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眼看‘狀元’

對高考“狀元”們的關注與評價，用當下流行的話來說，是一個由“粉”轉“黑”的過程。剛開始，對于這些從幾十萬人中脫穎而出的高考“狀元”們，新一屆學子將其作為奮斗的目標，家長將其作為“別人家的孩子”來鼓勵自家孩子。“狀元”家長的培養(yǎng)方法、“狀元”的學習方法都倍受追捧，人們成為“狀元”們的粉絲。慢慢的，隨著“狀元”進入大學后逐漸沉寂，以及一些關于“狀元”們的負面報道，使許多人開始冷靜下來：所謂“狀元”，不過是一次考試決定的，人生的道路還長，何必把過多的榮譽加在“狀元”身上？

過度消費，挑戰(zhàn)接受底線

2013年高考成績公布后，一篇點擊量超百萬在各大論壇廣為流傳的帖子引起了記者的注意，標題為“2013年狀元的成功秘籍”。在帖子中，摘錄的是一系列對新出爐的高考“狀元”采訪的新聞標題。乍一看，沒有什么“曝點”，但認真讀一下標題卻能發(fā)現(xiàn)其有異曲同工之處——某某省狀元學習主動性強，平時喜歡打游戲；某某省狀元成功靠努力，減壓靠玩小游戲；某某省狀元是個游戲高手，學習游戲兩不誤……“打游戲”仿佛成為了各“狀元”們致勝秘籍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前幾年的報道中，談到“狀元”有各種小興趣的不少，比如樂器、航模、閱讀或運動，但電腦游戲還很少出現(xiàn)在報道中。雖說時下90后更多地接觸到電腦，但打游戲出現(xiàn)在多地狀元報道中還較為鮮見。猶記得前幾年，電腦游戲被視為青少年的“精神鴉片”，許多沉迷于其中的學子荒廢了學業(yè)。一時間，家長們談及電腦游戲就長吁短嘆，許多教育機構開始研究這種現(xiàn)象，還出現(xiàn)了一些專門治療網癮的機構。如今，高考“狀元”們竟然能在學習與游戲之間取得如此好的平衡，仿佛“狀元”來得輕而易舉。如此宣傳，那許多沉迷于游戲中的學子豈不是振振有詞：高考“狀元”們打游戲還能考高分，我打打游戲又何妨。

然而，待記者進一步了解才發(fā)現(xiàn)，這是條借助高考“狀元”博取眼球的實打實的假帖子。通過對高考“狀元”采訪文章的細讀，記者發(fā)現(xiàn)其中確有一兩篇“狀元”采訪提及電腦游戲，但大多數(shù)還是著墨在他們的求學歷程、學習方法、學習習慣等方面。但就是這樣一條假帖子，竟然能獲得數(shù)以百萬計的點擊量，不得不感嘆：“狀元”的影響力真大！

同是2013年高考結束時，一條在人人網上瘋狂轉載的動態(tài)讓人又見證了高考“狀元”的“魅力”。據(jù)說是武漢市理科狀元的黃同學在人人網上更新了一條人人狀態(tài)“得到了全市的美譽，得不到你的駐足”。此消息一出，“得不到你的駐足”這一話題便“霸占”了新浪微博的熱門話題榜首位，而各方記者紛紛上門，意圖挖掘出“狀元女神”究竟為何方神圣，結果讓主人公只能以“DOTA了。匿了”來躲避。另一位遠在廣東佛山某區(qū)的高考“狀元”吳同學的“羅曼史”也被發(fā)現(xiàn)了，他成績飛速提升的原因是因為暗戀一名成績優(yōu)異的“女同學”。看到這些消息，記者又是愕然。的確，處于花季雨季的青少年對異性心生萌動很正常，但一些媒體卻如放大鏡一般夸大，到底要傳遞些什么意圖呢？

種種情況表明，只要一沾上“高考狀元”的邊，馬上就成為關注的焦點。“高考狀元”成為了吸引眼球和點擊量的“法寶”，“狀元”們被無限放大，學習、生活都被“扒得一干二凈”。而其中，如上述編撰假消息或過于關注八卦的消息不絕如縷。似乎于無意間向那些希望從高考“狀元”身上學習經驗的學子們傳遞一種信息：“狀元”們都是把學習和愛情兼顧得很好的“神人”，我等普通人，難以望其頂背啊！

重“利”狀元，被名校拒絕

在高考這一人才選拔方式下，高考成績是進入理想大學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因素。一些考生因成績不理想而不得不與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但高考“狀元”們在挑大學、選專業(yè)時卻毫無壓力。絕對的分數(shù)優(yōu)勢便他們可以選到最滿意的大學和專業(yè)。北京大學、清華大學這兩所國內頂尖高校一直以來都是“狀元”們的首選，近幾年隨著港澳高校開始在內地招生，香港的大學也加入了“狀元”爭奪的行列。

