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搜索》的“離去”結局探析

摘 要：《搜索》是一部由陳凱歌執導，高圓圓、姚晨、趙又廷等演員主演的電影。對于這部影片，多數觀眾感觸最深的應是網絡暴力，但筆者更為關注的是故事的“離去”結局。“離去”結局指的不只是葉藍秋的跳樓自殺，還包括了在影片中，楊守誠、莫小渝與原來生活軌道的告別。這樣的“離去”緣于葉藍秋等三人在絕望之下對命運的抗爭。而他們的選擇，不管最終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是一種積極的生命意識，都將意味著他們的向死而生。

關鍵詞： 《搜索》；“離去”；結局；抗爭；向死而生

作者簡介：陳群燕（1981-），女，廣東汕頭人，廣東技術師范學院文學碩士，佛山職業技術學院教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3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6-0-02

近年來，電影劇本層出不窮。當筆者感嘆于當今熱播的《小時代》等影片過于脫離現實生活、無病呻吟之時，卻在一次無意的搜索中，發現了被眾多看客逐漸淡忘的電影《搜索》。

《搜索》是一部由陳凱歌執導，高圓圓、姚晨、趙又廷等演員主演的電影。2012年7月6日，影片正式上映。在短短的三周內，該片便取得15 億的票房， 成為2012年度難得的一部既叫好又叫座的文藝片。影片中的都市白領葉藍秋是一上市公司董事長的秘書，她做事干練得體，深得老板的器重。但她沒有想到的是：在醫院續醫保的過程中，查出淋巴癌晚期。在乘坐公共汽車到公司的路上，她精神恍惚，心情壞到極點。當有乘客指責她不給旁邊的老大爺讓座時，她因為一時激動，說出讓老大爺坐她大腿的氣話。她的言行被一名電視臺的實習記者拍到，并作為電視新聞播出。影片以這一新聞為導火線，再現了生活的“真實”。也即是網絡暴力下葉藍秋無處可逃，并最終以自殺的形式引發人們的自省。

對于這部影片，多數觀眾感觸最深的應是網絡暴力，但我更為關注的是故事的“離去”結局。

一、“離去”是影片中主要人物的自主選擇

在我看來，“離去”結局指的不只是葉藍秋最后的跳樓自殺，還包括了在影片中，楊守誠、莫小渝最終與原來生活軌道的告別。

由故事的情節，我們可推想在葉藍秋不讓座事件出現之前，有著兩個“和諧”的家庭：楊守誠和陳若兮住在出租房中，努力的守護著他們三年的愛情，并有著結婚買房的計劃；莫小渝和沈流舒感情穩定，他們享受著夫唱婦隨、富足的生活。可是這些人物的生活軌道，卻因葉藍秋的不讓座事件而受到沖擊。楊守城因暫時成為葉的“保鏢”而陷入了愛情的漩渦；莫小渝因懷疑老公與葉有私情而開始思索自己想要的生活。

影片本應該以葉藍秋的自殺而真相大白，主要人物也應該結束與葉的關系而回到原來生活的軌道。但影片卻意外的安排了“離去”的結局。不僅葉藍秋以自殺的形式永遠與生命告別，楊守誠也與一起生活了三年的女友分手，就連原來千方百計討好老公的莫小渝也勇敢的從婚姻家庭中逃了出來。

