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非說,在這次項目的拍攝中,每一天都有新的想法和變化,因為每天發生的事情都很多,但有一點不變,就是他們希望能找到一個角度,將孤獨癥孩子以及家庭的現實狀況介紹給更多的人,并且喚起社會對此類人群平等相待的心態。
看到了所以記錄所以創作
張嘉容是本計劃的編導兼總策展人,她規劃設計了這整個藝術形式,并在策展概念中,提出要邀請專業影像藝術家加入,在現場互動的劇場工作結束之后,以所拍攝記錄下來的影像,后續創作一系列的影像劇場(media theatre)。
張嘉容如是說:“這個影像劇場里有氛圍影像、戲劇影像、現場拍攝紀錄影像、田野采集的劇情影像,并且有后續創造性的影像作品,有多元影像與戲劇現場的互動對話,因此概念上是一個系列的影像劇場創作。”一個很大的新嘗試,就是邀請影像導演們來拍攝這六天的內容,后續共同創作出片子。
閆非是這一次參與現場影片拍攝的導演組發起人。他的熱情是在拍攝紀錄片,但他也會因策展人張嘉容的邀請,嘗試跨越自己的疆界,與張嘉容起進行影像創作。
作為紀錄片獨立制作人,被大家親切稱為“老閆”的閆非似乎有著更多的社會責任感與擔當意識。為了能讓國內紀錄片人有自己的一塊放映場地,老閆從2010年開始做“一畝三分地”紀錄片展映計劃的策展人,至今已經放映了100多部紀錄片。放映地點之前僅有北京東直門的當代MOMA影院,多的時候有上百人站著看。
中間劇場的加入是從今年3月開始的,放映的內容和當代MOMA相同,但場地面積擴大,而且是個具備專業放映設備的影院。
熱心的老閆在得到中間劇場的項目邀請后,找到幾位對此項目感興趣的紀錄片制作人參與到項目中。為普通大眾與孤獨癥家庭中搭建一座相互理解的橋,和在紀錄片導演與普通觀眾間建立溝通的放映活動,同樣都是一個發心——通過影像的方式,達到人與人之間的理解。也許做紀錄片的人,天生都帶著使命感。
不談紀錄片
一開始,參與其中的原因就是因為興之所至的公益項目。這也許是所有參與工作坊紀錄片拍攝的導演們的初衷。
沒有投資方,沒有預算,設備自備,人員自備,一切都是在未知的情況下進行。
“你看到了什么,在你的鏡頭中,有哪些值得記錄的事情。”我問老閆。
老閆憨厚地笑笑,他說這個項目首先就是充滿生命智慧和感動的一出“正能量”的戲。做這樣一部戲,不僅僅是為了最終能有一個與社會溝通的影像結果。老閆相信參與的過程本身就是參與者對他人表達愛意的方式。
農影廠的李丹導演在談到參與這部影片的初衷時,一再強調因為自己也是一位母親,在這一過程中,她也體會到更深的母子之情。在現場,也許有的孩子仍然不會真確表達愛意的方式,但當看到母子之間彼此相握的手時,導演也被感動了。
獨立導演鄒宇澤坦言,參加這一活動也是因為自己一直關注“影像療法”,這一次的紀錄片更是一次近距離的參與。
邱棟林導演在靜靜地觀察著現場的人,他是最寡言的攝影師之一,只用鏡頭尋找著他的觀察對象。
之所以要記錄他們是為了從一個側面說明,家里有孤獨癥患兒或者成員不是一個絕望的事情,而慢慢的孤獨癥,可以被改善。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兒童孤獨癥與遺傳因素、免疫因素、腦部疾病或創傷等生理性原因關系密切。但是藝術是一把幫助他們打破心防,重歸現實的鑰匙。
正如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在去年“世界孤獨癥關愛日”的致詞所言,孤獨癥患者面臨雙重負擔,一方面要克服病患帶來的痛苦,另一方面還要應對社會的消極態度、甚至是公然的歧視。即便是“藝術之舟”不能幫助他們“回到地球”,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反省自身,消除偏見,著力創造一個公正、仁愛的社會,給予所有人真正的尊嚴和平等的權利。
故事!故事!
大多數中國家庭會羞于向親戚朋友展示家庭的缺陷,甚至掩蓋家里存在孤獨癥患兒的事實。從而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越是掩飾,越是加重病情,然后是新一輪的下陷。這種悲劇的可怕之余,卻蘊含著巨大正面能量。
也許一部紀錄片對于孤獨癥孩子和他們的家人來說,無論是籌錢治療還是精神安慰都杯水車薪,但對于創作者來說,能喚起社會對他們的寬容和理解已經是成功。
為了能夠更好地進行記錄拍攝,紀錄片導演早于張嘉容導演到京前兩周便開始與決定參與工作坊的孤獨癥患兒家庭進行溝通,以取得拍攝上的彼此信任。但有些家庭的父母面對鏡頭時,仍然顧慮重重。
盡管在現場的影像劇場開演前,導演們的記錄工作已經進入,但在拍攝現場,混亂與焦慮仍然不可避免。五個機位進行拍攝,半天工作量平均在200G左右。
有著多年國際制片經驗的顧仁權老師是這次影片的另外一位導演。她和老閆都知道,故事是當下一部吸引人的紀錄片最需要的。拍攝第一天,當一天的拍攝結束之后,所有的人都圍坐在一圈,開始討論當天所發生的問題。
人物的密集與眾多讓導演和攝影師們幾乎找不到線索,但有一點記得,就是記錄那些發生的感人事件。劇場中,鏡頭后的紀錄片導演與攝影師,站在不同的機位和角落,靜靜地觀察來自臺灣的張嘉容導演團隊和參與到其中的志愿者。
患兒之一曾因被家人帶到過KTV,從而對黑暗環境有恐懼感,這一次在進入劇場環境前,便產生抗拒,但對于他的母親來說,孩子最終能進入到項目并參與其中,就已經得到安慰了。另一位18歲的南京男孩,因為從昆曲中發現樂趣,非常渴望討論和表現,張嘉容導演便因勢利導,創造讓他現場演出的情境,將男孩贈送手繪昆曲卡片的過程,編導成一個展演的劇場儀式,那是演出第二天,所有人想哭想笑的感動亮點。
孩子們的背后,是整個家庭的辛酸,他們帶著試探的心情參與到項目,小心翼翼卻又滿懷希望,一切,都只是希望被理解。
老閆說,這一次的創作,并不想突出“關注弱勢群體”,甚至對他們不應該抱著“關愛”和“同情”的態度,他們和我們一樣,只是不同生命呈現罷了。
心是孤獨的獵手
到最后,我也會這樣問自己:一個人的正常與否其實都在于對于標準的制定,一切人和事都是相對的。當我們都以自己的方式行事而不在意社會的所謂主流,那么我們都是不正常的嗎?到底是怎樣的傷讓人選擇了逃避交流,陷入孤獨無法自拔。我們是幸福的,不是因為沒有傷,是因為我們的傷可以治愈,沒有留下過多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