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日本的殯葬儀禮看日本人的靈魂信仰

摘 要：本文立足于日本殯葬儀禮的變化，考察日本人的靈魂信仰的起源，產生和發展的過程。日本人的靈魂信仰發源于對大自然神力以及之后對統治者的權力的崇拜。后來范圍逐漸擴大，庶民的靈魂也得到重視。此外，在古代，人們認為死者的靈魂始終駐留在人間。平安時代以后，凈土往生觀念盛行，人們開始相信凈土的存在，讓死者往生成了人們的目標。如今，靈魂在往生前的五十年間駐留于山林中成為定說。日本人的靈魂信仰的本質就是對大自然崇拜的表現。

關鍵詞：殯葬儀禮；靈魂信仰；自然崇拜；墳墓

作者簡介：盧明方（1989-），女，天津外國語大學2011級碩士研究生，日語專業，研究方向為日本文化方向。

[中圖分類號]：G0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36-0-01

在現如今的日本，在病人臨終之際，家屬要給予“呼魂”和“臨終之水”1。確定死亡后，先要提供“北枕”2和“枕飯”3，然后奔喪。其次是給死者擦凈身體，之后由入殮師例行手續之后將死者入棺。接著是守靈和葬禮，出殯和埋葬。葬禮之后會舉行四十九日忌、百日忌、等慣例法事。人們認為，死后五十年，靈魂停留在人間，之后可能升入極樂世界。如今的殯葬儀式有著怎樣的變遷和發展過程呢。接下來就此進行考察，探討日本人的靈魂信仰的變化。

一、 古墳時代4的靈魂信仰――對威力的畏懼

在生產力落后的古墳時代，人們畏懼自然和神靈的威力，為祈求風調雨順，五谷豐登而費盡周折。日本皇室的傳動活動之一的“新嘗祭”5便是例證。人們畏懼亡靈，認為處理不當的話，亡靈會重返人間作祟。因此，豎穴式石室便應運而生。即在棺材周圍筑起石塊，以石封頂。出于對亡靈的畏懼，有時在石頂上再以土覆蓋。但是，一經埋葬，不會再有后續祭祀儀式。

可以說，在古墳時代還沒有誕生所謂的靈魂信仰。靈魂附于肉體，人死后靈魂會出竅，且出竅的靈魂不會重返肉體，這便是當時人們對靈魂的認知。

二 、平安時代的靈魂信仰――對權力的崇拜

《葬送令》中明確規定，禁止庶民擁有墳墓，墳墓的建造僅限于天皇一族以及貴族的一部分。即便是平安時代前期，庶民的遺體被運到特定的葬地之后，進行簡單的儀式后就地拋棄。稍富裕階層，則建造一個饅頭形狀的墳墓，之后也沒有后續事宜。在畫卷《餓鬼草子》中，全裸的男性遺體隨處可見，可以推測全裸遺棄是當時的一般做法。由此可見，平安時代中期前遺體都沒有被妥善安置。

為何建造墳墓的權力只限于統治者？筆者認為墳墓是死者生前權力的一種象征。大久保徹稱之為“象征性地再現社會關系的行為”6，意即墳墓能夠再現集團內部或集團之間的統治與服從關系，并且將此種關系正當化。

綜上所述，平安時代中期以前，人們普遍認為統治者的肉體內附有極其強大的靈魂，死后能保佑國泰民安，風調雨順。因此，不管是律令時代的墳丘還是平安時代天皇的豪華墓碑，可以視為權力的紀念碑。同時，也體現了庶民對權力的崇拜。筆者認為與其稱之為靈魂信仰，不如稱之為對權威的崇拜。

