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威爾·邁克亞當：打造威瑞森無線帝國

59歲的洛威爾·邁克亞當（Lowell McAdam）的夢想是什么？答案是建立一個龐大的“無線帝國”。

這位美國電信巨頭威瑞森通訊（Verizon Communications）的掌門人一直在努力實現這一點。當威瑞森以驚人的1300億美元收購沃達豐（Vodafone）所占的威瑞森無線（Verizon Wireless）45%的股權時，人們認為這個帝國至少已經有了雛形。

作為由威瑞森和沃達豐合資建立的移動運營商威瑞森無線在美國的移動通訊市場中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曾經擔任過威瑞森無線CEO的邁克亞當自然知道這一點，在他看來，成功地將威瑞森無線變成自己的獨資公司，讓威瑞森在競爭日趨激烈的電信行業里有了無可比擬的優勢。

“如果你看看這幾年來威瑞森無線業務的增長水平，毫無疑問這是世界上最有價值的無線運營商。”他說，“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我們會在未來的市場競爭中取得優勢。如果說有人要擔心的話，那就是T-Mobile和Sprint。”

“自己用心，讓對手擔心”是邁克亞當的信條之一。這位電信行業的老兵曾經將威瑞森無線打造成美國最大的無線運營商，也為自己現在更大的夢想打下了基礎。

來之不易的收購

然而，完全獲得這個基礎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根據邁克亞當的介紹，威瑞森內部在2002年就有了這樣的想法，而他在2011年7月成為威瑞森CEO之后就正式將股權回購擺上了日程。然而他與沃達豐的初次接觸就吃到一個閉門羹，沃達豐CEO維托里奧·科勞（Vittorio Colao）并沒有答應邁克亞當提出的談判要求。

“我和維托里奧已經認識了20多年，不過他在拒絕我時可沒有給我留面子。”邁克亞當抱怨說。

兩人的私人友誼即使在2013年初雙方正式展開股權回購的談判時也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邁克亞當在10月初參加電視訪談時回憶說：“我到現在都記得1月24日和25日我和總顧問蘭德爾·米爾奇（Randal Milch）去倫敦談判時的場景。坐在我對面的是維托里奧和柯慈雷（Gerard Kleisterlee，沃達豐董事長）。我們提出的報價是950億美元，包括現金、股票和我們意大利分公司Omnitel的股息，結果維托里奧當場拒絕了這個報價。隨后蘭德爾問他們想要什么。維托里奧的回答是‘（讓兩家公司）合并’，我也當場給出答復：‘別開玩笑了’。”

第一次的見面毫無結果，隨后雙方又在紐約、阿姆斯特丹和舊金山進行了數次談判，期間邁克亞當和科勞也舉行了幾次電話和視頻會議談判來努力消除雙方的分歧——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價格的問題。在無數次的討價還價之后，邁克亞當7月31日在舊金山與科勞商談時將威瑞森的報價定在1300億美元，宣稱這是威瑞森給出的“最好也是最終的報價”。兩天后，科勞在健身房和邁克亞當健身的時候同意了威瑞森的報價。2013年9月3日，雙方正式達成協議。

“我和維托里奧都是各為其主，因此爭取最大的利益沒有錯，這與我們的私人關系無關，也不會影響我們的友誼。”邁克亞當說。

就在邁克亞當努力“擺平”老朋友和沃達豐的時候，他還要面對威瑞森內部以及外界的質疑。隨著談判時間越來越長，報價也越來越高，不少人懷疑威瑞森花費這么大的代價來取得威瑞森無線的絕對控股權是否值得，甚至有人認為邁克亞當過于執著于自己以前的成果，而且被老朋友科勞利用“擺了一道”，在他們看來，之前不愿意參加談判的沃達豐改變態度，愿意出售威瑞森無線股權的原因是“對美國無線通訊市場的擔憂”。

