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獨立自主發展國防尖端技術的歷史回顧

□ 王文秀

20世紀50年代中期，國際形勢趨于緩和，國內政治形勢穩定，第一個五年計劃執行有力，國家經濟狀況有了明顯改善，科學技術和國防工業也得到了較快的發展。以毛澤東為核心的黨中央第一代領導集體，審時度勢，高瞻遠矚，不失時機地把發展國防尖端技術提上了黨和國家的議事日程，先后做出研制以原子彈、導彈為代表的國防尖端技術的重大決策。1958年，毛澤東又發出“我們也要搞人造衛星”的號召。從此，中國國防尖端技術事業的發展拉開了序幕。

一、中國政府發展導彈與核武器的決策過程

導彈與核武器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對國際政治秩序和軍事斗爭最有影響的戰略武器。新中國成立后，正當中國人民還在醫治戰爭創傷的時候，世界發達國家已進入所謂的“原子時代”和“噴氣時代”。為了保衛國家安全和民族尊嚴，為了發展國民經濟和科學技術，為了加快追趕世界科學技術發展的步伐，新中國領導人認為，必須努力掌握現代科學技術，擁有自己的強大的國防。

中國發展導彈與核武器，經歷了很長時間的醞釀和準備。早在北平解放不久，中共中央就十分重視為開展核科學技術研究創造條件，在經濟十分困難，特別是外匯嚴重緊缺的情況下，專門撥出5萬美元，由錢三強利用去巴黎出席第一次保衛世界和平大會的機會，想辦法購買用于原子核研究的必要儀器設備和圖書資料。1950年，在北京成立了專門從事核科學研究的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研究所，聚集了國內和陸續返回祖國的一批科學家，開展基礎工作研究，培養科技人才，著名科學家有吳有訓、錢三強、王淦昌、彭恒武、鄧稼先、朱光亞、程開甲等等。1952年5月，周恩來與朱德、彭德懷、聶榮臻、粟裕等研究國防建設五年計劃時，就醞釀發展原子武器、火箭等特種武器問題，并征詢了有關科學家的意見。1953年，錢三強向國家提出發展原子能事業的建議。1954年2月，地質部成立普查委員會第二辦公室，籌備鈾礦地質勘探工作。10月，中國在廣西地區發現鈾礦物。毛澤東、周恩來聽取地質部副部長劉杰匯報后，極為重視，毛主席指出：很有希望，要找！一定能發現大量鈾礦。我們國家有豐富的礦物資源，我們也要發展原子能。

1955年1月14日，周恩來與薄一波、李四光、錢三強、劉杰談話，詳細詢問了中國核科學技術研究和鈾礦地質資源等情況，以及核反應堆、原子彈的原理和發展原子能科學技術所需的條件。15日，毛澤東主持召開中共中央書記處擴大會議，聽取李四光、錢三強和劉杰的匯報，并作出了發展原子能事業、研制原子彈的重大決策。毛澤東在會上指出：“我們國家，現在已經知道有鈾礦，進一步勘探一定會找出更多的鈾礦來。解放以來，我們也訓練了一些人，科學研究也有了一定的基礎，創造了一定的條件。過去幾年其他事情很多，還來不及抓這件事。這件事總是要抓的?，F在到時候了，該抓了。只要排上日程，認真抓一下，一定可以搞起來。”①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年譜》，第2卷，337～338頁，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 2013。一年以后，毛澤東在最高國務會議上所作《論十大關系》的報告中又強調指出：“我們現在已經比過去強，以后還要比現在強，不僅要有更多的飛機和大炮，而且還要有原子彈。在今天的世界上，我們要不受人家欺負，就不能沒有這個東西?！雹谥泄仓醒胛墨I研究室、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建國以來毛澤東軍事文稿》，中卷，308頁，北京，軍事科學社、中央文獻出版社，2010。

1955年7月，中共中央指定國務院副總理陳云、聶榮臻，國家建委薄一波組成三人小組，負責指導原子能事業的發展工作。國務院第三辦公室在薄一波主任、劉杰副主任的領導下，設立專門辦事機構，負責具體管理并統籌規劃原子能工業的發展和建設。

