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日記本已經泛黃,藍色墨水寫下的優雅字跡靜靜地沉在時光的海底,閃著瑩瑩的光。幾張照片掉出來,照片上的你手拉著手,衣裙飄飄,長發亦飄飄,微仰的臉龐被鍍上一層溫柔、純粹的陽光。
而此刻的你斜倚在床邊看手機上的微信,五湖四海的老同學不斷發來消息,上傳各地的景觀圖以示行蹤。你呵呵笑著,發去一張我的照片。看著自己黑衣、黑眼睛寫作業的側影,我眼前浮現畢業照上白衣白裙的你——頂著一頭比我夸張的自然卷,頷首,臉上漾著美好的笑容。
都說我長得像你,連走路的姿勢都像。初聽到這個評價,我有些匪夷所思,但還是認真去想你上樓梯時慢悠悠的“一”字步。我突然恍然大悟,緊接著,一股暖潮漫上心頭,浸潤心房。原來,女兒在不經意間,總是會模仿媽媽的。
我總愛翻著你小皮箱中的那些相片和大學畢業時的紀念冊。相冊的封面是黑白的——是不是因為清楚照片是用來懷念的才選擇了純粹的黑與白呢——而相片都是彩色的。我完全可以想象當年你是怎樣在水房里一邊洗衣服一邊唱歌,是怎樣用魯味十足的普通話大聲念著詩詞,是怎樣用清脆的噪音對朋友說“我去刷牙齒啦”而使人起一身雞皮疙瘩,又是怎樣在每個“云破月來”的夜晚和女伴一起“弄花影”……我真的很想“穿越”一把,會會年少的、白衣白裙的你。
你告訴我,當年學理科的你數理化有多不好,臨近高考的日子,你干脆不做語文,一心專攻理科,被動怒的語文老師揪上黑板做題。大學里,你上化學課走神,在被我珍藏的課本上留下“華子良”三個字,后來你花三天時間啃下《有機化學》。
你看,老照片上,曾有著烏黑秀發、清澈雙眸的你,如今已人到中年,還有些發福。是誰悲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你的年少時光,不屬于我,但我渴望你那樣單純明凈的青春,渴望長大后成為你,繼承你的美好。
日記本里的干花,薄如蟬翼,清脆易折,經過多年的水分蒸發,紋理也愈加分明。時間啊時間,你不要嘆息,有人在幸福地老去,有人在幸福地長大,而長大后,我就成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