為了打消人們的疑慮，邁克亞當在董事會、股東大會和媒體采訪時多次強調“威瑞森無線的重要性”和“美國無線通訊市場的前景無憂”。

“你可以找一找，全世界有多少擁有1億用戶和50%利潤率的電信企業？從2012年1月至今（2013年8月），我們已經支付了255億美元的紅利，其中有45%是付給了沃達豐。因此我想到了整合，我們現在談論的是‘一個威瑞森’的事情。”邁克亞當在8月初向董事會匯報談判結果時候說，“而對于美國電信市場，我從來沒聽說維托里奧在公開或私人場合里流露出悲觀看法。據我所知，他們愿意出售威瑞森無線股權的原因是希望回歸自己本來的業務，專注于英國和歐洲市場。威瑞森內部的研究表明美國的無線滲

透率應該為300%-500%（指平均每個人有3-5臺可以打移動電話或進行無線上網的設備），而現在這一數值為100%多一點，距我們的預計還有很遠。因此我認為這筆交易是值得的。”

“我們相信這筆交易會讓威瑞森更加靈活，它以后在市場決策時不再需要征得沃達豐的同意。”標準普爾分析師詹姆斯·穆爾曼（James Moorman）表示，“盡管威瑞森為這筆交易花費了1300億美元，他們卻贏得了市場的主動權以及更廣闊的機遇。”

老兵的魅力

威瑞森與沃達豐的交易是人類商業史上金額第三大的交易，威瑞森董事會成員休·普萊斯（Hugh Price）評價說，“能夠在短短8個月內完成這樣的交易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維托里奧·科勞稱邁克亞當是一個“富有魅力的談判者”，能夠“準確抓住對雙方都有利的要素”。

邁克亞當的魅力不僅僅體現在與沃達豐的談判上。在2011年8月剛剛成為威瑞森CEO一個月的邁克亞當遭遇其任職后的第一個難題：4萬多名威瑞森的員工因為一個長達一年的勞務糾紛進行了一次為期兩周的罷工。

不過，負責為罷工工人維權的美國通訊行業工會負責人拉里·科恩（Larry Cohen）卻表示自己與邁克亞當的交流“出人意料地輕松”。

“我可以與他談論任何事情。我不是說我們一定能夠達成協議，但是你不必旁敲側擊，他不會為你的任何話而憤怒。”科恩說，“他是那種希望快速解決問題的人，而不是那種制造麻煩或強調差異的人。”

科恩口中的“問題解決者”邁克亞當在罷工結束后的幾周內與邀請一些威瑞森的員工與他一同跑步或騎車，在此期間與他們交流——他不喜歡在餐桌上與員工交談，因為他認為鍛煉更能讓員工放松下來并吐露心聲。現在，“與CEO跑步”幾乎成為威瑞森紐約總部的一大特色。

邁克亞當的魅力也絕不局限于交流方面。說到底威瑞森還是一個以科技為基礎的企業，而技術正是邁克亞當的專長所在。擁有康奈爾大學工程學學士學位的他曾經在美國海軍工程營服役了6年并且取得了工程師稱號——他十分喜歡別人稱呼他為“老兵”（Veteran），因為他認為自己在軍隊的服役經歷是“光榮且自豪的”。在他看來，這段經歷為他的人生打下了與眾不同的烙印，讓他更能夠學到正確的技術和態度。

“我曾經管理過很多項目工程，編寫核武器雜志、建立飛機跑道和醫院、發展戰時通訊技術等。軍隊里無法容忍失敗，迫使我要以100%的專注度來完成眼前的任務。”邁克亞當回憶說。

管理一家資產過億的科技企業也是如此。他曾經表示“（威瑞森無線）有無盡的技術。我們要做的是按照消費者的需求來定制和出售這些科技產品。而對于我來說，預測技術和消費者需求是很重要的職責，這很難，但我會盡力做到”。

曾經參與過美國寬帶項目規劃制定的阿斯本研究所（Aspen Institute）研究員布萊爾·列文（Blair Levin）認為邁克亞當做得不錯。“現在的威瑞森無線已經是一個年收入為759億美元的大公司（2012年數據）。它在3G和4G發展方面做得很好，這要感謝邁克亞當的先見之明——威瑞森無線在2009年收購Alltel Corp不僅讓它超越了ATT成為美國第一大無線運營商，更是在4G LTE研發方面先行一步。”

