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樹下的欲望》中天空的原型意象解讀

摘 要：奧尼爾將希臘神話中天空之神的原型進行置換變形，巧妙地運用到《榆樹下的欲望》的創作中，塑造了凱博特和伊本這對性格鮮明的父子形象。劇作家將天空作為父子間沖突和斗爭的集中體現，通過人與天空的親近展現了人類自己的異化和隔離。本文試圖采取神話原型的角度，從物質和精神兩個層面對天空這一意象對于凱博特父子的不同意義。

關鍵詞：《榆樹下的欲望》；天空；原型意象；欲望

作者簡介：劉玉菡（1989.05-），女，河南商丘人，鄭州大學外語學院2011級研究生，英語語言文學專業，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6-0-01

《榆樹下的欲望》（以下簡稱《榆》）是美國劇作家奧尼爾的一部三幕悲劇，表現了在物質占統治地位、權力代表一切的社會里，人們行為活動的目的都與占有更多的權力和財富密切相關。劇中凱博特父子總是習慣性的抬頭仰望并由衷地贊嘆天空，不禁讓人聯想到烏拉諾斯的神話原型。而天空作為一種為眾人所熟知的客體存在物，一旦成為文學意象便具有了象征意義的豐蘊性與多面性，既含美學價值也具有倫理道德的意蘊。天空意象在劇中代表著物質的農莊和精神上的統治權，也展現了父子各自的精神空間。

一、伊本的天空：反抗者對權力的仰望

原型是一種既定的形態，一種典型的、反復出現的意象。人們從遠古的祖先那里繼承和遺傳下來的文化歷史積淀產生了集體無意識，其中包含了巨大的心理能量。在《榆》中，兒子對天空的贊嘆表達了他作為一個反抗者對父權的挑戰。

一方面，對土地的渴望顯示出伊本在物質上對父權的反抗。伊本對天空的贊美既是對天空之神的膜拜與向往，又是他內心渴望取代父親占有田莊的真實寫照。買到兩個哥哥的土地份額時，伊本儼然已經成為了田莊的主人，仰望天空時嚴厲、挑釁的眼光更是其對田莊的占有欲的淋漓表現，“一對發光的、充滿占有欲的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他那貪婪的目光似乎要把整個田莊吞下去似的”則更是對伊本反叛者形象的完美刻畫。

另一方面，強暴和亂倫表達了伊本在精神層面對父權的挑戰。得知情人敏妮曾委身父親時，伊本反抗地向天空伸出雙臂，充分表達了對父親的厭惡和排斥。強暴敏妮表達伊本在精神上對父親的絕望反抗，而與繼母偷情則是對父權反叛的極致宣泄。然而當私生子出世的時候，局外人伊本“抬頭望著天空，臉上現出痛苦和迷惘交加的復雜表情”。意識到與繼母偷情僅是一種精神勝利法，只要父親健在，自己就永遠無法取而代之。誤以為艾比殺了父親時伊本的興奮溢于言表，其想要占父之田、娶父之妻、養“父之子”的心昭然若揭。

二、老凱博特的天空：掌權者對領地的捍衛

劇中父親也經常地抬頭望天，對天空的贊嘆和傾訴，表達了統治者對權力的捍衛。老凱博特就是神話中統治者烏拉諾斯和克洛諾斯的化身。

老凱博特將兩任妻子折磨致死，將三個兒子像牲口一樣使喚，這與烏拉諾斯折磨妻子蓋亞和眾子女也相互照應。“奧尼爾悲劇的尖銳沖突不僅在于人物或人物與命運之間 ， 尤其還在人物的內心世界中進行著 ， 揭示主人公深刻的悲劇感受 ， 表現他們內心的痛苦與沖突”（劉建欣，2007）。老凱博特視天空為自己的領地，堅信往金色天空的方向走就可以接回自己的新娘；而其在新生兒出生時瘋狂的舞蹈，則是對自己依然是田莊絕對主導的極力證明。

克洛諾斯在奪取父親的統治權之后擔心會重蹈父親的覆轍，于是吞下所有子女以確保其統治。與此相同，老凱博特不愿有人分享田莊，即便是妻兒也不能覬覦他的財產。他經常仰望天空與上帝交流，但其實是在打著上帝的幌子滿足自己的私欲，仰望天空這一習慣性動作其實是他潛于內心的對世俗欲望的真實表達，更是他作為一個統治者對物質和權利的極力捍衛。

三、《榆樹》上方的天空：奧尼爾在繼承中超越

弗萊認為，文學和神話相通。希臘神話中對權力的爭奪，與劇中父子爭奪農場有著相通的殘酷性，但是劇本的思想高度超越了神話故事本身，榆樹上方的天空體現了劇作家的創作思想。

首先，對物欲橫流社會的無情鞭撻。神話與人總有一定的心理距離，而之于《榆》，觀眾和讀者卻無法完全置身事外。故事背景雖設置在1850年的新英格蘭，但此類家庭悲劇卻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上演，對現代社會也同樣具有警示作用。“奧尼爾所塑造的戲劇形象“深刻地揭示了以‘命運力量’顯示出的‘物’的力量對理想的摧殘、對崇高的毀滅、對人自由本質的壓抑”（劉建欣，2007），戲劇便是劇作家對社會物欲鞭撻的最好表達。

其次，對人物內心世界的細膩刻畫。神話故事少有心理活動的描寫，不足以表現人物矛盾的內心世界。奧尼爾在劇中通過描寫劇中人物在不同情境中對天空的不同表達，深刻而真實地表現了人物心理的歷程，顯示出他對人性的精準把握。從每個人的內心深處出發，可以體會到奧尼爾在批判同時又懷著一顆悲天憫人的心，“人類生命意識的悲劇就是明知必死而求其生，明知生命有限而求其永生”（李檉楊，2008）。每個被欲望驅使的靈魂都是孤獨的，劇作對內心世界的刻畫不僅生動了人物形象，也更能使讀者產生共鳴。

最后，對真摯的愛情的由衷贊嘆。神話故事里只有為了私利而相互傷害，而劇中真摯的愛情滌蕩了俗世間一切的丑惡和虛偽。艾比和伊本從最初作為物欲和肉欲驅動下的機器，最終在真愛的照耀下成為閃爍著人性光輝。“精神的美和人性的尊嚴以及人生的意義就這樣在痛苦的洗禮中得到了恢復和再生，就象烈火中的鳳凰”（管舒，1994）。兩人坦然地接受道德和法律的懲罰，朝霞絢爛的天空就變成了完美世界的伊甸園。

四、結語

天空原型的運用拉長了戲劇的藝術空間，天空意象在劇本中形成一種框架性的敘事結構，深化了人物的塑造和劇作的主題。《榆》劇是傳統文化的影響與作家價值觀之間的悖論在奧尼爾的筆下的藝術體現，正體現了奧尼爾所展示的人生真諦：“毀滅自我的，正是人性中的貪婪和淫蕩；而拯救人類自我的，也只能是人性的升華和靈魂的凈化”（馬可云， 2008）。

參考文獻：

[1]管舒. 評尤金·奧尼爾的《榆樹下的欲望》[J]. 青島海洋大學學報（社科版），1994（5）.

[2]李檉楊.現代悲劇中的“狄阿娜”——對尤金· 奧尼爾劇作的神話原型解讀.[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 2008（4）：34-36.

[3]劉建欣，劉曉波. 《論奧尼爾的悲劇作品對古希臘悲劇作品的借鑒與革新》.[J].前沿，2007（4）：231-2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