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清代阿拉善和碩特旗耕地的利用與保護

摘 要：本文首先對阿拉善和碩特部落的情況介紹以及居住環境進行概述，繼而闡述了清代以來的內蒙古阿拉善境內農耕或農業文化的出現，耕地的開發與利用雖然對當地的地方財政帶來一定的經濟效益，調解了游牧經濟的單一性，但從長遠來看，它首先侵吞了該地區少有的可牧之良好牧場，尤其是在當地干旱氣候條件下，耕地的開發無疑對當地脆弱的生態環境帶來負面的影響。

關鍵詞：清代；阿拉善；和碩特；耕地；利用；保護

[中圖分類號]：K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8--02

阿拉善和碩特部入居西套當初，境內尚未有墾殖的農業。在清代以來的內蒙古地區社會變遷史上，農耕或農業文化區域的出現，與漢族移民的入居息息相關，阿拉善和碩特旗境內出現的農耕或農業亦不例外。自清代初期以來，阿拉善地區開始了廣泛的社會變遷，而導致這些變遷的一個極重要的因素就是漢民的北遷。翻開阿拉善地區的移民史，我們會發現這樣的過程；臨近地區的漢民移入阿拉善→漢民移民到阿拉善后該地區蒙民傳統的生產、生活方式被漢化→阿拉善地區的生態環境惡化。如果將外來移民作為阿拉善蒙民生產生活方式改變以及生態環境惡化的重要自變量，跳出一時一地（現在的阿拉善）的窠臼，在更長的時間（清初至今）和更廣的空間（內蒙、甘肅、寧夏）內探討與反思阿拉善的生態問題，對我們理解阿拉善生態位惡化背后的原因有著有益的啟示。

清代阿拉善和碩特旗的農業最早出現在定遠營城地區。阿寶執政時期，雍正帝又準許“定遠營城中寧夏民人可經商種田”。經商種田的寧夏民人與阿寶所娶和碩格格攜帶民人結為兄弟，到嘉慶十一年前民人已達二千余人。[1]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4-231-09]此乃阿拉善和碩特旗最初之移民。據《綏遠通志稿》記載：清初“阿拉善王納清公主欲治菜園，即時招用漢農辟地數十頃。時黃河行北山下，諸分流自北而南，河流狹窄，只能駕小筏行于其中，即南河亦然不能行船也。有平遙楊姓者，就黃河故道之烏拉河租地開渠，溉田三百余頃。”經此試利，大獲其利，于是吸引了一部分周邊地區的漢族農民來此租墾務農。可以說，王府定遠營是漢族移民最早經商或耕田之地。到了嘉慶七年，“定遠營城內外作買賣的、蓋房屋開鋪子的、種地之民不少，已經三代居住，民人大膽的蓋鋪房，到處種地，此等鋪房種地之事曾在乾隆五十二年稽查。”[2][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4-14]另外，雍正年間，阿寶曾呈奏其境內內地民人耕種情形：“自我蒙古所屬地方至平羅邊外，并緣黃河一帶，有漢民出百余種田者；鎮番、寧二堡有出二百余里種田者。”當時，內地民人來此耕種，按規定每年交納地租，“所得之項以資養贍窮苦蒙古人等” 。[3]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3-11]而對此類民人的管理如同蒙古其他地方，“雇覓內地民人為之教習，每年農民于春時出口，各給腰牌，注明年貌、姓名、籍貫，聽其教令蒙古耕種，秋收后，仍令進口。”[4][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4-75]據《阿拉善親王為將越烏爾通地進入蒙地種田之民人收回事致寧夏部院咨文》，乾隆三十年阿拉善和碩特旗扎薩克衙門為將越邊界種田之永昌縣、武威縣、鎮番縣屬民在該旗努圖克烏爾通地種田之民人收回事，專門出具，并報與寧夏部院。此地與永昌縣、武威縣、鎮番縣皆有一百多里。自乾隆二十八年“幾名民人在此烏爾通地近水處種田。因民人突來未設邊界地，我旗差官員幾次驅趕皆未遷走。本年我衙門差人查看，在烏爾通近水處鎮番縣該管之于德柱、付喜、杜磊、全福、左福便、王大慶、雷霄、楊文等九名民人；武威縣該管名曰夏麻子之民人皆攜家帶口大量辟地種田、蓋房居住。此等民人住蒙地種田乃不合定例。請寧夏部院將此轉咨轄武威、鎮番縣涼州道吏，遷回越邊界種田之民人，等情記錄在案。此后交付我努圖克邊官，遣返種田之民人，等因，奉此，我努圖克邊官及地方官員會議，互取從此以后不再種田之甘結，毀了民人所蓋二十座房屋、一座寺廟，將民人皆驅遣。現我努圖克邊官呈報，從本年春始，永昌縣、鎮番縣一百余民人依舊出烏爾通地種田，驅趕時并不聽我言返回，等情。查，內地民人出口入蒙地種田，若至毀蒙古生計之牧場，損害蒙古生計，且民人蒙古之間一直生亂，故請寧夏部院轉咨轄永昌、鎮番縣涼州道吏，依先前收回越邊界種田之民人收回口內。”[5][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3-93-48]另外，乾隆四十五年（1780）二月，面對內地民人私自進入旗境耕種而不繳納地租情況升為普遍現象，親王羅卜藏多爾濟向清政府首次正是提出招募內地民人前往該旗開墾耕種的要求。他說，該旗昌寧湖（今甘肅省民勤縣西北部）一帶有田地可以開墾耕種，此前曾有鎮番縣（今民勤縣）農民開田私種，“宜令本旗蒙古覓雇民人開墾耕種”，“特此差派蒙古等前到昌寧，于附近昌寧地方覓雇鎮番民人汪如梅等二十余人開墾。”[6][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3-37]對此，陜甘總督勒爾謹認為，“貴旗雇民，事屬創始例，應嚴查私雇，方獲安逸。”[7][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4-75]并規定：“蒙古地方果有可種之地，愿雇內地民人者，由阿拉善王指定地段，先期呈明寧夏部院轉行該地方官，招募民人，如果有愿出口承種者，即由該地方官查明人數，指定地方，給照前往。”“俟該民人到旗，或給工價，或分糧石，各聽其便。”這說明羅卜藏多爾濟呈奏的招募民人耕種的請求，已獲得清政府的批準。