二、“離去”緣于絕望之下對命運的抗爭

是什么力量導致葉藍秋、楊守誠、莫小渝最終的“離去”？筆者認為這種力量緣于這些人物在絕望之下對命運的抗爭。

葉藍秋的絕望當然是她必須面對突如其來的絕癥。她的絕望表現為在乘坐公共汽車時的失態，也表現在向老板請假、借錢時情緒的難以自控。不過，她并沒有在絕望之下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她在自己的困境中艱難的做出力所能及的努力。首先，她主動約談原來報道她不讓座事件的實習記者，為自己當天的言行感到愧疚，并試圖通過向公眾道歉的形式獲得他人的諒解。其次，她在受到他人的進一步誤解與圍攻之后，平靜的為自己買了一塊墓地，而且選擇了一個她喜歡的地方去度假。在楊守誠為她拍的錄像之中，她堅定地說：“我要過好每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最后的抗爭是她選擇了自殺的形式離開了人間。她在遺言中寫道：“與其恐懼的等待死亡，不如勇敢地面對”。盡管，自殺本身也說明了她對死亡的恐懼，說明她的不勇敢。但是，我們不能對葉藍秋過于苛求。對于一個在城市中無依無靠的弱女子而言，她能做到這樣已屬不易。畢竟，這是她在絕望之下做出的一點抗爭。

楊守誠的生活從表面上看并沒有絕望可言。他有一個與他相處了三年的女朋友，并已到了談婚論嫁的階段。但是，從電影中的一些細節來看，楊守誠在愛情中是處于壓抑狀態的。因為她的女朋友過于強勢，她說的永遠是對的。而且，她還時常將買房掛在嘴邊，在一次喝醉酒中，她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有錢有什么用，買不到愛；有了愛又有什么用，買不到房子。這是她與莫小渝一起去喝酒之后發自內心的感慨。在她看來，她和楊守誠有的是愛情，而缺少了過生活的“面包”。其實，真正的愛情應體現在對對方的無條件付出與欣賞中，愛情也只有在平等的基礎上才有可能長久。可能，她們曾經有過愛情，但是，如果受到對方經常上的精神歧視，那楊守誠愛情對象的轉稱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有些觀眾會認為僅是一個星期的相處，就說楊守誠對葉藍秋產生了愛情是一件荒唐的事。但筆者認為，讓楊守誠移情別戀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他在陳若兮面前顯示出了弱小而在葉藍秋面前卻成了平等的對話對象。就算沒有葉藍秋的出現，楊守誠與陳若兮之間的愛情也是很難長久的。他的感情游離也正說明了他對生存狀態的無意識抗爭。

莫小渝的絕望莫過于她意識到老公沈流舒對她的漠視。她對愛情產生懷疑始于她撞見了葉藍秋與沈流舒抱在了一起。其實，她只是要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但沈流舒的所作所為卻一步步的讓她看到了事情的真像。首先，沈流舒不僅拒絕向她解釋，還粗暴的咆哮說他看上的女人，還需要偷？之后，沈流舒以為凍結莫小渝的信用卡就可以顯示出了他對女人的絕對控制，卻沒有想到她的女人在發現了他可以為了他的商業利益與她假意和好后，已對他產生了感情的失望。最后，沈流舒更是將商業上的手段應用到莫小渝的身上，他指使他的手下跟蹤莫小渝，并竊聽她與陳若兮的通話信息，這顯然讓莫小渝對愛情更為絕望。她對陳若兮說：“漠視比有小三更為可怕”。在影片的最后，雖然她已知道了葉藍秋并非老公的小三，但這真像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發現在她老公的心中，對成功的追逐已遠遠超過了對她的愛情。因此，她最終的離去也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三、“離去”將意味著向死而生

當對現狀感到絕望時，人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失去反抗能力，最終陷入頹廢的深淵；另一種是奮起反抗，努力走出困境。在影片中，葉藍秋、楊守誠、莫小渝顯然是選擇了后者。而他們的選擇，不管最終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是一種積極的生命意識，都將意味著他們的向死而生。

海德格爾認為： “生向著死。躲避死，也依然是沉淪著向死而在。存在同死亡連在一起；生存之領悟始于懂得死亡。死亡張滿了生命的帆，存在的領悟就是從這張力領悟到存在的。……死亡是每個人自己的無可替代的可能性。所以，領悟著死來為存在作籌劃，就是從根本處來籌劃各種可能性了。”[1]在影片中，整個故事情節都好像圍繞著葉藍秋不讓座事件而展開，因此電影中人物對于生命的理解往往沒有得到觀眾的重視。其實，我認為電影中的深層意義就在于肯定人物的生命意識。當明白了生與死的關系，才有可能勇敢地面對死亡，積極的生活。

