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關聯理論角度看脫口秀節目中的刻意曲解現象

摘 要：刻意曲解（deliberate misinterpretation）是指在會話交際中，語言使用者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有意利用某種特殊的語境和對方話語中含糊的、不確定的表達方式，歪曲對方的話語意圖，以便達到某種交際效果。當今大眾媒體中脫口秀節目正發展得如火如荼，在此類語言類節目中，刻意曲解由于其特殊的語用效果被廣泛使用。本文回顧總結了關于刻意曲解這一特殊語用策略的相關研究，重點放在關聯理論對這一語用策略的闡釋；并以脫口秀節目《天天向上》為語料來源，運用關聯理論分析了其中刻意曲解的實施及其語用功能。通過這一分析，作者希望能進一步探尋刻意曲解這一語用策略的運用規律，把語言學習和實際應用結合起來。

關鍵詞：刻意曲解；關聯理論；《天天向上》

[中圖分類號] ：H1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2-2139（2013）-18--02

一、引言

刻意曲解（deliberate misinterpretation）是指在會話交際中，語言使用者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有意利用某種特殊的語境和對方話語中含糊的、不確定的表達方式，歪曲對方的話語意圖，以便達到某種交際效果（何自然、申智奇，2004）。刻意曲解作為一種特殊語用策略，在言語交際中有著非常奇妙的作用。在當今發展的如火如荼的脫口秀節目中，刻意曲解更是大展身手。湖南衛視的《天天向上》是一檔比較受歡迎的語言類節目，刻意曲解這一語用策略也在其中頻繁使用。

二、研究現狀

刻意曲解這一語用現象很早就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在不同的學科領域人們都有對它進行相應的闡述。但是真正把刻意曲解作為一個概念提出來并加以研究的是何自然、申智奇。他們對刻意曲解提出了明確的定義：“會話交際中，語言使用者為了達到種交際目的，有意利用某種特殊的語境和對方話語中含糊的，不確定的表達方式，歪曲對方的話語意圖，以便達到某種交際效果”。何自然和申智奇還詳細論述了刻意曲解的觸發條件、運行機制以及語用功能，為刻意曲解這一語用現象的研究提供了基本的理論模型。本文主要從關聯理論對這一語用現象進行論述，并結合關聯理論的基本觀點和《天天向上》中的語料對刻意曲解這一語用策略的實施和功能進行闡述。

三、從關聯理論來看刻意曲解

根據叢日珍的觀點，本文從四個方面來分析關聯理論在闡述刻意曲解中的運行過程：刻意曲解是解碼過程中對編碼的乖訛過程；刻意曲解是推理過程中對明示的偏離過程；刻意曲解是最佳關聯性達到最小值的過程；刻意曲解是對互明認知環境的蓄意破壞過程。

1. 刻意曲解是解碼過程中對編碼的乖訛過程

關聯理論主要有兩個理論模式（theoretical orientation）：代碼模式（the code model）和推理模式（inferential model）。代碼模式包括編碼和解碼兩個方面，推理模式是指聽話人對話語的理解（utterance interpretation）和信息加工（information processing）過程。關聯理論認為言語交際涉及語言編碼和解碼，也涉及推理。關聯理論交際觀強調信息接受者對交際意圖的推理，并認為編碼（encoding） 與解碼（decoding） 是推理的基礎。叢日珍（2007）指出刻意曲解的一個形成途徑就是解碼過程中對編碼的乖訛過程。她認為言語交際的過程中，說話者要進行編碼，而聽話者進行解碼。說話者希望通過自己合理的編碼，使聽話者獲取必要的信息，進行解碼并做出預期的答復。但由于說話者在語言編碼過程中存在著某些不確定因素，致使聽話者據此進行乖訛，使得說話者所期待的答復與現實存在差異，從而使得聽話者的刻意曲解獲得成功。比如在《天天向上》中：

談到模特行業的來歷，汪涵說到：

“以前有個修道士……”

“哦，修道，修路的啊。”

