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小孩

一

在一個可愛的星期五下午，初二1班又迎來班會課。按照慣例，班主任薛老師進行一周小結(jié)后，班會就啟動“游戲模式”。這次要玩的游戲叫做“你來表演我來猜”，就是一個人僅用肢體語言來描述提示板上的詞語，另一個人猜。

大伙兒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薛老師讓每位同！學找一個搭檔。這游戲需要默契十足的配合，外加一點聰明才智。在嘰嘰喳喳的五分鐘后，幾乎所有同學都迅速找到了滿意的搭檔，只有一個人例外。

唯一的“例外”是同學王小飛。有人想，薛老師這是故意讓王小飛難堪呀。因為，班里有55名同學，若兩兩一組，必定會單一個人出來。而大家公認的“笨小孩”王小飛是班里的“落單達人”。私下里，大家會悄悄交流，說小飛成績不好，性格木訥，腦筋轉(zhuǎn)不過彎，上課不愛回答問題……總之，缺點一大把。有人總結(jié)道，他就是笨唄。戶

二

雖然“不聰明”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也影u向了小飛的生活，尤其是當他需要和54個人共同生活在一個班級的時候。

就拿上中學后的第一次校外班級活動“風箏大賽”來說吧。比賽在學校附近的山坡上舉行，全班同學按學號依次分成五人一組。同學們都很積極，對比賽投入了滿腔熱情。小飛所在的組做的是一只有著“剪刀尾”的燕子，男生冬冬裁紙，曹宇翔做風箏框架，女生郭敏樂涂色，小莞做輔助工作。小飛領(lǐng)到了最后的任務——將大家做好的“紙燕”粘合到框架上。

在小飛開始忙碌時，同組的另外四人約好去看其他組的進展情況。但當他們回來時，全都驚呆了，擺在他們眼前的純粹就是一個殘次品：風箏紙面皺巴巴，框架粘得歪斜到一邊，最令人訝異的是燕子翅膀上競打了一個長條形的“紙補丁”。原來，小飛在擠膠水的時候，不注意將一大團膠水弄在了左翅上，慌亂中他用手去擦拭，反而不小心撕裂了紙燕子的翅膀，他思來想去，才想出一個愚笨的補救辦法——重新拿一張紙粘在縫隙處。自然，等到試飛時，重心不穩(wěn)且穿了“厚外套”的燕子風箏，剛被拋出就直線往下墜到地面。小飛所在的組被評為最差一組。

此后，才相處不到一個月的中學同窗們，都怕和小飛一起合作完成任務。小飛很自責，他怪自己那么點小事都做不好，漸漸地，他越來越怕參加集體活動，害怕重現(xiàn)風箏比賽那一幕，害怕比賽后同伴指著他說：

“就是你這個笨蛋！拖了集體的后腿！”

三

再回到這次班會活動。游戲開始了，一組又一組的同學上臺表演。沒想到老師準備的詞語挺有難度，比畫者急得抓耳撓腮，猜測者還是不得要領(lǐng)。好多同學都敗下陣來。

當游戲進行到第五輪，“王小飛！”薛老師突然叫到這個名字。全班都安靜了，王小飛穩(wěn)坐在座位上，埋著頭不吭聲。

“王小飛，你和誰一組？”薛老師又問。小飛緊閉嘴巴不回答。同學們射過來的目光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他在心底埋怨，自己本就是個多余的人，薛老師何必哪壺不開提哪壺。

薛老師把小飛盯得緊緊的，但他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片刻后，他轉(zhuǎn)頭問班長何謖：“你和誰一組？”何謖非常機靈，他想，班主任該不會想讓王小飛跟他一組吧，那他可不愿意。于是，何謖急忙答道：“老師我有搭檔了，是馬博遠！”哦，馬博遠，學習委員，班里的優(yōu)秀學生。“就讓王小飛和你們一組吧，當后備軍。大家同意嗎？”薛老師的話擲地有聲。

大家一開始覺得，班長他們組三個人，好像有些不公平吧？但轉(zhuǎn)念一想，王小飛那么笨，說不定會拉低班長大人和學習委員的整體水平。于是，大家釋然了，紛紛表示贊同。

于是，班長何謖、學習委員馬博遠和“笨小孩”王小飛慢吞吞地朝講臺走去。薛老師很清楚，他們?nèi)诵睦镎l都不情愿。

四

“你倆先來吧，小飛候補。”薛老師對何謖和馬博遠說。

馬博遠比畫，何謖猜。他們這組的詞語有“猴子撈月”“手舞足蹈”等，沒想到馬博遠學習能力一級棒，卻欠缺肢體表達能力，如此簡單形象的“猴子撈月”總是比畫不當，看得何謖云里霧里的，兩人急得頭上直冒汗。

“暫停！”薛老師突然喊了一聲，“你們組還剩三分鐘時間，還有5個成語，這回換小飛上。”

底下一片嘩然，大伙兒心想，班長這組看來是徹底沒戲咯。

這輪換作王小飛比畫，還是何謖猜。何謖垂著雙肩有點頹喪，他也在想，這下完了，自己肯定什么都猜不出來。

然而，小飛的表現(xiàn)，讓他對面的何謖，也讓所有同學，在這組搭檔結(jié)束游戲后，情不自禁地鼓起掌來。

令人印象最深的是比畫成語“鶴立雞群”。小飛先是彎曲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高高舉上頭頂，單腳站立，驕傲神氣；接著他半蹲在地，雙臂變成撲動的翅膀，撅著嘴發(fā)出“咯咯咯”的叫聲，頓時教室里笑得人仰馬翻。說實話，小飛表演得并不是特別惟妙惟肖，有些動作仍然略顯笨拙，但他不急不躁，努力認真的樣兒，感染了教室里所有的人。今天，他們仿佛認識了一名新同學。

五

默默站在一旁的薛老師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游戲結(jié)束后，他乘機補充道：“每個人都有閃光的一面，有人學習好，有人反應快，有人善于觀察和表演……我們沒必要緊緊盯著別人的短處不放。”薛老師知道，道理不必說得太明顯，學生們肯定一點就通。

小飛不聰明，但他不至于笨到看不出今天這一幕是薛老師特意安排的，就是為了告訴他，“看，你也很棒的”。

班里沒人再叫小飛“笨小孩”，因為再遲鈍的花，在主人的精心澆灌下，也能開出美麗的花朵。

（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