葉藍秋是最終“離去”了，她已沒有了向死而生的權利。不過，在她真正“離去”之前，她確實已預演了生命的終結，那就是她與楊守誠一起去蹦極。在跳下去之前，她問楊守誠：“如果這是你生命中的最后一分鐘，你最想做的是什么？”與其說這是她問楊守誠的，還不如說是她問自己的。只是，在她去蹦極之前，她已思考過這個問題了。她的行動就是最好的答案。她明白了死已成了下一小時或是下一分鐘的事，所以她說她要過好每一分鐘，每一秒。盡管她最終還是沒有將向死而生的意識堅持到最后，但又有多少人在死亡面前能從容面對？

楊守誠的“離去”意味著他主動去尋求他真正的愛情。陳若兮問他：對葉藍秋產生愛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他坦誠的回答：是他意識到再也見不到葉藍秋的時候。在我看來，這或許不是最真實的答案。在楊守誠與葉藍秋相處的幾天，這種感情其實是慢慢滋生的。在葉藍秋的面前，他是一個可以提供安全感的強者而不是弱者。在他與葉藍秋一起去蹦極的時候，他其實已愛上了葉藍秋，只不過出于道德與責任感，他并沒有主動去承認這種感覺。但是，在真正意識到葉藍秋就將離去的那一瞬間，他已顧不了那么多。因此，是葉藍秋的死，讓他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愛情是什么。其實，如果沒有葉藍秋的出現，他與陳若兮的愛情還是不會牢固的。當他與陳若兮分手時，他的告別語竟是：謝謝你照顧了我三年。可見，在楊守誠的內心世界里，他并不懂三年以來對于陳若兮有沒有真正的愛？而他的“離去”至少說明了他對這個問題的思考與探求。

莫小渝的“離去”也是她獲得重生的開始。沈流舒沒有想到的是：既然莫小渝已知道葉藍秋并非小三，那么莫小渝應該可以放心的做她的闊太太了。但是，莫小渝卻選擇了最后的離開。而促成她離開的正是葉藍秋的死。因為葉藍秋，她逐漸意識到她與丈夫之間的婚姻危機，更是因為葉藍秋的死，讓她更明白了生命的短暫，所以要善待自己，要尋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莫小渝的“離去”會讓人想起《玩偶之家》中的娜拉。魯迅先生曾經說過：“娜拉或者也實在只有兩條路： 不是墮落，就是回來。”[2] 但是，莫小渝畢竟是活在當代的，她并不是魯迅時代的那些官太太，她有自己的生存技能與智慧。影片中，她已為自己的“離去”做了物質上的準備：將屬于自己的積蓄轉到安全的地方。況且，她還可以靠她的技能——彈鋼琴而活下來。因此，莫小渝的“離去”將開始著她有意義的生命歷程。

電影是當代社會不可缺少的生活元素，但是能稱之為優秀的電影卻是鳳毛麟角。所謂優秀的電影應該具備幾方面的特點：能表現當下社會所關注的焦點和熱點；能讓觀眾產生感情上、心理上的共鳴；而且不會像快餐文化一樣，只起到即時性的效應。這正如著名導演謝晉所說的：“電影是表達對國家、民族的憂憤思緒，表達老百姓悲歡苦樂的一種最直接的方式。”[3] 以此標準來衡量，《搜索》顯然是電影中的精品。它不僅反映了當代網絡盛行之下，可能出現的真相扭曲。更重要的是，它直面生命的脆弱，引發人們對人生終極意義的思考。

參考文獻：

[1]陳嘉映. 海德格爾哲學概論[M]. 上海：三聯書店，1995

[2]魯迅. 魯迅全集[M] . 第1卷， 北京： 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

[3]倪震. 謝晉導演訪問記[J]. 當代電影2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