在我國高考招生中，為了鼓勵高分考生報考從而獲得更多的優(yōu)質生源，許多高校都設置了“新生獎學金”。有的高校按成績的高低將獎學金分為幾等，數(shù)額從幾千到幾萬元不等；有的高校為高分考生免除大學學費，并補發(fā)生活補貼。普通的大學如此，希望招收更多“狀元”的頂級高校也是如此。為了吸引這些“天之驕子”們，各高校在考生志愿填報期間紛紛使出渾身解數(shù)：招生組老師親自上門介紹，滿足“狀元”們的專業(yè)選擇，許以高額的獎學金……

然而在2013年高考錄取期間，北京大學卻發(fā)布消息稱“明確拒絕了少數(shù)企圖向北大索要巨額獎金、進行討價還價的所謂“狀元”。據(jù)報道，在2013年招生過程中，某些“狀元”向北大索要高額獎學金作為選擇北京大學就讀的條件，讓學校對此行為感到憤懣，進而公開對這種行為斥責，并表明學校的態(tài)度。

此消息一出，雖然也有評論認為“狀元”們獲得高額獎學金很正常，是對其努力的肯定和優(yōu)秀的尊重，但更多評論對索要高額獎學金的行為表示難以理解。如果考生希望借助考高分“撈”一筆，或是“獅子大開口”，不僅讓人感覺很功利，而且與高校獎勵政策的初衷也相悖。如此的“天之驕子”，年紀輕輕既有如此功利的心態(tài)，待以后進入社會又將如何是好？對于北京大學的作法，許多高校都表明了支持態(tài)度，同濟大學招辦主任接受采訪時表示，“大學不能唯分數(shù)論英雄，像以前那樣爭奪‘狀元’是不可取的。”。“很多高考‘狀元’后來默默無聞，而不少‘后十名’學生成為人才，這也說明分數(shù)高不代表能力強。”

這雖然只是冰山一角，并不具有普遍性，但部分高考“狀元”的功利態(tài)度卻傷害了關注者的心。社會的關注造就了他們萬眾矚目的“地位”，而他們卻以此謀私利。此般“狀元”，又何必關注？

“狀元”大多也為普通人對高考“狀元”的關注與追捧，是埋藏在每個人心里對“優(yōu)秀”的一種難以割舍的情結，當自己無法完成某些理想時，希望有更優(yōu)秀的人去完成它。普通人很多，但拔尖的精英只是少數(shù)。從幾萬人或幾十萬人競爭中拔得頭籌的高考“狀元”當然屬于精英的行列。所以，人們希望從他們的奮斗經歷中，找到激勵自己上進的因子。

在年復一年對高考“狀元”焦點關注的同時，在過度消費“狀元”，大肆報道“狀元”的花邊新聞時，有人提出疑問：“狀元們哪兒去了？”我們懷以期待的心情關注高考“狀元”，希望他們能成為國家的新一代棟梁，成為繼續(xù)讓人羨慕的精英。但恢復高考已經三十多年的時間，曾經的狀元有哪些成為了行業(yè)精英，哪些成為了學術大師，哪些又成為創(chuàng)新科技的帶頭人？

從2011年開始，許多省份表示不再公開考生成績，至2013年，有近十個省（區(qū)、市）的高考“狀元”未被公布。在許多省份不對外公布高考成績而無法得知“狀元”花落誰家的情況下，某家大型門戶網站獨辟蹊徑，不再對2013年的新晉“狀元”們大篇報道，而是追溯以往高考“狀元”的去向。根據(jù)其調查，在可找到的高考“狀元”中，大部分大學畢業(yè)后與普通考生一樣，或選擇出國，或在國內就業(yè)。但令人驚訝的是，曾如此之多的高考“狀元”，當下在商業(yè)界和政界均無突出代表者，僅有幾人在學術界享有盛名。對優(yōu)秀的崇拜讓人們對“狀元”寄予過多的期望，但如同曾經的高考“狀元”，如今的電視臺主持人勞春燕表示：“社會鼓勵大家變得優(yōu)秀是對的，但是變優(yōu)秀不見得一定要成為狀元。”

高考的唯一性決定了高考“狀元”的偶然性。這些在高考這一場考試中奪取第一的考生，也僅僅代表他們是這一次考試的Number 1。就像許多高考“狀元”在接受采訪日寸表示的那樣，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在平時并不是第一名，甚至有的“狀元”還是再戰(zhàn)高考的復讀生。在高考獲得成功，可能歸功于他們的積累，可能歸功于較好的臨場發(fā)揮，也有可能帶有一點點幸運的成分，因此連“狀元”們在接受采訪時都一再強調他們只是普通中學生中的一員，并不會因為獲得“狀元”頭銜而變得不食人間煙火。因此，如果高考“狀元”們只是在高考這一戰(zhàn)中曇花一現(xiàn)，終將如大部分普通人一般淹沒于茫茫人海中，關注高考“狀元”，豈不是失去了人們對優(yōu)秀的執(zhí)著？

無論如何，高考“狀元“仍是時下頗受關注的一個群體，其中也夾雜著爭議的聲音。然而，我們不需要過度神化高考“狀元”，也不需要將高考“狀元”們的成功經驗刻成“致勝法寶”去效仿，只要把他們當成與我們曾同坐于一個教室，為著自己的大學而奮斗的同學。就這樣，普普通通、簡簡單單。

責任編輯：孔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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