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轉說口中東北方言的語言藝術

摘 要：二人轉說口語言多為東北方言，其語言類型多種多樣，各具特色。趙本山小品是二人轉說口的典型代表，從語音、詞義、詞語組合、感情色彩四個角度對趙本山小品中的東北方言進行剖析，不僅能體會中華民族的語言魅力，更能品味出二人轉說口語言勾魂攝魄的獨特藝術魅力。

關鍵詞：二人轉說口；東北方言；語言藝術；趙本山小品

作者簡介：李芳菲，女（1990.8.1-），吉林省白城人，吉林師范大學文學院，2012級語言學與應用語言學研究生，研究方向為規范語言學。

[中圖分類號]：H1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2013）-19--02

二人轉，史稱小秧歌、雙玩藝、蹦蹦，又稱過口、雙條邊曲、風柳、春歌、半班戲、東北地方戲等。屬走唱類曲藝， 流行于東北三省和內蒙古自治區東部三盟， 距今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是東北人喜聞樂見的一種藝術形式。正如楊樸教授所說：“二人轉有一種其他藝術所缺少或沒有的極其強大的勾魂攝魄的藝術魅力。在東北民間，沒有任何一種藝術可以像二人轉那樣令千千萬萬的觀眾熱戀、癡迷與沉醉，沒有任何一種藝術可以和二人轉相抗衡、相競爭或相提并論，沒有一種藝術能像二人轉那樣廣泛普及、人人耳熟能詳、老老少少都可以‘嚎他兩嗓子’。”二人轉這種語言藝術包括演唱與說口兩部分，唱詞一般是固定不變的，但是說口部分則較為靈活多變，演員可以在現場臨時發揮創作。以趙本山小品為典型代表的二人轉說口藝術，充分運用了東北方言這一大眾化語言的各種形式，形象地發揮了東北方言貼近群眾、勾魂攝魄的藝術魅力。

一、從語音角度看

（一）單音節詞語

例如《昨天今天明天》中趙本山說：“她心眼兒太實，你說當時放了五十只羊，你薅羊毛偏可一個薅，薅的這家伙像葛優似的誰看不出來呀？”宋丹丹：“小崔，這骨碌掐了噢，別播。”“實”指實在，與虛假相對。“薅”是一種形象的動作詞，有拔出、去掉之意。“骨碌”在東北方言中是長度度量詞，一般特定用于圓柱狀物體，尺度較短。“掐”指割斷、截去的意思，東北人一般用于將其與蔬菜組合為動賓結構，如“掐豆角”。

（二）兒化音方言詞

例如《牛大叔提干》中，趙本山說：“整兩句兒”。（整：說、講。）《送水工》中，趙本山說：“你看我這命，整個帽子還是綠色兒的。”《小崔說事》中宋丹丹說：“你就別裝了，你跟你大叔大媽這兒裝啥玩意兒，都寫你臉上了。”在普通話中，兒化具有區別詞義、區分詞性的功能，如“一點”是名詞表示時間，“一點兒”作量詞，指少量、少許。兒化音方言詞的這一作用是最基本的，在二人轉說口中它還具有兩種作用：1.表達不同感情色彩。如上述的“綠色兒”有輕蔑之情，“玩意兒”有鄙視之感，當然，在《策劃》中，宋丹丹指著牛群的鏡頭說“我太想這小玩意兒了”，這里的“玩意兒”就暗含喜愛的感情色彩了。2.形容細小輕微的狀態和性質的。如上述的“兩句兒”可以解釋為簡單說幾句就行。還有“冰棒兒”、“慢慢兒”等詞。

（三）雙音節詞語

例如《不差錢》中，小沈陽說：“哎呀媽呀，大爺，你真敞亮。”“敞亮”指大方直爽，明白事理。又如2012年，宋小寶在遼臺春晚《鄉親2》中說了一句“海燕啊，我怎么蒙圈了呢？”其中“蒙圈”表示對某些事情犯迷糊，蒙頭轉向，不知所措的精神狀態。第一個雙音節詞語始終是東北方言詞，而“蒙圈”在作為東北方言的基礎上，又稱為了我國2012年國家語委評定的網絡新詞。可見，其生命力和影響力之頑強。

（四）三字詞語

例如趙本山在《昨天今天明天》中反駁宋丹丹：“這叫鞋拔子臉那？這是正宗的豬腰子臉！”“鞋拔子”又叫鞋拔、鞋溜子。把鞋拔子放入鞋后跟，只要踩一下，就可以輕易、快速地把鞋子穿好，避免雙手直接接觸鞋子，既衛生又方便。說口中不用其功能作為替代，而是用“鞋拔子”的外形來形容人的臉型，既形象又具諷刺，更有創意，十分幽默。“豬腰子”即豬腎，有健腎補腰、和腎理氣之功，說口中同樣取其外形來形容人的臉型，且與“鞋拔子”對比使用，既相互照應，又起到了雙重幽默的效果。

（五）四字詞語

例如《捐助》中，王小利說：“剛回來，腳前腳后。”“腳前腳后”形容時間間隔很短。又如《昨天今天明天》中趙本山說：“那倪萍就是我夢中情人，愛咋咋地！”“愛咋咋地”指隨便別人怎么說或怎么做都無所謂。不難看出，說口中的四字詞語有的組合方式有規律可循，有的則比較隨意，這也是東北方言豐富多彩的體現。