田源接道。

——《天天向上》2011年6月10日

這里汪涵說到的修道士，是指宗教的神職人員，這一點是一個稍微有點人文常識的人都知道的。田源是高等學府畢業，主持電視節目的公共人物，他不可能不知道這一常識。但是他故意把“修道”和“修路”這兩個概念等同起來，故意對語言編碼中的信息進行錯誤的解碼，進行乖訛，以形成實際答復和汪涵以及觀眾期望答復之間的差異，造成一種幽默效應。

此外：主持人問一女嘉賓的軍銜。

女嘉賓答道：“本科畢業就是副連。”

汪涵在一旁接到：“本科畢業就是婦聯的啊。”

——《天天向上》2011年7月1日

因為這次談話是在談論軍銜問題，女嘉賓所說的“副連”肯定是這個“副連”，而“婦聯”與軍銜是沒有關系的。汪涵明知故“裝”，引得女嘉賓和觀眾的一陣笑聲。在以上兩個例子中，刻意曲解分別是通過對編碼中詞的多義性和同音異義的乖訛來實現的。除此以外，刻意曲解還可以通過對指示詞和語法結構的乖訛來實現。

2. 刻意曲解是推理過程中對明示的偏離過程

關聯理論認為交際是一個涉及信息意圖（informative intention） 和交際意圖（communicative intention） 的明示—推理過程（ostensive-inferential process）。明示與推理是交際過程中的兩個方面：從說話人的角度來說，交際是一種明示過程，即把信息意圖明白地展現出來；而從聽話人的角度來看，交際又是一個推理過程。推理就是根據說話人的明示行為（比如話語），結合語境假設，求得語境效果，從而獲知說話人的交際意圖。說話者為了實現自己的交際意圖，通常會按照偏好選擇自己能力和意愿相匹配的具有最佳相關的明示刺激（ostensive stimulus）。（Sperber Wilson，1986） 聽話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特殊的交際目的，在正確理解說話人交際意圖的前提下在推理過程中故意偏離這一明示，而使得說話人的交際意圖不能得到實現。比如：

一女嘉賓上臺來互動，穿高跟鞋走秀，之后汪涵問嘉賓：

“您穿上那么高的鞋走路是什么感覺？”

女嘉賓答道：“渾身發抖，主要是因為見到了涵哥。”

汪涵：“你怎么見了我就像摸電門一樣。”

——《天天向上》2011年6月10日

女嘉賓說這句話的意思是見到汪涵心情很激動，是對汪涵的一種恭維和贊美。這一層意思一般人都能領會出來。汪涵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主持人更不可能會領會錯。但他故意偏離女嘉賓的這一明示，把女嘉賓的話刻意曲解好像自己身上有電，使得女嘉賓渾身發抖，把女嘉賓想要夸獎自己這一交際意圖落空，不僅博得了女嘉賓和觀眾的笑聲，同時也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謙虛之意，要是他順著女嘉賓的交際意圖說“哪里，哪里”“過獎了”之類言辭的話，那這節目也許就該催眠觀眾了。

3. 刻意曲解是最佳關聯性達到最小值的過程

言語交際的成功在于關聯性。每個交際行為都自動傳遞著關聯假設。為了獲得最貼切的理解，Sperber和Wilson認為人們認知事物時總是遵循關聯的原則（ Principle of Relevance），即“任何明示性的交際活動都意味著本活動有最佳的關聯性”（1995）。語境效果（ contextual effect）和處理話語時所需的努力（ processing effort）是決定話語關聯程度的兩個因素：在其它條件相同的情況下，人們處理信息時，獲得語境效果越大，關聯性就越大；反之，在其它條件相同的情況下，處理信息付出的努力越小，關聯性就越大。由于對語境以及交際主體的認知能力和認知環境的依賴，使得關聯成為一個相對的概念，具有程度上的強弱之分。Sperber Wilson（1995）認為關聯理論有兩個基本原則（two principles of relevance）：認知原則（the cognitive principle）和交際原則（the communicative principle）。作者認為認知原則與交際的最大關聯緊密相關；而交際原則與交際的最佳關聯緊密相關。刻意曲解所達到的既不是最大關聯也不是最佳關聯，而是最佳關聯性達到最小值的過程。比如：