此外，邁克亞當還為威瑞森無線贏得了摩托羅拉智能手機的定制權，打破了ATT在iPhone和iPad網絡方面的壟斷。在智能設備制造商對通信網絡的話語權越來越大的時候，這樣的突破對于威瑞森保持優勢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正是因為如此，威瑞森在傳統固話用戶不斷減少的情況先后任命邁克亞當為COO和CEO的時候，也正是希望利用他在無線領域方面的經驗來為威瑞森打開新的局面。根據他自己的講述，他正是在2007年開始擔任威瑞森無線CEO的時候樹立了打造“無線帝國”的夢想。

“帝國”的延續與未來

成功回購威瑞森無線的股權是夢想的開始，如何將“帝國”延續下去是邁克亞當接下來工作的關鍵。當4G已經開始逐漸進入人們的生活，5G的規劃也先后被威瑞森和ATT提出，似乎在技術上的競爭已經到了一種定向的、難以體現差異化的狀態之中。

于是邁克亞當決定從服務上入手。但是與常人理解的更多更優惠的套餐不同，邁克亞當表示現在美國比較流行的無限流量套餐方式并不是可持續的。他認為現在越來越多的人將數據流量用于觀看視頻（去年威瑞森無線50%的流量“貢獻”給了YouTube等視頻網站），無線流量的套餐毫無疑問會加劇運營商的負擔，影響網絡的穩定程度。

“無限流量在物理學上行不通。”邁克亞當在9月24日的一次媒體見面會上表示，“如果你不對免費的數據流量加以限制的話，你很快就會耗光你的本錢。”

實際上，自今年初威瑞森就開始縮減無限流量套餐的數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分層定價模式和家庭數據流量，以向消費者提供“有償”的流量。這與Sprint和T-Mobile加大無限流量套餐供應并調低套餐價格的套路截然不同。

對此，邁克亞當表示：“我們永遠不會靠無限制的降低價格來吸引消費者，我也不相信競爭對手的行動能夠引發一場價格戰。威瑞森最大的競爭優勢在于網絡的穩定性和質量，我們有著全美最廣闊的3G網絡，在4G網絡布局方面我們也領先ATT一年，領先T-Mobile和Sprint四年的時間。我們相信消費者會做出性價比最好的選擇。”

根據市場調查公司JD Power在8月底發布的報道，威瑞森網絡的通信質量、網絡速度和網絡穩定度是全美四大電信運行商中（威瑞森、ATT、T-Mobile和Sprint）排名最高。邁克亞當認為這是威瑞森“注重科技研發留下的足跡，威瑞森要繼續保持這種壓迫”。

同時邁克亞當還考慮取消套餐的合約制，允許消費者不用預存話費，而是每月或每周付費，自由選擇退出或重啟套餐的時間。在2012年的時候T-Mobile開始嘗試這樣的制度。邁克亞當認為這是很好的嘗試，因為這給了消費者更多的自由，讓他們可以嘗試不同的運營商的服務。很顯然，這種模式對服務和質量的要求很高，但卻可以將威瑞森的優勢發揮到最大。

“如果有消費者向我們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們就會考慮這么做。”他表示，“我很高興能夠嘗試一點不同的東西。”而ATT首席執行官蘭德爾·斯蒂芬森（Randall Stephenson）則表示ATT也很愿意進行這樣的嘗試并認為這是吸引新用戶的最好手段。

不過，盡管邁克亞當自信滿滿，但不可否認的是競爭對手與威瑞森的差距正在縮小，JD Power的調查顯示ATT在網絡穩定性和通信質量方面幾乎能和威瑞森并駕齊驅；而Digital Trends網站則認為T-Mobile正在4G網絡方面奮起直追，是威瑞森需要重視的對手。

對此，邁克亞當表示美國市場有著足夠大的空間來容納四個運行商，同時他還宣布威瑞森將會在墨西哥和加勒比海國家市場加大力度。

“我在MBA課程的導師告訴我，看待問題應當向欣賞鉆石一樣需要從不同的角度來考慮。一個問題從這個角度看也許無法解決，但換一個角度也許會豁然開朗。”邁克亞當說，“現在威瑞森也面臨著這樣的情況。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從不同的角度來解決越來越激烈的競爭，現在的狀況對威瑞森來說不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