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快感的藝術經驗

中圖分類號：B8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8-0000-01

一、藝術存在及其感覺問題

在桑塔耶納的理論體系中，“藝術中的理性”是一個極為引人注目的命題，它通常被設想為包括每一種“使客體人化和合理化”的活動。偏愛古代藝術的桑塔耶納認為，藝術家的活動在于把形式轉化為內容。像宗教一樣，藝術預先就帶有想象；但它的關心是更審慎的，因為它不是把幻想誤當作現實，而是根據它的理想的偏好來塑造現實，毫無疑問，藝術之花，在想象與現實交匯的地方開放得最為燦爛。

一般說來，藝術的繁榮，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標志，但是，在桑塔耶納看來，文明的進展并非一直對自由創造是友好的。文明在其發展過程中仿佛本能地獲得了一種窒息創新精神的慣性力量；物質生產及其產品對生產者日益嚴重的異化，使這個社會用一種生意人的眼光把藝術看作不務正業，藝術家成了精神的流浪者，他們在一種信奉商品拜物教的強勢群體中受到冷落甚至歧視，天才變成了公眾嘲弄的對象。那么，對于一個嚴重物化的社會來說，藝術還有什么存在的價值或理由呢？桑塔耶納認為，藝術決不是生活的單純快樂的附屬品，藝術存在的理由就在于，人需要超越自己的動物需要和粗俗欲望而成為自我存在條件的主人，“藝術是意識到它的目的的創作本能”，“藝術的基礎在于本能和經驗”，人類的藝術活動實際上就如同鳥兒筑巢一樣，受一種生物性沖動的支配，“藝術的目的就是為了獲得快樂。”[1]

桑塔耶納認為，“藝術的基礎在于本能和經驗。”作為一個自然主義哲學家，桑塔耶納從人的生命活動、自然天性、本能沖動出發，提出了“藝術的基礎在于本能和經驗。”的命題。為了深入研究藝術與本能和經驗的關系，他首先把人的生命活動與周圍世界的適應與改造關系與藝術活動聯系起來考察。他說：“人在萬物的普遍騷動中生存，不僅他的習慣和追求有可塑性，而且他也在周圍的世界中發現可塑性。生命是一種有時接受改造，有時把改造加之于自然而形成的平衡。由于人用于一切活動的器官是一個與其他物質客體有力學關系的物體，人的本能經常迫使人去適應或改造這些物質客體”，[2]于是，便有了“在所接觸到的事物中留下的痕跡。盡管這些痕跡大部分是無意識地和無目的地留在世界上的，但是，有時候，人類發展中的任何痕跡都有可能激發起后來發現者濃厚的興趣。

桑塔耶納以自然主義思想為核心，認為藝術的本質是人對自然的一種本能反應下的操作，在此基礎上他指出藝術和技藝是一致的。同時，他還以理性為發展的基調，對藝術發展給出了從粗陋到精致道路。此外，他以前瞻性的眼光對藝術的發展進行警示，認為藝術不應當脫離自然和社會的基礎，否則就走上了粗俗、虛無的道路。當然，桑塔耶納的藝術論中也存在著矛盾，他對藝術和技藝關系的闡釋并不十分圓滿，而且在和諧問題上也沒有形成統一的觀點。總體看來，他的自然主義藝術觀因為建立在對本能和經驗考察的基礎之上而顯現出對主體價值的重視，具有本身的獨特性以及對藝術理論發展的開創性。

二、藝術經驗與快感的關聯

桑塔耶納說，“一切快感都是固有的和積極的價值，但決不是一切快感都是美感。”[3]因此認為，快感有審美快感與生理快感之分，他所注重的是審美的快感，而毫無障礙的審美的快感正是與藝術經驗相互訓練、相互生成的對象。審美快感地位和范圍的高大，以及它所呈現出來的去障礙性，直接把注意引向外在的事物，促使了藝術的價值在于使人產生快感，快感是藝術的靈魂，它表達經驗。