中共中央作出發展原子能工業、研制原子彈的決策后，國務院、中央軍委即開始研究發展導彈技術有關問題。1955年10月，在周恩來親自過問和中國政府的外交努力下，著名科學家錢學森沖破美國當局的重重阻撓回到祖國。同時，中國政府通過多種渠道，千方百計使一批在國外學有專長的專家學者如莊逢甘、姚桐斌、楊嘉樨、陸元九、虞俊、黃敞、郭永懷等先后回國參加國防科研工作。錢學森回到祖國的當月，便馬不停蹄地前往哈爾濱軍事工程學院參觀，時任副總參謀長兼軍事工程學院院長陳賡就中國能否研制導彈問題征詢錢學森的意見，錢學森作了自信而肯定的回答。陳賡還同火箭專業教授任新民磋商發展中國火箭事業問題。事后，任新民、金家駿、周曼殊3人聯名向國防部提出研制火箭的建議。12月中旬，主持中央軍委日常工作的彭德懷與錢學森討論了發展中國導彈事業問題。下旬，黃克誠把任新民等3人的建議書送彭德懷，彭德懷指示總參謀部裝備計劃部部長萬毅與錢學森進一步商談。12月30日，萬毅向中央軍委報送了《關于研究與制造火箭武器的報告》，詳細分析了研制導彈武器的有利條件與需要解決的問題，建議中央軍委討論，下決心研制中遠程火箭，爭取盡快進入工業生產。1956年1月20日，彭德懷主持召開中央軍委第57次會議，討論萬毅的報告。彭德懷在會上說：我們要解決火箭防空和海上火箭等問題，目前即使蘇聯不幫忙，我們也要自己研究；蘇聯幫助，我們就去學習。會議決定向中共中央提出研制導彈的報告。與此同時，二機部部長趙爾陸也向國務院、中央軍委上報了關于研制導彈的具體建議。1956年初，葉劍英與錢學森交談后，同陳賡一起去見周恩來。周恩來詢問了有關發展導彈工業的設想后，即請錢學森寫一份怎樣組織航空、導彈研制機構的意見。2月17日，錢學森向周恩來報送了《建立我國國防航空工業的意見書》，對發展航空工業及導彈技術，從組織領導到科研、設計、生產機構的建設，以及派遣留學生，爭取蘇聯援助等各方面，提出了建議。周恩來十分重視，逐字逐句審閱后，即于2月28日送毛澤東及中央軍委領導人。隨后，中央軍委多次開會討論并決定發展中國航空、火箭技術與制造導彈的問題。

二、中國國家科技發展綱要與國防科技發展規劃的制定

1956年1月，毛澤東在最高國務會議上指出：中國人民應該有一個遠大的規劃，要在幾十年內，努力改變中國在經濟上和科學技術上的落后狀況，迅速達到世界上的先進水平。同年1月14日至20日，中共中央在北京召開關于知識分子問題的會議。周恩來主持會議，并代表中共中央在會上作了關于知識分子問題的報告，充分肯定了知識分子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地位和作用，傳達和闡述了毛澤東“向科學進軍”①參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年譜》，第2卷，510～511頁。的指示。周恩來在報告中還強調指出：“科學是關系我們的國防、經濟和文化各方面有決定性的因素”，“為了認真地而不是空談地向現代科學進軍，必須抓緊時間，必須為發展科學研究準備必要的條件?！彼嶙h由國家計劃委員會負責，會同有關部門，制訂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展的遠景規劃。毛澤東在會上作了重要講話，號召全黨努力學習科學知識、為迅速趕上世界科學先進水平而奮斗。