（六）語音模糊修辭

例如小沈陽在小品中逗趣“我的中文名字是小沈陽，我的英文名字是Xiao Shenyang”，句中英文發音與漢語“小損樣兒”接近，觀眾借音產生別解。加上小沈陽搞怪的服飾和動作，使他蹦蹦跳跳、一驚一乍的形象生動地展現在觀眾面前。

二、從詞義角度看

（一）一詞多義

例如《鐘點工》中，宋丹丹說：“你就擱家整個網，上網唄。”“擱”，呆。“整”，安裝。又如《火炬手》中，宋丹丹說：“怎么的？你這是要起義咋的？”“起義”是說老伴兒黑土不聽指揮。將原本指革命人民為反抗反動統治而舉行的武裝暴動的“起義”含義縮小化，幽默且能體現出小品中老兩口的老小孩兒形象。

（二）擬聲詞

例如《昨天今天明天》中宋丹丹說：“有一天晚上，咣咣鑿我房門，我一開門木頭樁子似的兩眼直鉤盯著我，非要給我朗誦首詩。”“咣咣”能促使聽眾想象出敲門的用力程度和急促的狀態。

（三）歇后語

例如《老拜年》中，黃小娟說：“你瞅你這個樣兒！你小家雀兒落到電線桿上了——玩意兒不大，架子不小；高壓鍋諸鴨子——你是肉爛嘴不爛；老母豬戴口罩——還挺重視這張老臉的。”一連串的歇后語在說口演員的嘴里順溜地吐出來，讓聽眾尤其是東北人不免有種對自家方言的無限認同感和驕傲感。

三、從詞語組合角度看

（一）詞語替換

例如《捐助》中，王小利感嘆：“現場直憋呀！”他將我們熟知的“現場直播”一詞只替換一個字，就把自己難以言說的窘況交代得淋漓盡致。又如《不差錢》中趙本山說“她姥爺，這菜呢得做一會兒，你看看鴨蛋來了，這孩子啊從小就是一身的藝術細菌。”還有一種替換是諷刺性摹擬，“就是指對某一現成的確定的對象進行戲仿或笑虐，以取消它的唯一性和自足性，使它相對化。”如，“舉頭望明月，低頭撕褲襠；在天愿為比翼鳥，在地愿意干啥就干啥。”該類型在二人轉說口中也是較為常見的。

（二）簡略式詞語

例如《昨天今天明天》中，宋丹丹說：“他就是主動和我接近，沒事兒和我嘮嗑，不是給我割草就是給我朗誦詩歌，還總找機會向我暗送秋波呢！”“秋波”是秋風中的湖波漣漪，清澈、漾動。在古詩中，“秋波”演變成了女人的眼神，所謂“眉如青山黛，眼似秋波橫”，然而宋丹丹的“秋波”是“秋天的菠菜”的簡略式，不過將古詩中的“秋波”帶入該說口中的“暗送秋波”也能說得通，因此該簡略式詞語的運用一舉兩得，一箭雙雕，小品播出后人們爭相使用“秋波”，將其納入幽默的東北方言之中。

（三）東北方言與英語結合

例如小沈陽說“very尿性！感謝朋友們用了超長的忍耐力欣賞了一個精神病的表演。”又如《昨天今天明天》中趙本山說：“哈嘍啊，飯已ok啦，下來密西吧！”這種看似笨拙又不規范的說口語言，恰恰展現了演員獨特的個性特點，由于其在一定程度上具備了押韻的特征，所以能為聽眾留下深刻的印象。

四、從感情色彩看

（一）貶低調侃類詞語

例如《昨天今天明天》中趙本山說：“拉倒吧！吳老二腦血栓，看誰都哆嗦！”類似“拉倒”的東北方言詞語還有“忽悠”、“隔路”、“完犢子”等。

（二）褒揚類詞語

例如在《策劃》中，宋丹丹激動地說：“你太有才了！”類似“有才”的東北方言詞語還有“灑愣”、“尿性”、“夠意思”、“缸缸的”等。

（三）描述某種心境和態度的詞語

例如《賣車》中，范偉對趙本山說：“大哥，你走前我給你一句話，你貪上這樣個媳婦，白瞎你這個人兒了。”“白瞎”，東北方言，有可惜、浪費、做了沒用的事情（做無用功）的意思。類似的東北方言詞語還有“憋屈”、“歡實”、“鬧挺”、“膩歪”、“揪心巴拉”、“眼淚巴叉”等。

（四）表述失敗的狀態的詞語。

例如《不差錢》中趙本山訓斥毛毛：“哭，丫蛋，跟家哭得那么快，這完蛋，快點，來！”“完蛋”，沒出息，相當于一到關鍵的時候就掉鏈子，類似“掉鏈子”的還有“掉架兒”，這些都是表示失敗的狀態的東北方言詞語。

參考文獻：

[1]張愛兵.淺談二人轉的雅與俗[J].戲劇文學，2004年第5期.

[2]楊樸.二人轉的文化闡釋[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7年6月第1版.

[3]楊樸.文化變遷與二人轉轉型[J].戲劇文學，2009年第8期.

[4]王悅.東北方言與二人轉[J].戲劇文學，2012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