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的主要翻譯思想及評述

摘 要：作為中國當代翻譯史上重要的翻譯家，傅雷為后人留下的不僅是大量偉大的譯作，更寶貴的是其翻譯經驗和翻譯思想。本文簡要陳述了其主要翻譯思想，并對其中重要的翻譯思想加以分析和評述，以期加深譯者對其翻譯思想精髓的理解。

關鍵詞：傅雷；翻譯思想；神似與形似；評述

作者簡介：周岷（1983-），男，四川成都人，文學碩士，講師。現任重慶工商大學融智學院基礎課教學部英語專職教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翻譯理論與實踐。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2013）-19--02

傅雷（1908---1966）是我國當代翻譯史上一位重要的翻譯家。傅雷1908年出生與上海，幼時喪父，在母親嚴厲的家教下成長起來。13歲就開始在天主教會辦的徐匯公學學習，攻并開始讀法文。1927年赴法留學，在巴黎大學的文科和盧佛美術史學院學習。其良好的法文基礎和受法國文化的熏陶為其以后的翻譯事業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從20年代末起，他就開始致力于法國文字的翻譯介紹工作。數十年的奮發不輟和比較全面、良好的藝術修養，使他的譯作達到近乎爐火純青的境界，在中國當代翻譯界享有很高的聲譽。”[1]（386）

傅雷一生翻譯過很多重要的作品，其中以翻譯伏爾泰、巴爾扎克、羅曼·羅蘭等著名法國作家的作品為主，其中就包括翻譯羅曼·羅蘭的《托爾斯泰傳》（1934年譯），《彌蓋朗其羅傳》（1935年譯）和《貝多芬傳》（1946年譯）等三部重要人物的傳記。[2]（33）傅雷翻譯思想的精髓就體現在他翻譯的這些作品當中。傅雷是主張“翻譯重在實踐”的翻譯家，幾乎沒有什么系統的成體系的翻譯理論。本文與其說是談其主要翻譯思想，還不如說是談他的翻譯實踐過程中的一些經驗。他自己談到的譯論方面的問題主要見于他的“一序一文再加上兩封書信”：

一、致林以亮論翻譯書（約寫于1951年4月5日，發表于《翻譯論集》香港三聯書店1981年版）

二、《高老頭》重譯本序（寫于1951年9月）

三、翻譯經驗點滴（原載《文藝報》1957年第十期）

四、論文學翻譯書（寫于1963年1月6日，原載《讀書》雜志1979年第三期）[3]（195）

從上述四篇“譯論”中，我們可以清晰地見到其翻譯的主要觀點，概括起來就是人們常說的三點：重神似不重形似與翻譯的重臨似畫說，中西方語言與思維差異及漢語文言、白話與方言問題以及翻譯的神圣與譯者修養。[4]（297） 其中，“重神似不重形似與翻譯的重臨似畫說”這一觀點最為重要。

傅雷關于對“重神似不重形似的論述”，可見于其以下幾句極為精辟的論述：

以效果而論，翻譯應當像臨畫一樣，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以實際工作論，翻譯比臨畫更難。臨畫與原畫，素材相同（顏色，畫布，或紙或絹），法則相同（色彩學，解剖學，透視學）。譯本與原作，文字既不侔，規則又大異。各種文字各有特色，各有無可模仿的優點，各有無法補救的缺陷，同時又各有不能侵犯的戒律。像英、法，英、德那樣接近的語言，尚且有許多難以互譯的地方；中西文字的捍格遠過于此，要求傳神達意，銖兩悉稱，自非死抓字典，按照原文句法拼湊堆砌所能濟事。（《<高老頭>重譯本序》，1951）[1]（391）

傅雷在1951年的這段的論述，涉及了翻譯中一個相當重要的問題：“神似與形似的關系”問題，并清楚地表明了他自己持有的觀點：“翻譯應當像臨畫一樣，所求的不在形似而在神似”。傅雷先生的這一精妙的論斷，是對中國翻譯屆幾十年來翻譯經驗的一個重要的總結。關于“神似”與“形似”的關系問題，很多年來歷來是翻譯家，翻譯理論家所關注的問題。茅盾先生的觀點是“文學作品以神韻感人甚于形貌” [3]（196），可見，茅盾的“神韻甚于形貌”的思想與傅雷的“重神似不重形似”的翻譯思想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此外，朱生豪先生對于“神韻”一說也有自己的見解。他在《〈莎士比亞戲劇全集〉譯者自序》中談到：“余譯此書之宗旨，第一在求于最大可能之范圍內，保持原作之神韻，逼不得已而求其次，亦必以明白曉暢之字句，忠實傳達原文之意趣；而于逐字逐句對照式之硬譯，則未敢贊同。”[3]（196）由此可見，朱生豪的這段話，闡明了他翻譯莎劇的基本思想，即傳達原作之“神韻”為首要目標，并且要“忠實傳達原文之意趣”；而對于“形似”之說，朱生豪先生則把它放在了一個非常次要的位置：“必不得已而求其次，亦必以明白曉暢之字句”。而他對于字句對照的死譯硬譯的方法，則采取了完全否定的態度。王宏印先生在《中國傳統譯論經典詮釋---從道安到傅雷》一書中對“形似”和“神似”這一對概念做了如下詮釋：

“形似：過分拘泥字面，往往是直譯過死所致，常忽略風格的傳達。”

