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巴金憶悼散文所展示的歷史悲劇及美學思想

摘 要：新時期散文就以其敏銳的視角迅速地反映著時代的現實。它真實再現了中國歷史上“四人幫”反革命集團給人們帶來的深重苦難，噴吐著億萬中國人民胸中積聚的悲憤辛酸的血淚。粉碎“四人幫”反革命集團后，巴金重新操筆，拭去“左傾”思潮的灰塵，大抒心中積壓的憤懣。為紀念妻子病逝而作的《懷念蕭珊》，簡直是感情的直接流瀉！它所表現的內容，不僅僅是丈夫對妻子的追念，其思想意義遠遠超然于文章之外。

關鍵詞：憶悼散文；歷史悲劇； 美學思想

作者簡介：趙立（1954-），女，黑龍江哈爾濱人，延邊大學漢語言文化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

[中圖分類號]： 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6-0-01

散文，作為中國文學史上一種古老的文學樣式，在其歷史發展、時代變革及文體的流變過程中，愈加清晰地顯現出它那豐富多彩，寬泛自由的世界。在歷史向前發展的每一個重要轉折關頭，散文這種靈活自由的文體總是率先對時代做出嚴肅地思考和多棱鏡的反映。新時期的散文，正是吸吮著時代的乳汁，伴隨著社會主義時期歷史性的偉大轉折而才走向繁榮局面的。一九七六年十月，粉碎“四人幫”反革命集團之后，散文就以其敏銳的視角迅速地反映著時代的現實。一大批悼念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揭露批判“四人幫”反革命暴行的散文如潮水般應情而發，篇帙浩繁，勢不可擋。許多老作家、文藝家、革命干部紛紛拿起筆來傾訴真情實感。憶悼散文高峰的形成，有著與其他文學創作所不同的特殊的萌生及發展過程。它真實再現了中國歷史上“四人幫”反革命集團給人們帶來的深重苦難，噴吐著億萬中國人民胸中積聚的悲憤心酸的血淚。憶悼散文的出現，不僅開拓了散文創作題材的新領域，而且繼承和發揚了我國古典文學中哀誄散文的優良傳統，創造了感人肺腑，催人淚下的悲劇意境，成為我國當代文學史引人注目的華彩篇章。

《懷念蕭珊》是著名作家巴金追悼亡妻的一篇佳作。在我國當代新時期憶悼散文中頗有影響。巴金，在我國現代文學史上，是以其長篇小說《激流》三部曲的創作而享有盛名的。他“是一個有熱情的有進步思想的作家”（魯迅語）。新中國誕生后，面對一個偉大的新時代，火熱的新生活，作家抑制不住內心激動。他說：“我要寫，我要寫人民的勝利和歡樂，我要歌頌這個偉大的時代，歌頌偉大的人民，我要歌頌位的領袖。”他積極投筆于最能迅速反映現實生活、最能抒發感情的散文園地。建國后的十七年中，先后出版了十幾本散文集。如《生活在英雄中間》、《保衛和平的人們》、《友誼集》、《新聲集》、《贊歌集》、《傾吐不盡的感情》等。從中可以看出巴金散文創作的題材比較廣泛。熱愛祖國、贊美友誼。歌頌英雄、懷悼故人等幾個方面構成他創作的主要內容。他的散文文筆平實，卻散發著灼人之感，語言樸實，卻不失為通脫、清美。文化大革命中，巴金與其他作家們一樣未能免于迫害，在“四人幫”殘酷地打擊陷害下，他始終堅持斗爭，雖不能寫現實、寫心里話，便在暗地里從事翻譯。《往事與隨想》就是在逆境中著手翻譯的。粉碎“四人幫”反革命集團后，巴金重新操筆，拭去“左傾”思潮的灰塵，大抒心中積壓的憤懣。在全國上下痛悼周總理逝世的日子里，他揮淚寫下《望著周總理的遺像》，以深沉的情感，平實的語調追憶了周總理一生的光明磊落及豐功偉績，獻上了不盡的哀思。為紀念妻子病逝而作的《懷念蕭珊》，簡直是感情的直接流瀉！文中對往事的回憶追念，始終正氣蕩漾，具有強大的藝術感染力。可以說，《懷念蕭珊》突破了巴金緬懷故人之作的原有水平，是名篇中的“名篇”。

《懷念蕭珊》一文所表現得內容，不僅僅是丈夫對妻子的追念，它的思想意義遠遠超然于文章之外。透過滿紙淚染的文字，我們更加深切感受到十年浩劫之于祖國和人民的何等災難！這哪里是平常的祭悼之作，分明是那個時代的血淚控訴！是時代吟出的一曲悲歌。

情感熾烈、直抒胸懷，平實之中蘊含深意是《懷念蕭珊》的主要藝術特色。巴金在失去妻子的日子里，徹夜難眠。他情不自禁地回憶起與親人一起生活的半個多世紀的風風雨雨，記起了妻子病中的種種情景。終于，再也忍不住感情的潮水，全部傾瀉在這片小小的祭文之中：“開刀以后她只活了五天。誰也想不到她會去得這么快！我整天守在病床前，默默地望著她在受苦，可是她除了兩、三次要求搬開床前巨大的氧氣筒，三、四次表示擔心輸血較多付不出醫藥費之外，并沒有抱怨過什么。見到熟人她常有這樣一種表情：請原諒我麻煩了你們。她非常安靜，但并未昏睡，始終睜大兩只眼睛。眼睛很大、很美、很亮。我望著、望著，好像在望快要燃盡的燭火。我多么想讓這對眼睛永遠亮下去！我多么害怕她離開我！我甚至愿意為我那十四卷‘邪書’受到千刀萬剮，只求她能安靜地活下去。”這里沒有華麗的辭藻，也沒有洋洋灑灑的美辭，然而字里行間卻流露出多么強烈的感情色彩。從對妻子蕭珊病況急轉的平實敘述中，彌留之際妻子對探視者的表情描寫，以及我對妻子的摯愛與自責，讀者的心被震顫了。作家的感情也達到沸點。古往今來，挽悼之作不乏名篇佳作，可是又有哪一篇能與《懷念蕭珊》相比呢。

“文學的最高境界是無技巧”這是巴金文學創作一貫的美學思想與追求。他的散文大多都是順手拈來，侃侃而談下去。《懷念蕭珊》在抒發痛悼之情時，并未一味地追求藝術上的表現技巧，而是注重傾吐真情實感；不去雕章琢句，而是讓記憶中關于亡妻的零星碎片，高尚品格穿綴起來自然流淌。作品的成功之處不單單在于他對亡妻一往情深的自然流瀉，而在于它揭示了動亂年代千千萬萬普通人的命運，為那些千百萬因“株連”而曾受難的普通人申冤，泣訴！正是這些血淚鑄成的文字，祭送了令人詛咒的噩夢般的昨天，撫慰了已逝親人那不滅的靈魂。這非但沒有沖淡作品的藝術感染力，反而濃得像一杯烈酒，灑向亡靈，灑向人間。

參考文獻：

[1]巴金.巴金近作[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78.

[2]巴金.巴金隨想錄[M]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08.10.

[3]洪子成.當代文學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修訂本，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