行我們知道敘述者已經收獲大量蘋果，所以他現在要“結束收獲”了（I am done with apple-picking now.）。他收起了蘋果桶，其中一個未裝滿，說話人推測可能有的蘋果沒有摘到——他自己也不確定。他“高高的雙角梯”還留在樹中（他已經離開了的地方），它 “遙指天庭”。時間是深秋，因為它是收獲的結束及“冬眠”的開始。通過簡單地描繪蘋果采摘和收獲的自然場景，弗羅斯特實際上揭示一些更重要的東西。我們很容易將蘋果與伊甸園聯系起來，所以也說，蘋果代表說話者道德存在的墮落——無緣再享上帝恩澤。（Beacham 2）他的驅逐并不是因為自己犯了罪，而是因為人類的原罪，盡管他已經盡力做到最好。這里體現出與愛默生不同的自然觀——弗羅斯特并沒有把自然僅僅作為靈魂的外在表現。所以在這首詩里，他展現出一種悲觀的宗教觀。事物的黑暗、晦澀面展現無遺。“冬眠”、“昏昏欲睡”都是死亡的意象。這首詩的基調是黑暗的，跟弗羅斯特很多詩歌一樣。這首詩寫于1914年弗羅斯特四十歲時，正值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之時。因此，他可能對世界以及人類精神的空虛表現出一種悲觀的態度。因此，這種混合的感覺和心理斗爭很清晰地展現在他的詩歌里。

三、弗羅斯特的詩歌藝術手法

在弗羅斯特的詩歌中，他大量使用隱喻和象征等藝術手法來表現他的自然觀。弗羅斯特了解自然，也了解社會。他能做到的就是使用簡單的語言、隱喻和象征讓人類社會融入到自然風景里。正是由于他對客觀世界的透徹理解，才賦予簡單的詩歌如此深刻的意義和內涵。

弗羅斯特的超驗主義思想首先表現在對隱喻的藝術化使用上。弗羅斯特習慣把整個自然作為隱喻，他通過觀察、描寫細小的事物或人的瞬間感觸，引導讀者把不同的東西聯系起來，卻不將其強加于讀者；他的詩讓讀者知道自然的美好、生命的意義。像《未選擇的路》、《雪夜林邊駐留》《補墻》詩中都有大量的道路、樹林、湖泊、墻等意象。這些意象不僅體現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也反映了詩人對生活、對客觀現實的看法。

弗羅斯特的自然詩的另一個重要方面是他對象征的使用。大自然的真正功能是承載人類對神性的向往和感悟。弗羅斯特巧妙地把自然作為象征用在詩歌中，體現了愛默生自然觀的精髓——即內部的世界與外部本質的統一。如前文所提到，我們也可以很容易地看到弗羅斯特詩歌中的大量意象都具有深刻的象征意義。如《未選擇的路》中的“路”就有一個非常顯著的象征意義。它可以被理解為現實生活中某一特定的道路，也可以理解為人生的道路。整首詩本身也是一個象征，向讀者呈現了人面臨生活的選擇時候內心的掙扎和心靈的困境。在《補墻》中，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問題通過比較敘述者與鄰居而展現出來。詩人和他的鄰居由墻壁而隔開，象征了阻礙人與人之間溝通的無形的“墻”。而此詩是寫于冷戰期間，弗羅斯特在訪問蘇聯的時候誦讀了該詩，一些批評者認為，在此墻上有一個更深刻的象征意義，即兩國之間缺乏的相互理解及隔閡。此外，弗羅斯特還通過描述自然，創作田園詩歌來追尋普遍真理。例如，《收蘋果之后》反映了他對死亡的關注，對來生的抽象概念及悲觀的世界觀。他看似簡單的寫作風格、詩歌隱喻和象征的使用無不體現他的超驗主義自然觀。

結語

弗羅斯特曾說：“我不是一個自然詩人。我的詩歌里總是有人存在。”（http：//www.frostfriends.org/tutorial-4.html）。跟愛默生一樣，弗羅斯特認為自然與人是結合在一起的——自然即精神化的靈魂。而他詩中所體現的自然觀亦反映整個客觀現實。他將愛默生的超驗主義自然觀很好地運用在自己的詩歌中，同時也展開了自己對自然的求索。弗羅斯特是悲觀的，對生活也有一些黑暗、晦澀的想法，這是不同于愛默生的。但正是這些不同，充分證明弗羅斯特對愛默生的繼承和發展。

參考文獻：

[1]Baym， Nina， et al. ed. The Norton Anthology of American Literature. 4th ed. New York： Norton and Company， 1995.

[2]Beacham， Walton. “Robert Frost.” Critical Survey of Poetry English Language Series. Ed. Frank N. Magill. N. J.： Salem Press， 1982

[3]Whitman， Walt. Complete Poetry and Selected Prose. Selected by Justin Kaplan. New York： The Library of America， 1982.

[4]弗羅斯特，羅伯特。《弗羅斯特詩選》。曹明倫譯。四川文藝出版社，1986。

[5]費根，羅伯特。“弗洛斯特與牧歌”。《劍橋文學指南——羅伯特·弗洛斯特》。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引進），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