這次會議在黨內外產生了重大影響，全國上下迅速掀起向科學進軍的熱潮。根據這次會議提出制訂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的任務，3月14日，經中共中央批準，國務院成立科學規劃委員會，開始制訂科學技術遠景發展規劃。在周恩來和陳毅、李富春、聶榮臻的具體領導下，中央調集全國600多名科學技術專家和工程技術人員，邀請近百名蘇聯專家，以周恩來在關于知識分子問題報告中提出的指導思想，按照“重點發展，迎頭趕上”和“以任務帶學科”的基本方針，經過半年時間的反復研究和討論，于當年10月制訂了《1956-1967年科學技術發展遠景規劃綱要（草案）》（簡稱十二年科學規劃）?！毒V要》提出了重要科學研究任務57項、中心研究課題616個，其中重點研究任務12項。同時還參照國際先進水平，結合中國實際情況，提出了解決這些中心課題的途徑和措施。

根據國家制定十二年科學規劃的統一部署，為加強國防現代化建設，中共中央決定由聶榮臻、張愛萍領導和主持，航空工業委員會、總參裝備計劃部和國防工業部門參加，制定國防科學技術發展規劃。1956年3月，張愛萍組織起草了《關于十二年內我國科學對國防需要的研究項目的初步意見》，提出需要發展的研究項目有航空、導彈、電子學、雷達、水聲、常規武器、軍事醫學、原子、化學防護、國防工程、軍需裝具和油料等，上報聶榮臻并中央軍委。在討論中，對軍用飛機和導彈究竟怎樣發展出現意見分歧：一些專家認為，導彈比飛機優越，應全力投入研制導彈；另一些專家認為，導彈不能全部代替飛機的作用，應同時發展；還有一種意見認為應先搞導彈，等有了一定基礎再回過頭來搞飛機。②參見軍事科學院軍事歷史研究所：《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八十年》，342頁，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07。月初，張愛萍主持會議，請錢學森、王弼、徐昌裕、高方啟、沈元、昝凌以及蘇聯專家米哈洛夫參加，討論導彈和飛機的發展關系問題。會議認為，噴氣和火箭技術是現代國防科學技術的兩個重要方面，原則同意第二種意見，認為導彈不能全部代替飛機的作用，明確了導彈與飛機同時發展的方針。4月12日，聶榮臻對《關于十二年內我國科學對國防需要的研究項目的初步意見》進行研究審改，提出了航空與導彈技術、國防電子學、核技術、防化與軍事醫學、常規武器5大類專業技術的研究任務和發展規劃，并于當天印發各有關部門征求意見。6月6日，中央軍委第71次會議討論通過。這份規劃，后來作為國家十二年科學規劃的一個組成部分，統一下達執行。國防科學技術發展規劃提出的任務，被列在國家十二年科學規劃12項重點任務的前列，主要有原子能技術、噴氣與火箭技術、半導體技術、電子計算機技術、自動控制技術5個方面。這些任務，對增強國防力量，帶動國家科學技術進步及國民經濟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

1956年3月，國務院科學規劃委員會向中共中央報送了《發展計算機技術、半導體技術、無線電電子學、自動學和遠距離操縱技術的緊急措施方案》（簡稱“四項緊急措施”），提出這些學科都是國防現代化和發展現代科學技術及現代工業的基礎，必須采取緊急措施，集結一部分可以集結的力量，用超越常規的辦法，建立基地，培養干部，以滿足經濟建設和國防工業的迫切需要。周恩來指示由中國科學院負責籌建有關研究機構。7月，中國科學院成立計算技術所籌備委員會、自動化及遠程距離操縱所籌備委員會、電子學所籌備委員會，并在應用物理所成立半導體研究室（1960年成立半導體所）。為盡快掌握和發展新興技術，各籌備委員會組織軍、民各有關部門的力量，共同策劃，聯合攻關。在計算技術方面，1957年1月，中國科學院副院長吳有訓、解放軍副總參謀長李克農、二機部副部長劉寅簽訂了《中國科學院、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第三部、第二機械工業部合作發展計算技術的協議書》，決定采取“先集中后分散”的原則，選調技術專家，集中到科學院攻關。在十二年科學規劃和“四項緊急措施”的推動下，新興技術的研究工作蓬勃開展，研制成功中國第一代晶體管、集成電路和第一代各型號電子計算機，為尖端技術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為進一步落實國家十二年科學規劃確定的國防科學技術發展任務，1958年1月，總參謀部組織制訂了《國防科學技術研究工作十年（1958-1967年）規劃綱要》?！兑巹澗V要》提出，根據現代戰爭的特點和“積極防御，持久勝敵”的戰略方針，全軍科研工作應以研究制造中程導彈、防空導彈以及裂變和聚變物質裝料為中心，開展陸、海、空軍常規裝備與戰斗保障器材的科學研究工作，改進現有的武器技術裝備。1月31日，中央軍委批準《規劃綱要》。