三、現代的靈魂信仰――對靈魂往生的追求

死者靈魂的凈化和往生被忽視是因為古代人的一元世界觀。平安時代后期（十世紀～十二世紀），隨著佛教的受容和凈土信仰的滲透，人們開始相信他界的存在，二元次世界觀得到確立。到院政時期死后往生入凈土成為定說。今世不過曇花一現，凈土才是終極目標。因此，有必要凈化死者的靈魂。平安時代后半期開始，平民死后也能有自己的墳墓，當時的殯葬儀禮便是今日殯葬儀禮的雛形。只是，正如前文陳述的《萬葉集》和《餓鬼草子》中的表現的那樣，不論身份貴賤，一次性的葬禮之后再無人問津。

四、靈魂的依附之物

關于今日墳墓的普及理由，泉波希三子指出，墳墓即為靈魂安定之家7。但古代的情形并非如此。《日本后紀》中有記載，朝臣菅野真道在上奏中敘述，有樵夫闖入先祖的墓地濫砍樹木，先祖的靈魂因此居無定所，懇請天皇下旨保護。砍伐墓地樹木直接妨礙到靈魂的安息，說明樹木才是靈魂之家。柳田國男也指出，祖先為了守望家人，會駐留在附近的山頂上8。總而言之，對日本人來說，大自然才是靈魂的最終歸宿。平安時代中期之前，受一元世界觀的影響，人們認為死后靈魂仍然停留于人世間。即便是凈土往生的觀念風靡的中世后半期，人們還是堅信死后五十年間靈魂還是依附于群山中。

綜上所述，從古墳時代，律令時代至平安時代中期，只有天皇和貴族能擁有自己的墳墓。根本原因在于對以權力為首的一切力量的崇拜和畏懼，而且人們不相信凈土的存在。接著在靈魂的凈土往生觀念風靡的中世后期，人們還是堅信死后幾十年間，靈魂仍停留在大自然中，仍然貫穿著古代的自然崇拜的思想。因此，從本質上來說，對日本民族而言，大自然是有著超凡力量的存在。靈魂信仰正是源于這種對力量的崇拜。

注釋：

[1]臨終前以筆或羽毛蘸水潤澤其嘴唇。日文為“死水あげ”

[2]頭朝北停放。因釋迦涅槃時面朝西、頭朝北，故佛教有將死者頭朝北停放的習慣。

[3]人死后馬上在死者枕邊供上的盛得很滿的飯。大都在其上面插筷子。

[4]繼彌生時代自3世紀后半葉至7世紀，以前方后圓墳為主的古墳發達的時代。

[5]日本天皇用當年新谷敬奉諸神并親自嘗食的祭祀儀式。

[6]參照大久保徹也 “神觀念與前方后圓墳祭祀”《日本古代王權的成立》（『日本古代王権の成立』）p97

[7]泉波希三子 《靈魂重要 今后的墓》（『心が大切！！これからのお墓』1994ハート出版p16-p17參照。

[8]參照 柳田國男“先祖的故事”（「先祖の話」）《柳田國男全集》一三 1990ちくま文庫。

參考文獻：

[1]稲岡耕二.和歌文學大系[M] .明治書院，1999.

[2]井之口章次.日本の葬式[M] .筑摩書房，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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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木下正俊.萬葉集[M] .塙書房， 1965.

[5]桜井徳太郎.柳田國男の祖先観[J] .霊魂観の系譜[M] .筑摩書房，1977.

[6]佐藤弘夫.死者の行方[M] .巖田書院，2008.

[7]泉波希三子.心が大切！！これからのお墓[M] .ハート出版， 1994.

[8]保坂俊司·頼住光子.人間の文化と宗教[M] .北樹出版， 1997.

[9]新谷尚紀. 民族學がわかる事典[M] .日本実業出版社， 2001.

[10]山折 哲雄（昭和59）『日本人の霊魂観』河出書房新社

[11]柳田國男（1990）「先祖の話」『柳田國男全集』一三ちくま文庫

[12]「葬送令」日本思想大系『律令』巖波書店

[13]「日本後紀」新訂増補國史大系『日本後紀』吉川弘文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