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對于蕭伯納的“誤讀”

摘 要：蕭伯納在中國有許多機會來宣傳自己的戲劇，但是他錯過了《新青年》的蕭伯納專號；第一個劇本《華倫夫人的職業》在中國盛大演出又慘遭失敗；1933年來華一趟，卻又被過度地政治化。蕭伯納是一個充滿內在矛盾與悖論的復雜人物。在中國的接受中存在諸多“誤讀”。

關鍵詞：蕭伯納；戲劇；中國；誤讀

一、蕭伯納與中國的關系

對于中國人來說，蕭伯納這一名字并不陌生。對于中國的戲劇學者來說，蕭伯納作為19世紀至20世紀上半期英國最卓越的劇作家更是耳熟能詳。蕭伯納的文學生涯始于小說，但更突出的卻是戲劇。他一生為我們貢獻了51個劇本。進入20世紀以后，蕭伯納的創作進入高峰，發表一系列著名的劇本，其中《圣女貞德》獲得空前的成功，是他創作的最高峰。蕭伯納杰出的戲劇創作，使他于1925年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對于蕭伯納的戲劇，中國人一向為之傾注熱情。蕭伯納的戲劇至今已有30余部被翻譯成中文在國內出版，其中有的有兩三種譯文。蕭伯納與中國關系可謂非同一般，因為他不僅僅是較早被介紹給中國的外國作家之一，而且是為數不多的幾位親自來過中國的外國知名作家之一。在1933年2月，蕭伯納來到中國。但是，對于那政局動蕩，文化迷茫的中國來說，蕭伯納此行和他的本人一樣，被中國人有意無意地“誤讀”了。

二、中國社會對蕭伯納的誤讀

1933年2月，蕭伯納抵達上海后，記者們關注的焦點其實有兩個：一是蕭伯納對中國政府和革命的看法，二是蕭伯納對于李頓報告的評價。蕭伯納的回答簡潔、幽默，富有智慧。并于當日結束上海之行。樹欲靜而風不止，蕭伯納來中國的第二天，中國的許多報紙、雜志紛紛對此行進行報道。眾多文章熱衷于討論蕭伯納對中日關系的看法，他的社會主義思想，他的趣聞軼事，他的幽默，當然還有他的戲劇。對于蕭伯納的報道，不同報刊之間的新聞卻出現了一片混亂不堪的狀態。那些記者通過生產話語與權力達成了默契。不同國家、黨派控制的報刊，對待蕭伯納此行，有著截然不同的報道角度和敘述方式。為了達到自身的目的，不惜主動“誤讀”，甚至憑空捏造。以《申報》為代表的上海的報紙已經沒有自由報道可言，是國民黨的喉舌。但是，上海租界的存在，使得日、俄等國的各個集團也控制自己的宣傳，把蕭伯納的形象往自己期待的、符合自己利益的方向去報道，甚至不惜歪曲和捏造。按照瞿秋白先生的整理，有“幽默、睿智”的蕭伯納、有“宣傳共產主義”的蕭伯納；有為國民政府反對共產黨辯解，支持國民政府的蕭伯納；有認為有好多個政府，為侵略粉飾的蕭伯納，這些報道往往自相矛盾，真實的蕭伯納卻消融在這些失真的報道中。蕭伯納不是以政治評論家的身份來中國訪問，但從他此行引起的反響來看，與其說是一次文化之旅，不如說是一次政治事件。他被按照不同人的意思，揉捏成了不同的形象。

令人惋惜的是，作為戲劇家，蕭伯納并沒有做任何一場關于戲劇創作或是戲劇理論的演講。他雖然沒有明確站在某一個政治陣營，卻被各個陣營利用了。這可以說是他的不幸，但更是當時中國的不幸。

三、中國學術界對蕭伯納的誤讀

我國學術界更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對蕭伯納的寫作理念與主張有著某種程度的“誤讀”。蕭伯納嚴格地講不是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中國人站在左翼的立場上看待蕭伯納，在期待視野里就容易曲解蕭伯納，這與真實的蕭伯納有著很大的差異。他不是主張革命的文學家，他倡導的是通過改良來實現理想的社會。蕭伯納否認自己是“現實主義劇作家”。他的戲劇理論是針對歐洲劇壇十九世紀末流行的“佳構劇”而提出的。然而，這一理論卻對國內的學者們起了誤導作用，他們習慣用這種存在明顯問題的理論去剖析蕭伯納的作品，過度關注戲劇的社會批判的價值，反而忽視了對作品藝術層面的解讀。因此，武斷地將蕭伯納戲劇標榜為“（批判）現實主義”并不能概況其整個戲劇風格和戲劇成就。

蕭伯納對二十世紀戲劇的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他作為藝術家的形象早已在西方語境下得到了肯定。但是，在20世紀中國的很長一段時間，蕭伯納及其角色都被不恰當地解構為具有革命精神反叛意識的思想家，及資本主義世界的社會批判者。國內的研究者們幾乎忘記了一個事實，即蕭伯納首先應該是一位藝術家，他是通過他的戲劇作品來影響了中國戲劇的進程。反過來說，蕭伯納的費邊主義思想和“創作進化論”并沒有對中國的思想界產生過真正的影響。把一位以戲劇創作作為主要成就的藝術家當作思想家來研究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對學術界起了誤導作用。雖然作家的思想與其創作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系，但是二者絕對不能簡單的等同起來，我們更不應該機械地用作家的思想去分析其作品。

由此我們不難看出，認真地總結和反思近百年來國內蕭伯納研究領域中存在的問題，就具有了重要的價值。通過考察國內蕭伯納研究領域中存在的問題，將會對我們真正深刻地理解蕭伯納劇作的藝術成就起到積極地推動作用。只有從根本上以一種藝術的標準和開放的眼光，來重新解讀蕭伯納及其著作，才能摘掉長期以來籠罩在他頭上的“思想家”或者“批判現實主義劇作家”的面紗，從而真正回到“作為藝術家的蕭伯納”。

參考文獻：

[1]弗蘭克·赫里斯著；黃嘉德譯《蕭伯納傳》.外國文學出版社.1983年.

[2]錢理群.《中國現代文學三十年》.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

[3]倪平.《蕭伯納在中國》.河北人民出版社.2001年.

[4]沈益紅.《蕭伯納談中國》.浙江文藝出版社.200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