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周紹良、趙超先生主編的《唐代墓志匯編》及《唐代墓志匯編續集》是目前收録唐代墓志録文較爲完備的兩部著作。本文利用《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本匯編》及《隋唐五代墓志匯編》與之進行對勘,發現釋文中仍有可以校補之處。
關鍵詞:唐代墓志匯編;唐代墓志匯編續集;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本匯編;隋唐五代墓志匯編;校改
作者簡介:李琴,女,1989年6月生,山西太原人,河北大學文學院漢語言文字學,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H028[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2013)-19--01
周紹良、趙超先生主編的《唐代墓志匯編》(以下簡稱《唐匯》)及《唐代墓志匯編續集》(以下簡稱《唐匯續》)分別于1992年、2001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共計收唐代墓志5171方。進來,筆者利用《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拓本匯編》(以下簡稱《北圖》)及《隋唐五代墓志匯編》(以下簡稱《隋唐五代》)對《唐匯》及《唐匯續》進行校對,發現釋文中仍有些可以校補的內容,現就此書疏漏之處加以校釋。
1.閻神墓志:“往以羯胡作鯁,有亂天常,公乃應募臨邊,長纓出塞,斬其梟師,直奉闕庭,旋蒙授上輕車都尉。”(《唐匯續》670)
按:“應募”,拓本分別作“”“”(《隋唐五代》山西126),雖有殘泐,但尚可識出當為“疋馬”。“疋馬”,原指一匹馬。如《論衡·儒增》:“秦穆公伐鄭,過晉不假途。晉襄公率羌戎要擊于崤塞之下,疋馬只輪無反者。”后亦指單身獨騎。如《周書·獨孤信傳》:“信疋馬挑戰,擒賊漁陽王袁肆周 。”“長纓”,指捕縛敵人的長繩。如《漢書·終軍傳》:“軍自清:‘愿受長纓,必羈南越王而致之闕下。’”此處“疋馬”與“長纓”對舉,“臨邊”與“出塞”對舉,謂志主赴邊塞英勇殺敵,文意通暢。《全唐文補遺》(以下簡稱《補遺》)此二字録作“□□”(5/403),未能識出。
2.張顔墓志:“彼天道兮如絲棼,回也不年兮命矣何云。”(《唐匯》1781)
按:“不年”,不辭。拓本“年”作“”(《北圖》27/126),據字形和文意當是“舉”的俗字。如敦煌俗字“舉”或作“”(《敦典》587),《五音集韻·語韻》“舉”俗作“”,字形皆相近。“文”俗書又可作“”,如(《篇海·大部》327A),這樣“舉”便可寫作“”形。“舉”有成就、成功之義,顔回有盛德,但因早逝而無事功,故云“回也不舉”。此處用顔回之典,慨嘆志主早逝。《補遺》將其字釋作“幸”(1/202),亦誤。
3.竇叔華妻崔緼墓志:“無男,有女一人,年方種孺,攀援而泣,罔晝夜無常聲。”(《唐匯》1769)
按:“種孺”不辭。拓本“種”作“”(《北圖》27/82),乃是“種”字,《補遺》正録作“種”(3/95)。此處“種”當讀作“沖”。“沖”“種”《廣韻》并音直弓切,二字同音,故可相通。如唐《三墳記》“諸季種藐”中“種”拓本作,《金石文字辨異》卷一引唐《三墳記》“諸季種藐”,謂“種”即“沖”,是其比。“沖孺”指幼童。如《新唐書·德王裕傳》:“帝曰:‘太子沖孺,賊彊立之,且何罪?’詔還少陽院,復爲王。”是其例。《唐匯》將其字繁化作“種”,非是。
4.任金墓志:“令涓等哀緟吊鶴,痛切鄰人。”(《唐匯續》666)
按:“哀緟”費解。“緟”拓本作“”(《隋唐五代》洛陽12/18),當為“纏”之俗字。隋寇奉叔墓志“哀纏路人”之“纏”作“”(《北圖》9/9),右旁字形相近,可以比勘。此處“吊鶴”是用典,語出《晉書·陶侃列傳》:“后以母憂去職。嘗有二客來吊,不哭而退,化為雙鶴,沖天而去,時人異之。”后常以“吊鶴”指代吊喪者。如唐董務忠及妻趙明墓志:“釁結棲鵀,悲纏吊鶴。”(《補遺》3/511)是其比。
5.若干元及妻郭氏合祔墓志:“遂乞墨靈龜起攻穿于平陸,尸蘭李女求必敬于蘋藻。”(《唐匯續》685)
按:“乞墨”難以理解。“墨”上之字拓本作“”(《隋唐五代》山西130),《補遺》録作“食”(6/450),是也。食墨,龜卜術語,指灼龜時龜兆與事先畫好的墨畫相合。《書·洛誥》:“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孔傳:“我使人卜河北黎水上,不吉。又卜澗瀍之間,南近洛,吉,今河南城也。卜必先墨畫龜,然后灼之,兆順食墨。”“食墨靈龜”即占卜得吉兆的意思。另如唐孫君妻劉氏墓志:“食墨而占,得應連山之□。”(《唐匯續》704),可以比勘。
6.明希晉墓志:“祖禰疊慶,榮備耳目。克朋克類,如山如河。”(《唐匯》1732)
按:“朋”拓本作“”(《隋唐五代》洛陽12/2),《補遺》將其字録作“明”(1/194),是也。“日”“月”二旁俗書常互作,故“明”可作“朋”形。如S.4642《文樣·李十一父》“痛幽明之頓隔”的“明”作“”(《英藏》6/185),《篆隸萬象名義·宀部》“宏”字下釋文“萌”作“”(103B),皆其例)。“克明克類”,語出《詩·大雅·皇矣》:“貊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鄭玄箋:“照臨四方曰明。類,善也,勤施無私曰類。”據鄭箋,“克明克類”乃是稱頌美德之語,置于墓志文中正合文意。
7.李昊墓志:“惟和州克濟其美,惟絳州克和其中,惟羽林克成其終。”(《唐匯》1736)
按:三“其”字拓本作“”(《隋唐五代》洛陽12/5),乃是“氒”字俗寫,如敦煌俗字“氒”或作“”(《敦典》216),是其比。“氒”“厥”同音,古書常通用。如唐呂藏元墓志“府君諱藏元,厥初神農之系。”中“厥”作(《隋唐五代》山西128)。《龍龕手鏡·雜部》:古文,音厥。二字亦皆是“氒”字。“克和氒(厥)中”、“克成氒(厥)終”語出《書·畢命》:“周公克慎厥始,惟君陳克和厥中,惟公克成厥終,三后協心,同底于道。”《補遺》將三字徑録作“厥”(6/447),近是而未妥。
參考文獻:
[1] 周紹良,趙超.唐代墓志匯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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