嘉慶、道光年間，阿拉善和碩特旗境內的漢族移民活動更加頻繁。嘉慶十七年（1812）“駐扎寧夏部院章京關武與道理蘇青格一同赴阿拉善王瑪哈巴拉旗巡查時，定遠營、磴口、黃河岸邊河套之地共有店鋪百五十七間，開墾農田七百余頃，皆屬無財產牲畜之蒙古人折價而獲得，已有年久土地上原居民人陸續輔設、開墾。民人有二千余人。”[8][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4-0231-09]嘉慶二十年，阿拉善親王把磴口、沙金套海等處耕種民人之事上奏與陜甘總督等，后寧夏部院大臣遵旨每年親自稽查磴口、沙金套海等處耕種民人，并取證書。到了咸豐年間，在管理阿拉善和碩特旗定遠營、磴口、沙金套海等處耕種和經商民人方面，每當寧夏部院更換新任理事司員時，民人到磴口等處“更換舊信票，以便準備稽查。”[9] [ 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6-146-06]嘉慶年間，“阿拉善王所屬之烏拉木爾河拐子、磴口以及沙金套海等處招設農賈數十余家，開墾田畝，每年所獲糧石，均售于商賈。”[10]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4-89]這樣，繼定遠營附近地區后沿黃河之磴口以及沙金套海等處相繼被開墾。值得一提的是，旗衙門在登口收公倉鹽時雇民人較多，而此類民人尚未領信票。至道光年間，因該旗蒙古人貧乏較前愈甚，親王馬哈巴拉再次增租續墾田地400余頃。道光三年（1823）時，該旗已墾田地已多達1190頃67畝。[11]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5-195]隨著境內耕種面積的不斷擴大，前往該旗的內地民人數量也大為增加。其中的大多數來自甘肅皋蘭、靖遠、中衛、永昌等縣，他們為了逃避交納地租，自行尋找適耕之處“用火燒荒，私自墾種”，而這種地畝不在親王掌控之中。據檔案記載，這種情況在嘉道年間頻繁發生，嚴重損壞牧場，引起旗民的強烈不滿。

道光年間，內地民人擅自進入該旗境內私自耕種之事較多。據本旗負責地方事宜之甲喇達蘭泰來報，“在我旗巴嘎朝倫翁古楚臺地方有中衛縣所屬民人宋昌擅自種植鴉片煙。耕種面積有六塊地。另外還種植不少糧食和蘿卜等。他自己居住在營盤水處。還有驛站北側之哈什溫地方有紅水縣所屬民人呂樹武、武生員呂繼武等擅自開荒耕種一處土地。其中也種植了鴉片煙。”[12] [ 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5-0122-035]古浪縣所屬民人趙氏于道光十八年越過大靖營長城邊外之亞鐵臺之農耕區非法開墾擦汗烏嘎秦。還聲稱有許可證明。趙氏不管當地官員的勸阻，反而說“在何處耕種我自己說了算”，并建造房屋居住此地。而回回等成群前來居住其房屋。[13] [ 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5-0122-035]內地民人不僅擅自耕種該旗土地，而且有的甚至越過界牌，在境內建造寺廟房舍，耕種土地，又開采煤礦。[14] [ 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5-0099-018]

