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曙光的“院士夢”

楊耕身

就像原鐵道部部長劉志軍受審牽出“劉志軍都嫖宿了誰”的追問一樣，作為這起高鐵貪腐窩案重要當事人之一、原鐵道部運輸局局長、副總工程師張曙光，也引出了一個“張曙光參評院士打點了誰”的追問。

張曙光涉嫌受賄案9月10日在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張曙光當庭認罪，稱其受賄款是用來滿足情人的需要，部分受賄款用于參評院士。張曙光稱，他三次向今創集團戈建鳴索賄八百萬元、兩次收受武漢正遠鐵路電氣王建新一千萬元、收受北京博得交通設備有限公司陳丙玉五百萬元，均與參評院士“需要花錢”有關。想想劉志軍，可以感嘆人的愛好或志趣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為此，新華社的報道這樣解釋張曙光為何懷有“院士夢”：身居高位的張曙光并不滿足于官位，還一直努力當“學霸”，以維持其在鐵路領域的權威地位。

到底是誰收受了張曙光參評院士的錢？這幾乎是媒體輿論的第一反應。畢曉哲在《中國青年報》上建議，“張曙光共計五次收受約兩千余萬元用于院士評審，如此巨資送給了什么人？”必須追查。如此巨大的金額更說明了問題的嚴重性。

幾年前媒體曾有關于張曙光參評院士的報道：張曙光曾專門召集一批科研機構的學者，捉刀代寫高鐵相關書籍，如《鐵路高速列車應用基礎理論與工程技術》。究竟有哪些機構和學者參與，其與張曙光又是何種的利益關系等等，都有必要搞清楚。另外，在兩次院士增選過程中，有專門的公關團隊為其跑評委、送禮物、勾兌選票。那么，到底又有哪些院士評委接受了張曙光派送的錢物，被買了“豬仔”，成為一只為金錢而舉起的手？這些情節，不僅中國科學院應該組成調查組，前往供述涉及的有關地方和單位進行核實；檢察機關也應該啟動相關的程序，進行調查。

張曙光的供述，無疑使原本就飽受指責的院士評選制度又添“新恨”。“院士評選，竟也墮落成花錢就可擺平的事項，著實令人唏噓不已。”院士評選制度有恙，人知否？為此，幾乎所有的論者都談起兩樁關于院士評選的“丑聞”，一則是前不久的“煙草院士”，另一則是在2011年國內落選院士的“人才”卻可以在美國當選“雙料院士”的事情。《瀟湘晨報》評論員王聃表示，“當‘煙草院士成功當選時，我們以為這是個案；當美國‘雙料院士落馬于國內評選，我們也在懷疑這與他的某些言辭有著隱約關聯；但是，當落馬貪官也承認曾經用金錢運作過院士的參評，也許是時候去相信改變的必要性了。”他認為，理論上確乎存在的盲空間，其實已留足了中國式潛規則的可能，它只能經由更開放與透明的參選鏈條來應對。

盡管張曙光的陳情已擊中了公眾關于院士評選制度的某種“醬缸”想象，但處于風暴中心的中國科學院仍然未予正面回應。該院學部工作局于11日發布聲明指出，中科院未曾收到與張“花錢參評”的相關投訴。在此次有關方面的司法調查中，如查實哪位院士有受賄等違法行為，除其本人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外，中科院將按照院士章程的規定和程序嚴肅處理，絕不姑息，歡迎社會監督。中科院一貫堅決反對院士增選過程中的各種不正之風和違法違紀行為，近年來進一步加強了院士增選工作中各類人員行為規范的制度建設和執行力。

有誰會在收到“參評費用”之后還向相關部門自我投訴呢，而以張曙光當時之地位，又怎么可能向中科院投訴相關評審人“只收錢不辦事”呢？中科院的“嚴正聲明”讓許多人不以為然。至于“一貫堅決反對”云云，近年來很多案例都說明，目前在我國的院士評選中，出現越來越需要“運作”的情況，甚至由單位出面，組織強大的公關團隊，有強大的財力支持。不過除此之外，中科院的聲明并非毫無價值，人們應當注意到這句“在此次有關方面的司法調查中……”的表述。這是不是意味著相關部門已啟動對張曙光“花錢參評院士”一事的司法程序？

那些曾經在張曙光參評院士一事中收受賄賂的人們，你們顫抖了嗎？我們的確樂見對參評院士一事的司法介入，但與此同時，更希望有一個公開公正的結果。因為我們想看到的，不僅在于都有什么人收受了貪官的賄賂，更想看到有哪些人沒有或拒絕收受賄賂。畢竟，不論是有幾票之差，但事實是張曙光兩番參評均無功而返。學界迷茫已久，我們是多么期待仍然存在一些風骨或脊梁。另一方面，我們希望在徹底的調查與公開之中，真正看清院士評選存在的漏洞。

【原載2013年9月13日《燕趙都市報·輿論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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