國家十二年科學技術發展規劃瞄準世界科技前沿，提出了科技興國、科技強軍的發展藍圖，展示了振奮人心的前景，對國家科學技術，特別是國防高、新技術的發展，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三、中國發展“兩彈”國防尖端科技的艱難歷程

20世紀60年代初，正當中國國防尖端技術事業走上發展軌道的時候，蘇聯政府背信棄義，單方面撕毀協議，撤走專家，全面停止援助，中國周邊安全形勢也日趨嚴峻。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根據國際形勢和國防建設的需要，及時做出依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兩彈”技術的決策。國防科技建設進入獨立自主、自力更生的新的發展階段。

1960年1月22日至2月27日，中央軍委在廣州召開擴大會議，討論戰略方針和國防建設問題，中央軍委副主席林彪、賀龍、聶榮臻等在會上講話。賀龍提出，全黨、全軍辦國防工業，軍隊要關心國防工業，把國防工業的力量和軍隊的力量結合起來，在較短的時間內，建成一個獨立完整的、現代化的國防工業體系，并明確了國防工業今后三年、五年、八年的奮斗目標。聶榮臻指出，要把國防建設和經濟建設結合起來，實行“和戰結合”（即平戰結合）的方針，平時為建設服務，戰時為軍事服務；為盡快發展新型武器裝備，國防科學技術設計力量的組織必須適當合并，集中一些拳頭，除現有的國防部五院和正在組建的原子能研究機構外，再組建無線電電子學、航空和艦艇3個研究院。這次會議通過了《1960年國防建設工作綱要》?！毒V要》指出：從1960年起，應加快國防工業的建設速度。在建立獨立完整的國防工業體系的目標下，應以原子彈、導彈為主，而以導彈為第一，同時注意發展電子技術；軍隊裝備建設的各項工作要依據《綱要》確立的方針，突出重點，合理安排，集中人財物，保證“兩彈”的研制需要，以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突破國防尖端技術。

1960年4月1日，國防工委和一機部黨組在南京召開國防工業部、局、廠三級干部會議，傳達貫徹中央軍委擴大會議精神，結合國防工業的實際，對中共中央、國務院、中央軍委關于國防工業的發展計劃、原則和任務作了系統的歸納，提出了國防工業的“四、一、三、十”的方針原則和任務，即“四個服從”：服從國家經濟建設、服從戰略方針、服從建軍方針、服從全民戰爭和現代化戰爭?！耙粭l總方針、總任務”：隨著國家獨立完整經濟體系的建立，建成一個現代化的獨立完整的國防工業體系?！叭齻€發展建設步驟”：從1960年起（1961年8月國防工委北戴河工作會議修改為從1963年或更遲一些時候算起），3年開始突破尖端，5年大體形成體系，8年基本獨立完成（簡稱三、五、八建設步驟）。“十項原則”：兩彈為主，導彈第一，積極發展噴氣技術與無線電電子科學；少買少產，多建多試；合理布局；平戰結合，軍民結合；大力提高產品質量；大搞群眾運動；勤儉辦國防工業；軍隊抓國防工業和支援國防工業；各省、市、自治區積極辦國防工業；學習蘇聯經驗與獨創相結合。