“神似：只是‘不能冀及的標準’，如偉大的詩篇，難以找到同樣偉大的譯者來譯。”[3]（197）

從上面的定義來分析，“形似”明顯是個偏向貶義的詞。這個定義一針見血地指出了注重“形似”的后果，即“忽略風格的傳達”，導致原文的風格和所暗含的內在思想遺失。而看“神似”的定義，則明顯是譯者的一種理想化的追求，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理想目標。由此可見，傅雷的“重神似不重形似”的翻譯思想表明了對自己的一種自信，同時也是用最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的譯作。

對于傅雷的譯作，后人對其也給予了較高的評價。陳偉豐先生提到：

“有人說，意譯讀起來不費勁，像讀本國小說，仿佛有置身中國社會的感覺。我們讀傅譯卻并無置身中國社會的感覺，但是像讀本國小說的感覺是存在的。那正式傅譯的成功之處，因為作品在原文里絕不會讀起來想經過翻譯似的。傅雷嘔心瀝血的目標就是使‘譯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寫作’”。 [4]（301-302）

這段評述既肯定了“意譯”之譯法，同時又點出了傅雷先生“意譯”的高人一籌的獨道之處：既沒有把國外的東西完全“異化”，但是又恰如其分得保留了外國的特色，并且未使之完全“中國化”，讓讀者感到“譯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寫作”，能做到這點，這是何等的不易！肖紅和許鈞則把傅雷的翻譯思想與中國古典的美學聯系起來，并指出這是對嚴復“信達雅”的思想的“重要補充”：

“傅雷在此以自己深厚的文藝素養和長期的譯事經驗，采用移花接木的方式，將中國古典美學運用于翻譯理論，借助繪畫和詩文領域里的‘形神論’來探討文學翻譯的藝術問題，將譯論推向了新的發展階段。其獨到之處就在于‘把文學翻譯納入文藝美學的范疇，把翻譯活動提高到審美的高度來認識’。‘這是對嚴復的三難之論的重要補充。傅雷是繼我國傳統翻譯美學觀‘文與質’、‘信與美’和‘言與意’之后的‘神似說’的最有代表性的人物。”[5]（97）

傅雷所關注的另一重要問題“中西方語言與思維差異及漢語文言、白話與方言問題”在其“譯論”中也有論述。對于因中西語言之差異給翻譯工作帶來的困難，傅雷也有論述：

“兩國文字詞類的不同，句法構造的不同，文法與習慣的不同，修辭格律的不同，俗語的不同，即反映民族思維方式的不同，感覺深淺的不同，觀點角度的不同，風俗傳統信仰的不同，社會背景的不同，表達方法的不同。（傅雷：《<高老頭>重譯本序》）”[3]（204）

面對如此多的差異，譯者確實會遇到很多困難。但是傅雷先生還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譯文必須為純粹之中文，無生硬拗口之病；又須能朗朗上口，求音節之和諧；至節奏與tempo，當然以原作為依歸。”（《論文學翻譯書》）[4]（297）

筆者認為，這一看似旨在要求譯者在翻譯工作中克服語言上的差異的論述，實則進一步證明了其“重神似”的基本觀點。他對譯文的要求就是要用“純粹的中文”來傳達原作中的思想精髓。

至于其“翻譯的神圣與譯者修養”，則體現了他的對譯者素質的要求和對翻譯事業的態度等問題。

“從來都有人說，要翻譯成功，必須吃透原著精神，但像傅雷與巴爾扎克這樣，譯者與作者之間如此精神相通，契合無間的，恐怕并不多見。假如巴爾扎克是這樣一位理想的文學家，那么，傅雷就是他最佳的代言人了。作家與譯者珠聯璧合，原著與譯作先后輝映，誠然是翻譯史上難得一見的佳話！（思靈 《翻譯名家研究》）”[4]（308）

傅雷先生把譯者比做“文學家的代言人”，得具有“虔誠”，“精密”，“刻苦頑強”等素質。可見，傅雷先生對翻譯事業的態度是十分嚴謹十分認真的。他要求譯者要“視文藝工作為崇高的事業”，又要“以偉大的作家為楷模”，同時他還把譯者比作革命志士，應該對偉大的翻譯事業有“獻身精神”。

“金圣華說：‘傅雷之所以有偉大成就，主要是由于工作態度審慎嚴謹，準備功夫充分周詳所致。’這句話可以用一個‘真’字來概括。傅聰曾說過，他的父親整個一生體現了一個‘真’字：他對人‘真’；對工作‘認真’。‘真’是他最大的特點。傅雷一生用心血凝結成的文字，正是他對祖國的‘真’，對讀者的‘真’，對藝術的‘真’的真情的奉獻。”[5]（97）

綜上所述，傅雷一生為中國的翻譯事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他不僅為后人留下了“偉大的譯作”，而且還為翻譯工作者提供了寶貴的翻譯經驗和翻譯思想。他最重要的“重神似”思想為廣大譯者提出了最高的期望，他的翻譯態度為后人樹立了光輝的榜樣，為廣大譯者提供了一套“行為準則。”

參考文獻：

[1] 陳福康. 中國譯學理論史稿[M]. 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2] 傅雷. 傅雷自述（上）. 檔案與史學[C]. 1994（2）.

[3] 王宏印. 中國傳統譯論經典詮釋---從道安到傅雷[M]. 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 2003.

[4] 楊全紅. 走近翻譯大家[M]. 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

[5] 肖紅，許鈞. 試論傅雷的翻譯觀[J]. 四川外語學院學報. 20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