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為什么要發展文化經濟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指出要“推進文化體制機制創新”，“健全現代文化市場體系”，并特別強調要“完善文化經濟政策”。當前，首都“文化經濟方興未艾”。發揮首都全國文化中心示范作用，代表國家爭取世界文化話語權，要求我們進一步研究首都城市功能性質，研究首都轉型發展的制約條件和比較優勢，走文化經濟發展之路。

文化經濟是什么

文化經濟是以人文精神為先導，以科學技術為支撐的新型經濟。狹義上的文化經濟，是指專門生產文化產品的經濟活動，也就是傳統意義上的文化產業。而隨著文化因素向其他領域的滲透，一些本來不是文化產品的產品中，文化創意元素不斷增多，成為文化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化經濟作為一種嶄新的經濟形態，表現為兩種趨勢：一是經濟文化化的趨勢，即經濟生產和消費由物質形態向文化觀念形態轉移的趨勢；另一種是文化經濟化的趨勢，即文化生產和創造向商品化、產業化的趨勢發展。前一種趨勢表現為：在產品和服務中，文化心理和創意元素越來越多，產品的使用價值逐漸從實用向藝術審美化方向發展，比如“蘋果”手機等，其中物質消費背后是更深層次的文化觀念的消費；后一種趨勢則表現為文化產業的發展，文化生產和消費已逐漸從公益性的事業向非公益性的產業轉化，比如“美國大片”等，文化觀念成為商品化、產業化對象。

從歷史發展看，文化經濟是社會經濟發展到更高階段的產物。當社會中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不再成為全社會成員的重負，可以由少數人完成時，更多的人就能夠從物質生活資料的生產中解放出來，去從事思想文化觀念產品的生產和創造活動。隨著物質生產水平提高，進入“過剩經濟”、消費型社會的時代，文化經濟必然成為經濟發展的重要內容。

文化經濟本質上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經濟。創造新文化產品的同時，不僅不會帶來原有的文化資源的消耗和喪失，而且還會增加原有文化資源的含量。經濟越發展，文化產品越多，累加的可供開發利用的文化資源就越多；而文化資源越是豐厚，發展的潛力就越大，也會促進經濟發展。因此，一個社會能否快速發展，一定意義上取決于這個社會對其文化資源的開發和創新程度。從1985年著名學者于光遠預見性地提出了文化經濟的概念，到上世紀90年代末以來，在北京、廣東等省市開始的以文化產業帶動的文化經濟的初步實踐，再到2005年，時任浙江省委書記的習近平同志在浙江提出的“經濟是血肉，文化是靈魂”的生動比喻，文化經濟從理論和實踐兩個層面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但由于國家和首都在經濟整體轉型發展方面的長期性，相比發達國家和一些世界城市，我們在文化經濟的發展上仍有很大的差距。

世界發達國家普遍走上了文化經濟發展之路

在后工業社會的時代背景下，歐美日本等發達國家紛紛走上了文化經濟的發展之路，這些國家在歷史上均經歷過危機轉型的成功實踐，突出表現在上世紀石油危機之后大幅度地調整產業結構，向第三產業轉型，在轉型中不約而同地表現出文化經濟的取向。考察歐美日本等國家的文化經濟發展之路，有幾個突出的共性。

在文化政策中，從藝術及意識形態目標轉向經濟文化交融并重的多元目標體系。20 世紀早期，歐美等國家的文化政策服務于藝術及意識形態領域。英國政府曾將文化僅定義為“藝術”的狹窄領域。工業社會中，工業、科學技術、貿易、就業是國家公共政策的中心，文化藝術只是政策資金資助的對象，因而處于次要邊緣的位置。20 世紀七八十年代，藝術文化成為經濟發展的動力源，并顯著影響國家軟實力提升，文化政策轉向經濟文化交融并重的多元目標體系，并從國家宏觀管理和公共政策的邊緣進入中心。

在組織管理中，構建文化與經濟、科技融合的運行體制。西方文化政策從孤立、機械的科層管理走向有機、合作互動的模式，其標志是為文化發展確定方向的公共部門、社會團體、非營利組織、企業及個人組成復雜的文化治理網絡，參與互動，并影響文化政策選擇與實施。英國是其中的典型，通過促進政府、私營機構和非營利團體及個人合作互動，在文化管理上形成了能聯合各相關部門和組織的大文化管理機制和管理體系。

在經濟發展中，以文化經濟致力于轉型復興。美國自20 世紀70 年代、歐洲各國在稍后的80 年代普遍面臨城市經濟的結構性衰退。美國率先采取以文化推動城市經濟復興的策略，其成功經驗影響到其他國家。各國及傳統工業城市紛紛提出經濟復興和舊城更新計劃。如1977 年英國政府發布《內城政策》白皮書， 提出以文化為主導的城市更新策略，此后多次發布研究報告和產業規劃，并通過篩選項目及投資決策推薦，推動創意產業發展和城市經濟轉型。考察這些國家的經濟形態，一言以蔽之，技術創新等是手段，文化經濟才是其真正內涵。