1960年7月16日，蘇聯政府照會中國政府，單方面撕毀兩國簽訂的12個協定、343個專家合同和合同補充書，廢除257個科學技術合同。在未得到中國政府答復的情況下，蘇聯政府又于7月25日通知中國政府，在一個月內（7月28日起到9月1日），撤走全部在華的1390名蘇聯專家，終止派遣按照協議應派遣的909名專家。撤走的蘇聯專家分布在中國的經濟、國防、文化、教育和科學研究部門的250多個企業和事業單位。8月，在中國國防尖端技術部門和其他部門幫助工作的蘇聯專家全部撤走，并帶走許多重要的設計圖紙和資料，同時一些重要的設備、關鍵部件和重要物資的供應也隨即停止。蘇聯政府的背信棄義，嚴重破壞了中國國民經濟的發展計劃，也給中國國防尖端技術的發展造成了極大困難，原子能工業尤為突出。蘇聯援建的30個原子能工程項目，除7個小型科研實驗室已建成外，其余23個項目，包括全部工業項目，都沒有完成合同規定的任務；在工程建設方面，有16項基本完成，還有14項沒有完成；在設備供應方面，總計5260項74877臺（件），已到設備僅占應提供項數的45%和臺（件）數的65%。未完成設計的項目，大都是重要項目；未供應的設備，大都是關鍵設備。除國防尖端技術外，航空兵器、艦艇、電子工業和配套原材料也不同程度地受到影響。

蘇聯政府毀約停建，并沒有動搖中國人民獨立自主地建立戰略核力量的決心和信心。早在20世紀50年代，中國政府在決定發展國防尖端技術時，中共中央就明確提出以“自力更生為主，爭取外援為輔”的方針，把立足點放在依靠自己力量的基礎上。1960年7月18日，當蘇聯政府撤走專家、停止援建的消息傳到正在北戴河召開的中共中央工作會議會場時，毛澤東說：“要下決心，搞尖端技術。赫魯曉夫不給我們尖端技術，極好！如果給了，這個賬是很難還的?！雹僦泄仓醒胛墨I研究室、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建國以來毛澤東軍事文稿》，下卷，100頁。毛澤東的話表達了中國人民有志氣、有能力、不怕壓，勇于克服困難的決心和意志。8月5日，中央軍委副主席、國防工委主任賀龍在北戴河主持召開國防工委工作會議，著重討論國防工業實現自力更生和縮短建設戰線問題。賀龍將這次會議的情況向中共中央和毛澤東寫了專題報告。22日，中共中央批準了這一報告，要求在國防尖端技術方面和一切建設方面，都必須貫徹執行發憤圖強、自力更生的方針。31日，國防科委、國防工委召開聯合辦公會議，根據中央軍委確定的方針和北戴河工作會議精神，確定研制和生產任務總的排隊順序是：導彈、新式飛機、導彈潛艇、導彈快艇、新式雷達、火炮、坦克等，生產要服從新產品試制。1961年春節期間，周恩來在一次會議上提出：要集中力量，突破國防尖端，爭取3至5年過關。為了加強對國防尖端技術的組織領導，中共中央作出繼續抓尖端技術的決策。4月4日，遵照周恩來的指示，成立了國防尖端五人小組，由孫志遠、范慕韓、劉西堯、謝北一、汪道涵為小組成員。五人小組主要負責研究處理有關國防工業部門基本建設、科學研究和試制任務的排隊及調度，解決尖端產品生產中的協作和矛盾。五人小組下設聯合辦公室，由一機部、二機部、三機部、國防科委、國防工委、國防部五院、中國科學院、總參謀部、工程兵等有關部門負責人參加。

1961年1月，中共八屆九中全會提出“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八字方針。聶榮臻指出，國防尖端技術行業要堅決貫徹中央的決定，在研制武器裝備方面，首先要縮短戰線，突出重點。6月2日，在聽取五院匯報工作時又指出，要調整力量，縮短戰線，突破和發展地地導彈；在仿制的基礎上自行設計近程、中程、洲際導彈，并形成系列；搞導彈必須具有戰略眼光，做這一步一定要想到下一步。6月10日，賀龍、聶榮臻、羅瑞卿召集中央軍委和國務院有關部門負責人會議，討論縮短國防工業戰線和調整國防科研機構的問題。