歐弟在節目中總是不斷插入別人的話，這招得其他幾個主持人的“討厭”，而在節目中其他人也總是以歐弟的長相以及其模仿猩猩模仿得很像來打趣。

歐弟問：“那我可以這樣嗎？”

其他人齊唱：“星星（猩猩）點燈，照亮我的家門……”

——《天天向上》2011年6月17日

歐弟的提問是期待其他人給出“是”或者“否”的答案，而其他人卻不按常理出牌，故意不理會他而齊唱歌曲。唱歌和歐弟期待的答案沒有什么關聯性，這一回答暗示著其他幾位主持人對歐弟的“不滿”，不滿意他在節目中“老是搶別人的風頭”。這樣一來也營造了整個節目的幽默效應。

4.刻意曲解是對互明認知環境的蓄意破壞過程

關聯理論把交際活動歸屬于認知活動，這一認知活動有一個認知語境。與傳統的語境關不同，交際者的認知語境是動態的而非固定不變的，會在實際交際中不斷地得到擴展和補充。言語交際的成功還在于認知環境（cognitive environment） 的互明（mutuality）。互明認知環境則強調人們在語言交際中隨著交際內容的變化，交際雙方隨時相互知道有關語境的所有信息或事實。當雙方的認知環境能夠顯映相同的假設時，產生了認知環境的重疊，形成了認知環境的相互顯映，從而使交際獲得成功；反之，如果認知環境不能互相顯映，不能產生重疊時，交際意圖便得不到實現。比如：

主持人讓一男嘉賓評價一同走秀的女嘉賓，男嘉賓回答說用一段音樂來表達。男嘉賓音樂演奏完畢后，主持人又讓女嘉賓對男嘉賓的表現做評價：

女嘉賓：感覺他抓得挺準的。

主持人：喲，喲，抓得挺準？抓住你的心啦？

——《天天向上》2011年6月10日

這個談話是要女嘉賓對男嘉賓進行評論。這是一個很清楚明晰的語境，所以女嘉賓說“抓得挺準的”肯定是指男嘉賓的樂感好，對音樂節奏抓得很準。但主持人卻故意對這一互明語境進行破壞，把女嘉賓的這一句話故意理解成男嘉賓抓住女嘉賓的心，這使得男女嘉賓哭笑不得，也引得觀眾的一片笑聲。

四、結論

刻意曲解是一種很常見的語用策略，關聯理論為這一語用策略的形成和實施提供了比較好的語用解釋。刻意曲解有很奇特的語用效果。在《天天向上》這一娛樂性脫口秀節目中，刻意曲解的主要功能是制造幽默。此外刻意曲解還有抵制侮辱，維護面子；打破僵局，建立和諧的人際關系；調和沖突；擺脫困境，避免不利后果等語用功能（何自然，申智奇，2004）。在關聯理論的框架下，刻意曲解的實施過程可以從四個方面來分析：刻意曲解是解碼過程中對編碼的乖訛過程；刻意曲解是推理過程中對明示的偏離過程；刻意曲解是最佳關聯性達到最小值的過程；刻意曲解是對互明認知環境的蓄意破壞過程。但是在語用學的一個最主要的特征就是語境敏感性（context-sensitive）。所以刻意曲解的四個實施過程實際上可以歸結為一點：對互明認知環境的蓄意破壞過程。這與何自然和申智奇（2004）在定義刻意曲解時提到的三個特征也是一致的。刻意曲解這一語用策略的使用使得我們的交際更加生動活潑，有效地促進了人際關系的和諧發展。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刻意曲解這一語用策略的使用還應受一定的社會語用等方面的制約，否則會造成負面的社會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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