在國家戰略中，以文化經濟服務于國家形象和軟實力提升。歐美各國普遍重視以文化輸出傳播本國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提升國家形象和文化影響力。在政策工具、手段選擇上，通過體現國家戰略選擇的領導言論和官方文獻，如發展規劃、產業規劃、國家政治、外交政策等定位性政策將文化和文化經濟納入國家戰略，為發展文化經濟、提升軟實力提供了宏觀動力。1996年，日本正式提出了《21世紀文化立國方案》。美國把文化作為實現“經濟帝國”與“文化帝國”夢想的重要戰略工具。美國商務部高級官員大衛·羅斯科普夫曾宣稱：未來的世界文化一定要以美國文化居于支配地位。

國家和城市的轉型發展需要文化經濟

發展文化經濟是推動轉型發展的必然要求，有著深刻的現實根源。

與深化改革轉型發展的理念一致，發展文化經濟本質是發展觀的重大轉變。當前在世界范圍內，發展觀念和路徑面臨深刻危機。在經濟方面表現為盲目追求GDP增長，“資源無價、環境無限、消費無慮”的思想觀念帶來了“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的惡性循環的發展方式；在社會方面表現為消費主義造成資源浪費，過度消費使得社會財富分配更加不合理，也引致深層次的價值信仰危機，制約了人的全面發展；在文化方面表現為傳統文化價值觀式微，主流價值體系解構、弱化，大眾文化存在低俗、庸俗和媚俗的消極傾向。這一系列問題也是首都發展正在和將要經歷的重大問題，特別是人口資源環境等迫在眉睫的壓力，除了實踐中的倒逼，必須加強頂層設計來超前謀劃。

經濟社會的轉型發展也是文化的變遷和轉型。從文化經濟發展來看，經濟中文化要素（人文精神、文化理念等）的增多，意味著經濟發展方向和增長方式的質的轉變；精神產品生產和消費的增加，意味著物質資源消耗的減少；人文價值取向滲透到經濟發展之中，意味著人與社會、人與自然關系的進步；對文化資源的開發和利用，意味著人類資源觀從物質資源向精神資源的重大轉變。因此，發展文化經濟，實質上是發展觀念的轉變，更是全面深化改革、推動經濟轉型的有效路徑。

發展文化經濟是推動經濟轉型升級的可操作路徑。加快經濟轉型升級，要多從文化經濟上尋找出路。在生產方面，文化經濟的特點就是自然資源消耗少和環境污染少，而附加值高，這一特點決定了文化是加快經濟轉型升級的理想選擇。在消費方面，國際金融危機的發生使我們認識到了過分依賴出口的風險，而我國13 億人口的大市場就是發展經濟最重要的動力和出路。無疑，文化消費是改善居民消費結構的必然選擇。對城市來說，發展文化經濟將催生新的盈利模式，國外發展文化經濟的成功經驗，國內先期發展文化經濟取得的可觀成效，已經在經濟增長上給予了發展文化經濟的美好預期。對群眾來說，民生幸福的內涵已不僅僅是豐富的物質生活，而且還包括豐富的精神文化生活。文化經濟的繁榮發展將是民生幸福體系的題中之意。對于首都來說，目前經濟轉型中呈現出的中長期潛在增長率下降與短期增長動力不足相疊加、舊的增長慣性依然存在與新的平衡尚未形成相交織、長期積累的結構性矛盾愈加顯現等特點，以及首都“三個中心”、“四個服務”等功能職責定位，使我們在思考北京經濟的功能和使命、思考產業的升級方向和成長空間時，必然將目光越來越集聚于文化經濟。

發展文化經濟是掌握文化話語權的必要手段。在現代化進程中，文化的屬性、功能、效益的“二重性”日趨凸顯，表現為“兩種屬性”，即意識形態屬性和經濟產業屬性；“兩種功能”，即教化育人功能和經濟創富功能；“兩種效益”，即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當前，西方國家利用“美國大片”等，在世界范圍內進行文化產品的傾銷，無形中帶來了國家的意識形態、民族的文化根脈的削弱、消解，也由此一定程度上導致了人們思想領域的“認同危機”。這種“認同危機”表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主流意識形態出現了危機； 二是民族缺乏文化自信；三是生活方式趨于被西方消費主義塑造。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文化的二重性，使得我們解決這些危機同樣要從發展經濟入手，通過推動精神產品的生產和消費，強化主流意識形態、塑造民族文化自信，擺脫發展中的認同危機，掌握文化話語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 ，北京作為全國文化中心，通過發展文化經濟，提高文化生產力，豐富文化產品，代表國家爭取世界文化話語權，是發揮全國文化中心示范作用的應有之義，更是一種責任擔當。

（作者：王強，中共北京市委研究室副主任；蔡兵，中共北京市委研究室文化教育處處長；李志高，中共北京市委研究室文化教育處干部）

責任編輯：魏曄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