1961年5月8日，二機部向中共中央報送了核工業建設和原子彈研制的進展情況和存在問題的報告，提出1964年進行原子彈爆炸試驗的設想，中央對此十分重視。李富春副總理在報告上批示：“二機部的建設任務應當作為國家尖端中的重點任務來確保?！辈⒅付▏矣嬑?、國家經委、一機部、二機部、三機部、冶金部、商業部有關負責人組成七人小組，具體解決二機部所需材料設備等問題。7月16日，中共中央又作出《關于加強原子能工業建設若干問題的決定》，從人財物等方面給予重點保障，確保重點工作順利展開。

1961年7月18日至8月14日，在賀龍、聶榮臻、羅瑞卿主持下，國防工委在北戴河召開工作會議。周恩來到會聽取匯報并指出，尖端要有，有了導彈、核武器，才能防止敵人使用導彈、核武器。聶榮臻堅定地指出：為了擺脫中國一個多世紀以來飽受帝國主義欺凌壓迫的局面，我們必須搞出以導彈、原子彈為標志的尖端武器，以便在遭受帝國主義核武器襲擊時，有起碼的反擊手段；同時，“兩彈”是現代科學技術的結晶，堅持搞“兩彈”，可以帶動許多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8月20日，聶榮臻向毛澤東報送了《關于原子彈、導彈應堅持攻關的報告》。毛澤東批準了聶榮臻的報告，周恩來等中央領導人都同意聶榮臻的意見。陳毅表示，一天也不能等，中國人就是把褲子當了，也要把原子彈搞出來。他還不止一次風趣地對聶榮臻說，我這個外交部長腰桿現在還不太硬，你們把導彈、原子彈搞出來了，我的腰桿就硬了。

10月初，張愛萍、劉西堯奉聶榮臻指示，率領調查組到核工業建設和原子彈研制第一線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實地考察，進一步了解原子彈研制進展情況及存在的問題。11月14日，張愛萍、劉西堯向聶榮臻并中共中央、中央軍委領導報送了《關于原子能工業建設的基本情況和急待解決的幾個問題的報告》，提出：基本建設、生產準備和科學研究所需條件，如能得到及時保證，則一線工程爭取于1962年至1964年陸續投入生產，取得核燃料，在1964年制成核武器和進行核爆炸試驗，是可能實現的。11月17日，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批準了這個報告。

1961年11月29日，國防科委向中共中央書記處上報《國防科學技術七年（1963-1969年）規劃綱要（草案）》?！兑巹澗V要》根據中共中央、中央軍委關于“調整、鞏固、充實、提高”和“集中力量，突破尖端”、“兩彈為主，導彈第一，加速發展無線電電子技術”的方針，提出七年規劃總的任務是：原子武器，重點是研制與導彈配套的原子彈頭，1963年初步建成原子武器試驗場，1964年進行第一顆原子彈試驗；導彈技術，以中程、遠程地地導彈為重點，發展洲際導彈，同時進行防空導彈的自行研制；無線電電子技術，要保證“兩彈”發展的需要，并滿足飛機、艦艇及常規武器裝備配套的需要；航空技術，主要集中力量掌握噴氣殲擊機和空空導彈技術，設計出自己的殲擊機和空空導彈，逐步形成中國航空技術體系。中共中央書記處討論并批準了《規劃綱要》。

中共中央、中央軍委自力更生發展國防尖端技術的決心，更加堅定和鼓舞了國防科技戰線廣大科技人員、干部、職工和國防科技部隊指戰員突破“兩彈”技術的信心和勇氣。他們發揮中華民族自強不息的精神，克服重重困難，經過艱苦努力，突破了國防尖端技術。1964年6月29日，中國成功地發射了自行研制的第一枚中近程地地導彈，標志著中國的導彈由仿制走向自行設計。同年10月16日15時，成功地爆炸了中國自行研制的第一顆原子彈，使中國成為世界上第5個擁有核武器的國家，中國從此進入世界核大國的行列，確立了中國的大國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