地方官員或貴族私招民人耕種之事也屢屢發生。據道光年間審理的一宗案件，臺吉胡濟在擦汗額爾克地方耕種一年的許可文書下達以后，章京達蘭泰因生活所迫，私自以每石米收取三升的租子把擦汗額爾克租了出去，讓民人李大龍耕種五石種子。該擦汗額爾克地方是雨水積累地，曾前臺吉筆帖式胡濟向印信處申請并得到許可用蒙古人耕種一年。期間，達蘭泰借機招引民人開荒此地。[15] [ 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5-0019-002]可見，扎薩克衙門當初規定開墾的是蒙古人自己耕種，不許招漢人耕種。而達蘭泰身為官員，明知不能招引民人耕種的禁令，擅自招引民人耕種。因此，扎薩克衙門把他所耕種土地的租子每石三升米沒入旗庫，削職兩級，并裁定與他勾結耕種土地的民人李大龍，等秋后收割莊稼后驅逐出境。

為了嚴加控制境內耕種范圍的拓展，寧夏部院理事司員早在嘉慶二十年曾經親自視察臨磴口、黃河邊岸的耕地后，在耕地四邊樹立過四座敖包。即在開墾地的東方哈喇豪尼圖哲布和口樹立一座敖包，耕地南邊的西巴噶圖地方樹立一座敖包。耕地西側的瑪尼圖山腰處又樹立一座敖包，耕地北側的柴泰和碩處樹立了一座敖包。到了道光三年，在哲伯和口處的敖包被人縱火銷毀。[16] [ 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5-0079-047]另外，針對逐漸擴大開墾的耕種地被洪水沖毀、被沙漠淹沒、被鹽堿化情況，在已不能耕種的地方樹立標志，以示禁墾。[17] [ 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5-0019-022]

據欽命駐寧夏辦理蒙古民人事務理事司員與阿拉善親王以及該旗大小官員親自丈量、稽查的結果，道光三年在該旗境內磴口附近的玉木灣、沙金套海、哈

喇和呢圖、黃河岸邊、布隆套海等處，媵者人（公主、格格隨從人口）和貧民生機而開墾的原來熟地，耕種面積有七百三十九頃三十四畝地；另外耕種的漢民在熟地側旁悄悄開墾而逐年增多的新開墾地有四百五十一頃三十三畝地；上述兩項總共有一千一百九十頃六十七畝。耕種的漢民有九百七十七名，有八十八座泥窩棚。[18] [ 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5-0092-049]道光十六年，阿拉善旗協理特爾哩、拉扎布等人又出具擔保文書，申請開墾境內哈拉和呢圖、沙金套海等處黃河岸邊未開墾荒地四百二十頃二十五畝地，其理由為“此處多年來并無蒙古人居住，開墾此地也不危害草場。”[19] [ 阿拉善左旗檔案館檔案：101-04-62]

綜上所述，阿拉善和碩特部入居西套當初，境內尚未有墾殖引起的農業。自雍正年間，雍正帝準許“定遠營城中寧夏民人可經商種田”開始，內地移民不斷涌入該旗境內，從事經商或耕種。到了嘉慶年間，境內可耕之地有了一定的規模。耕地的開發與利用主要經過以下三個途徑，即內地漢族移民擅自開墾、扎薩克衙門經過政府準許招民耕種、地方官員私通民人擅自開墾。總之，耕地的開發與利用雖然對當地的地方財政帶來一定的經濟效益，調解了游牧經濟的單一性，但從長遠來看，它首先侵吞了該地區少有的可牧之良好牧場，尤其是在當地干旱氣候條件下，耕地的開發無疑對當地脆弱的生態環境帶來負面的影響。

參考文獻：

[1]清代阿拉善和碩特旗扎薩克衙門蒙古文檔案，內蒙古阿拉善左旗檔案館藏。

[2]清代阿拉善和碩特旗單行法規、諭令批復，內蒙古阿拉善左旗檔案館藏。

[3]《蒙古律例》中國邊疆史地資料叢刊. 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復制中心，1988。

[4]《清實錄》準噶爾史料摘編[M].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年。

[5]梁麗霞.《阿拉善蒙古研究》[M].民族出版社，200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