在《藝術與愉快》的章節中，桑塔耶納說，“藝術的價值在于使人愉快，首先在藝術實踐中，然后在獲得藝術產品時，都是為了使人愉快。”他認為，快感是人們應追求的合理的東西，雖然愉快基于本能活動，但“對愉快的合理追求，這是一種伴隨著進步或伴隨著理性生活的事”，“區分出愉快來是藝術的靈魂，它表達經驗，而不是像那些把不快奉為神明的政治的或形而上學的專制那樣歪曲經驗”“藝術只不過是一種充分的工業；當工業滿足了人的一切需要，甚至滿足了那些附帶的感覺上的需要時，藝術就出現了。”而“以這種方式符合于一切人的本性的藝術，會是合于理性的美的，并且是能長久保持美的”。桑塔耶納這里不僅是對藝術價值與功能的闡述，而且是從“人的本性”角度對藝術本質的進一步規定。他說，“如果愉快是對藝術的最終認可，那么，藝術反過來是愉快的最好手段。人的自我表現在藝術中比在其他活動中更直接地得到積累，并發現一種直接的報償，由于這種表現改變感覺的物質條件，感覺變得更令人愉快，同時更有意義”。這樣的快感不是純粹生理的，而且是有理性內容的，是崇高的，就其程度而言，只有富有理性內容的真正的藝術才是真正的快感，而這種真正產生快感的藝術才是崇高的，藝術不單單是人類自由的表現，更意味著一種責任，它促使人類在追求真正使自身愉快的理性生活的基礎上，不斷地完善自己不斷地美化自己生存的這個世界。因此，“真正的藝術調節愉快和使愉快完善”。另一方面，他又指出，“區分快感是藝術的靈魂，它表達經驗，而不是像那些把不快奉為神明的政治的或形而上學的專利那樣歪曲經驗”。[4]“經驗”是桑塔耶納美學理論的重要內容，他始終把美和藝術看成一種經驗形態和經驗活動，藝術和美都是一種本能活動，是人本能需要的經驗反映。

藝術經驗離不開審美的和諧，而審美的和諧是真正的和諧的拙劣模仿。藝術排除無論是政治制度還是宗教熱情上的這種拘泥于形式的固定化，和諧正式這種固定化的最大敵人。浮夸的藝術家使藝術經驗被隨意的幻覺或卑劣的捧場受到損害。此時，藝術經驗不能帶給藝術家真正充滿快感的力量，相反，成為對丑惡的存在物的一種令人討厭的對象。對于任何一個觀察過世界的人來說，最完全的產生快感的片刻應該證明是去快感的一個根源，這不是自相矛盾的。

三、快感向審美經驗的生成

桑塔耶納認為，“審美判斷通常是積極的，主要是對善的感受，道德判斷則基本是消極的，它往往是對惡的感受。”[5]對于桑塔耶納來說，美是積極、本能、對象化的快感，或事物性質的快感。在他看來，如果某一事物不能給人以快感，它就肯定無美可言。世界上絕對不存在某種所有人永遠無動于衷的美。美就是一種“客觀化了的快感”。“從本質上講，美就是一種愉快。”[6]

桑塔耶納試圖從知覺心理學的角度來解釋不同現象的形式引起的快感和不快。他認為，對稱是美學形式的最好例證。對稱使混亂蕪雜的東西外表上變得和諧有序，因此，對稱，往往能夠使混亂蕪雜的東西獲得一種多樣性的統一，并能使人從中得到愉快的美感。多樣性的統一是一種美，而統一的多樣性也同樣是一種美；例如，“星空向我們呈現出一幅有無數相似物體的畫面，天空布滿了復雜的物體。但是它們不是渾然一體，因為每個客體都保留（或至少是以保留）它的個別性。構成天空的材料為天空向我們展示的美增色，黑暗的天空繁星閃爍，因而形式和實體完美地融為一體。”[7]

阿內特在《桑塔耶納和他的美感》中說，“雖然桑塔耶納承認，如果疼痛，苦難和邪惡等不愉快素材從屬于帶來愉快的形式并構成美學表現的對象（包括社會和普遍人性中的個體），它們便能被體現在悲劇一類的藝術中，但是他對當代藝術常常抱有敵意，因為，它不能產生快感美。”[8]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桑塔耶納把是否能帶來快感美看成了藝術的一條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