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拉弦樂器的創新和發展

文/毛 特

在《民族低音樂器的研究和實踐》(2013年第5期《樂器》）的文章中，我談了民族低音樂器的問題。民族低音樂器當然是多年來一直存在的重大問題，但在民族管弦樂中，它不是一個獨立的問題，更重大的問題是民族拉弦樂器問題。民族拉弦樂器也可稱作二胡類樂器。為此，我們從二胡樂器談起，來探討民族拉弦樂器的創新和發展。也就是說，我們要系統的研究、設計和開發民族拉弦樂器。

一、客觀的看待二胡樂器

二胡是我國影響最大、流傳最廣、最具代表性和最具主流文化韻味的傳統樂器，是中華文化的瑰寶。二胡能表達豐富的民族情感，因此人們賦予它許多溢美之詞。二胡同時又是一種富有個性的特色樂器，任何有特色的東西總也有特殊的優點和缺點。但是樂器很特殊，它的缺點也是它特性的一部分，甚至也是它優點的組成部分，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二胡樂器是完美的，不可變動的，甚至是不需要改革的。但是從樂器的普遍規律上來看，樂器的優劣是有可比性的，是有評價標準的（如知名音樂家劉文金對樂器總體的評價標準）。從客觀上來看二胡樂器是有不足之處的，是需要改革發展的。

首先，二胡的獨奏性能比較好，但音域還不夠寬，尤其是在高音區音量小、音質差是它嚴重的缺點，大大的影響了它的表現能力，尤其是對現代音樂的表現力。其次，二胡類樂器（我們這里把二胡、高胡、中胡通指二胡類樂器），在民族樂團中是最主要、最基本的拉弦樂器，但是它的表現比較差。宋飛說：“單獨一把二胡聽起來很清晰明亮，十把二十把二胡在樂隊中發不出應有的聲音。”指揮家楊春林說，樂團都用了較多的高胡，但拉弦聲部效果仍然不突出。因此，二胡樂器的落后影響了中國民族樂團的聲音質量和交響化進程。作為傳統和文化，作為一件個性化樂器，現有的二胡是不可改變的；但是從提高它的聲學品質，以及從民族樂團拉弦聲部來講，二胡和二胡類樂器必須改變和提高。

二、關于提高二胡的聲學品質

樂器的聲學品質有音質、音量、音域、音準等諸多方面的指標，但對二胡的主要問題來講，是音量和音域問題。關于音量，樂器的音量取決于給它的能量和它傳遞到空氣中的振動。二胡是一個弦樂器，由摩擦帶動了弦的振動，弦與琴筒共振決定了樂器的音量，但這只是一般樂器聲學的論述。應該進一步細分，琴弦帶動了二胡的皮膜或者是小提琴的面板的共振，皮膜或面板帶動了琴腔中空氣的振動和共鳴以及其他琴體的共振，這樣一個連帶的反應產生一定聲壓的聲音。所以，要想提高二胡的音量，就要從琴弦、皮膜、琴筒一致整體形制來重新設計。如果設定琴弓輸入的能量并不能完全給予琴弦，那么輸入能量的大小取決于琴弦。琴弦的脹緊程度和有效弦長將影響到琴弦的振動能力。琴弦的振動能量主要消耗在本身的質量和動能以及空氣阻力，產生的聲能只是它的一部分，只有帶動皮膜共振進而引起空氣振動，才能放大和轉化為聲能。這時候皮膜的面積及其構造特征將決定聲壓的大小和其他特性。關于音域，小提琴有四根弦，吉他有六根弦，古箏有十六根弦，二胡只有兩根弦，音域有先天的不足。那么怎么擴大音域呢？那就要在每根弦上擴展它的音程，這與有效弦長有很大的關系，而且在擴展有效弦長的時候，能保證各個音區有比較協調的聲音強度和音色音質，這一點正好是二胡樂器的最大缺陷。綜上所述，我認為二胡樂器的改革主要是要加大二胡的音域和提高二胡高音區的音量和音質，以及提升二胡的整體音量，從總體上提升二胡的聲學品質。

三、二胡類樂器的改型設計和試制

提高二胡聲學品質，就必須從它的形制上進行改革和設計，采取了以下三個措施：

1.增加有效弦長。這樣有兩個好處：一是增加了擴展音域的可操作的空間，二是提高了高音區的音量和音質。為什么能提高高音區的音量和音質呢？首先是在同樣的振動頻率下增加了振動的幅度，從而能帶動皮膜引起的空氣振動；其次，二胡是沒有指板的樂器，人手指的柔性對琴弦的發音是一種阻尼，弦長的增加會減少這種阻尼，所以高音區的衰減就會變小，音質也會改善。2007年在一次與專業人員座談時，有些人擔心有效弦長會有演奏者不適應的問題。但是也有人提醒有一些演奏家，如徐可已經這樣做了，后來我就注意到這些演奏家演奏的效果確實更高一籌，更能適應現代和移植的曲子。

