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二十世紀90年代以來女性編導對文學作品的改編研究

摘 要：二十世紀90年代以來，馬儷文、徐靜蕾等女性編導為代表的女性從業(yè)人員在影視界崛起，她們通過改編和導演文學作品，成為影壇的一支重要力量。本文試以兩部作品為例揭示女性視角下導演對文本的改編，從中感受影像中的女性世界。

關鍵詞：馬儷文；徐靜蕾；女性視角；電影

一

新時期，女性電影經由理念上的兩性對立逐漸深入挖掘兩性不平等的根源，并將注意力轉至女性自身的價值評判上，加之女性人格越發(fā)獨立成熟，出現了馬儷文這樣的構建只有女性形象及女性價值觀的電影的導演。她在鏡像中構建了一個純粹由女性組成的空間世界，用獨立女性特有的視角和電影語言，深入到她們的精神世界，提升出超越兩性對立的人生價值觀。改編自同名散文集的電影《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去了》是其代表作。

1、女性視角

敘述視角是指進行觀察和講述的特定角度，即敘述信息是透過誰的眼光傳達出來的，或者在誰的眼光限制下被傳達出來。性別是影響視角的一個重要因素，女性視角具有特定的力度和韌性。

電影中主人公訶用畫外音的形式自述其經歷和感受來闡釋母女關系。傳統(tǒng)的男權社會中母親形象通常是吃苦耐勞、勇敢堅韌、犧牲奉獻的化身，其自身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就是成就男人，而在電影中，母親形象不再依附于男人而成為獨立的存在。由于受到疾病折磨，母親遺忘、吵鬧、任性，性格有些乖戾，這些都與傳統(tǒng)母親的溫婉奉獻形成對比。馬儷文用女性視角還原了訶對母親的真實感受，即母親不再是處于家庭從屬地位而失去自我的符號；加之許多深沉溫情的細節(jié)，使這對母女給人帶來強烈的情感共鳴。

2、女性化的時空排布

電影是時空構建的編碼系統(tǒng)。原作品以敘述人的意識情感為主軸，將現實時空和過去時空交織在一起；而電影采用時間的線性散文化的結構方式，較少分析式的蒙太奇手法。它以母親去世訶的自責開始，追述母親生病衰老的過程，把大量細節(jié)構成的場面進行有效的積累。在這個過程中時間是連貫的，導演按時間順序推進故事，讓觀眾隨著情節(jié)發(fā)展被感動。訶在母親彌留之際明白了生命的秘密，最后在自己的身上發(fā)現了母親的身影，并將這種相似延續(xù)至女兒。這是一個頗有意味的輪回和內在的時間邏輯。女性對死亡的發(fā)現也是對女性內在時間的領悟，它指涉母系血統(tǒng)的延續(xù)和傳承。時間本是父權的書寫和男性價值體系的構建，馬儷文則使用了區(qū)別于男權傳統(tǒng)的女性時間體悟，女性從“他者”的時間規(guī)定中脫離出來，獲得了較為完整的影像再現。

另外，電影強調了女性化的空間感。場景多為室內和私化封閉的場域，公共空間隱退，這顯示了女性營造自我空間的渴望；女性的潛意識之流在這個略顯局促的空間中得到充分揮發(fā)。不同于八十年代的女性電影的宏大敘事，馬儷文的電影于空間內發(fā)現完成了女性存在的體驗，女性的內心在這里現身，這無疑使傳達出的女性之聲更加純粹真實。馬儷文建立了自己的時空體系，擺脫了一直以來女性“他者”的存在狀態(tài)，體現出明顯的女性意識與獨特的女性敘事視角。

電影深刻揭示出了母女關系的實質：女兒從母親身體上分離出來，天然是一種背離，無論女兒對母親付出多少，都是永恒的虧欠，因此懺悔成為女兒終生必須背負的情感和原罪。這本身也是人類情感中最重要的主題，喚醒了沉睡在現代社會的瑣碎中那古老和永恒的愛。

二

《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是導演徐靜蕾改編自奧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同名小說。在基本情節(jié)保持不變的基礎上，改編電影的視角、人物形象等都有了一些變化。

1、更加強烈的女性視角

在茨威格的原作中，敘述者“陌生女人”用書信呈現了一種愛情心理。有評論家認為茨威格是站在男性立場上構建對女性的想象，實則不然，茨威格這一心理小說更多的是在做出一種探索和挖掘。隱含作者時而更加貼近陌生女人的內心，對陌生女人的遭際充滿了同情和敬意，時而跳脫出來站在男作家的立場上看問題，時而又站在女性角度對男性心理作出深刻剖析，這使得其小說呈現出男女共在的復調視角。而徐靜蕾的改編作品則是站在更加強烈、更加單一的女性視角上透視整個故事，用女性敘述者冷靜的語言抑制了陌生女人對作家愛情回應的渴望，將愛情變成了“我愛你，與你無關”的模式。女主角較原作中更為獨立堅強，觀眾則更能感受到電影中導演隱含的對女主角堅強果敢愛情的敬意，對缺乏愛情忠貞的男性的撻伐。由此，它成為一部從女性視角出發(fā)的影片，正因如此，女主角形象和故事情節(jié)都有變化。

2、更加堅強的女性形象

首先，導演將女主角的身份由原作中“寒酸的會計員的寡婦”的女兒變?yōu)樾W教員的女兒，使得女主角有了知識分子的家庭背景。其次，將陌生女人成年后的身份由普通女職員改為師范大學生，讓男女主角在思想上有了平等交流的資本。文本中陌生女人成年后與作家的相遇被安排在女主角參加游行的場景中，當作家問及她是否害怕時，她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使得他們之間有了心靈互通的愛情意味。再次，電影女主角較原作也更富鮮明的個性。例如電影中增加的年夜送餃子一段，女主角一句“巴結”就充分展現了她的自尊。再如女人帶著兒子與情夫在街上遇到乞丐兒童，女人說“是救不過來的”時的現實平靜與其18歲時參加游行時的理想熱情形成鮮明對比，未著一字卻盡顯女人艱辛的成長，在愛情的傷痛中不斷成熟強大。除此之外，影片增加了大量的母子互動的場景，充分展現了其母性和柔情的一面，使其女性形象更加豐滿動人。

徐靜蕾導演的電影《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的成功之處在于，她在對文學經典轉化為電影的跨文化改編中以女性視角縱覽整個愛情故事，并滲入了自己的情感體驗，將陌生女人的女性形象給予了鮮明的改編，更給觀者以獨特的、有積淀感的審美享受。

作者簡介：李曉旻（1989-），女，山東青島人，研究生在讀，主要研究方向：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