2.重新設計琴筒加大了蒙皮和琴筒。做了二胡、次中胡、高胡等一組樂器，琴面分別做成正六方、豎六方和橫六方三種形狀，二胡和高胡的蟒皮面積加大了大約20%，次中胡的蟒皮面積比一般中胡加大了40%。相應的，琴筒也增加了長度。這樣做當然會有個問題：皮膜振動頻率與它的面積有一個對應的參數，面積擴大，它的振動頻率就會降低，音色趨于沉悶。因此，我們在加大面積的情況下，增加了皮膜的脹緊程度，加大琴筒截面的長寬比，這樣就保持了二胡類樂器基本的音色。

3.取消“千斤”。二胡樂器的“千斤”在樂器中非常獨特，它最大的好處是能發揮演奏的張力，其次，能同時調整二胡的有效弦長，此外沒有更多的益處。弦枕（有些樂器叫山口）是其他很多樂器通常的做法，從二胡的結構上來說取消千斤直接加長了有效弦長，或者說它減少了二胡的總長度，在設計上是合理的。針對以上三個措施我對二胡的形制做了新的整合和設計，并且經過了兩輪的設計，試制出二胡、中胡和高胡的樣品。試制的二胡、中胡和高胡樣品完成后的2007年9月，在指揮家楊春林的提議下，中國民族管弦樂協會組織了一次鑒定會，鑒定結果如下：“專家們對幾件樂器分別進行了單獨拉奏和齊奏，一致認為高胡、二胡、次中音二胡音色純凈，比現在樂隊普遍使用的高胡、二胡、中胡融合度好，特別是他研制的高胡、二胡，高把位聲音衰減較小，高低音音量比較平衡。次中音二胡的琴弦使用大提琴的D、A弦偏硬、拉奏較吃力，應專門研制與之相適合的琴弦。”后來我又有幸請到了中國民族樂器大賽評委中的一些指揮家和二胡演奏家來看看我的改良二胡，也得到了初步的肯定。

四、關于民族弦樂四重奏樂器

民族弦樂四重奏是許多民族音樂人的夢想，但是由于樂器本身的限制，始終沒有能夠成為民族室內樂的一個品種。國外的弦樂四重奏由兩把小提琴、一把中提琴、一把大提琴組成，每把琴都有四根弦，每種琴弦之間的定弦音高相差五度，加上適當的數量和音量的搭配，構成一個細密的混響的網絡，因而有高度和諧的表現力。而二胡、中胡樂器，只有兩根弦，而高音區的聲音又表現較差，即便加上大提琴，硬拼湊起來，也不能達到接近弦樂四重奏的效果。所以，研究和嘗試民族弦樂四重奏，還是要從二胡類樂器的選擇和改革入手。對二胡樂器的研究應該是系列和系統的研究，我對二胡類樂器的改型設計和試制，同時也考慮了這個問題。第一，類比弦樂四重奏中的小提琴，民族弦樂四重奏對應的應該是二胡而不是高胡，因為高胡的音色不夠豐滿。新設計改革的二胡（可以稱之為“小革胡”），它的定弦D和A，相當于小提琴的3弦和2弦，但是小革胡的有效弦長為48cm，大大超過小提琴的有效弦長，通過換把擴展5度音程是沒有問題的，尤其是高音區的音量、音質得到提升后。這樣小革胡的音域就相當于具有1、2、3弦的小提琴。第二，我設計研發的次中音二胡（可稱之為“中革胡”）不同于現有的中胡，它的空弦高度比二胡低8度， 相 當于大提琴的1、2弦的音高。同樣道理，它的有效弦長為54cm，也可以擴展到中提琴的第1弦的音高。也就是說，它可以相當于具有1、2、3弦的中提琴。宋飛曾表達過一個意思，在現代的民族樂團中，在中胡和大提琴之間還需一個填充的空當，具有次中音二胡的中革胡就能夠起到這個作用，這是它另外的一個用途。第三，既然是民族弦樂四重奏，就不能采用大提琴。在目前的條件下，低音樂器只能用革胡。香港中樂團就用革胡和其他二胡類樂器嘗試過弦樂四重奏的演出。我研發的幾種低音樂器，其中革胡又經過了調試，感覺效果還可以，與二胡類樂器在形態和音色方面都比較協調，在目前條件下，是民族弦樂四重奏代替大提琴聲部的一個選擇。這樣，兩把小革胡、一把中革胡和一把大革胡應該是一套初步的弦樂四重奏的樂器。目前，小革胡、中革胡和大革胡的定型和試制在繼續進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