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鴻昌,姜建國,崔偉鋒,周雪亮,姜 璐
(1.河南中醫學院,河南 鄭州450008;2.山東中醫藥大學,山東 濟南250355;3.河南省中醫藥研究院附屬醫院,河南 鄭州450004)
張仲景《傷寒論》成書以后,對其進行研究者層出不窮,學術觀點亦是見仁見智,因而形成了不同的學說和學術流派,影響較大,被大家所認同的不外乎臟腑學說、經絡學說和氣化學說。張錫駒的《傷寒論直解》就堪稱氣化學派的代表之作,其初刻于清康熙五十一年(1712 年),題“漢張仲景著,錢塘后學張令韶注解”。張氏以《素問·天元紀大論》的六經六氣學說為依據闡述機體發病及病愈的機制,且通釋《傷寒論》,理論體系完整,并有利于臨床實用。《傷寒論直解》學術價值頗高,影響面極廣,確如門徑指南,其用大焉!本文試從作者生平、主要內容、版本流傳和學術成就4 個方面作以簡要闡述,以飧同道。
張錫駒,字令韶,錢塘(今屬杭州)人,生于明崇禎十七年(1644 年),卒年不詳,為清初著名醫家,與著名醫家高士宗(著有《黃帝內經素問直解》)為友,《傷寒論直解》一書為其代表性著作。張氏早年即繼承父親研習醫學,后又師從清初名醫張卿子(著有《張卿子傷寒論》)學習岐黃之術。他在習醫的過程中逐漸認識到成無己對《傷寒論》注解的諸多不足,于是對《傷寒論》進行重新注解,名曰《傷寒論直解》。《傷寒論直解》完成于康熙二十年前后,然而因張氏唯恐自己學術不精而貽誤后學,故當時并未刊印,直至康熙五十一年春才召集弟子門人重新予以參訂,方敢刊刻。此書以《素問·天元紀大論》之氣化理論為依據闡釋《傷寒論》全書,對后世研究和運用《傷寒論》提供了重要參考,是氣化學派的代表作。
《傷寒論直解》在內容上仍以“平脈法”“辨脈法”為首,刪去“傷寒例”,并將“辨痓濕暍脈證”置于“辨陰陽易差后勞復”之后,于《傷寒論》原文順序略作調整,在此基礎上對其進行注解,其內容除序言、凡例和目錄外,共編為六卷,六卷之后,增《傷寒附余》作為補充,是張氏對臨床中一些疑難或疑似問題的剖析。此六卷具體內容包括:卷一為辨脈法計四十節,平脈法計四十五節;卷二為辨太陽病脈證計八十二節;卷三為辨太陽病脈證計九十八節;卷四為辨陽明病脈證計八十三節;卷五為辨太陰病脈證計八節,辨少陰病脈證計四十五節,辨厥陰病脈證計五十四節;卷六為辨霍亂病脈證計十一節,辨陰陽易差后勞復計七節,辨痓濕暍脈證計一十六節,辨不可發汗脈證計六節,辨可發汗脈證計六節,辨發汗后病脈證計二節,辨不可吐脈證具太陽篇中辨可吐脈證計五節,辨不可下脈證計二十三節,辨可下脈證計十一節。
正文六卷以《素問·天元紀大論》“六經六氣學說”為依據,運用氣化學說來注解《傷寒論》,理論上自成體系,內容完整,結構嚴謹,說理透徹,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和臨床實用價值。
《傷寒論直解》完成于康熙二十年前后,然而當時并未刊印,直至康熙五十一年春張錫駒召集弟子門人重新予以參訂之后刊行于世,時至今日,已三百余年,諸多信息已經湮沒。關于本書,《中國中醫古籍總目》共記載了7 種版本,但輾轉調研發現,本書實際上僅有兩個刻本,一刻于清初,一刻于清末。
《傷寒論直解》的現存版本中,目前所見到的早期刻本為清康熙刻本“本衙藏板”、清康熙五十一年壬辰(1712 年)錢塘張氏三余堂刻本,以及清初刻本。依據版本特征反復比對,認為《中國中醫古籍總目》所載的3 個版本實為同一版本,但所見到的古籍實物質量有一定差異。而現藏于浙江中醫藥研究院圖書館的清康熙刻本本衙藏板字跡最清、缺字最少,具有較高的文物價值和實用價值;且該版本版式較為清晰,內容完整,品相較好,屬于祖本、足本。清光緒十一年乙酉(1855 年)福州醉經閣刻本,是現存比較多見的《傷寒論直解》版本,全國20 余處圖書館有藏,在中國中醫科學院圖書館和天津中醫藥圖書館均可見到該書實物,牌記署有“光緒乙酉春仲重刊于福州醉經閣”字樣,其后有左宗棠之序。此本與清康熙刻本本衙藏板版本特征上差別較大,且字跡清晰,內容完整,亦有較高的文物價值和實用價值。
據《中國中醫古籍總目》所載,本書尚有館藏于南京中醫藥大學圖書館的清乾隆二十四年己卯(1759 年)抄本、清刻本(現藏上海中醫藥大學圖書館)和收藏于浙江中醫藥研究院的抄本3 種版本,經實地調研發現:清刻本與康熙刻本本衙藏板相同,而2 種抄本俱查無此書。因此得出結論:本書實際上只有2 個版本,一刻于清初康熙年間即清康熙刻本本衙藏板,一刻于清末光緒年間即清光緒乙酉福州醉經閣刻本。
以“六經六氣學說”通釋《傷寒論》。《傷寒論直解》通篇以《素問·天元紀大論》“寒暑燥濕風火,天之陰陽也,三陰三陽上奉之”“厥陰之上,風氣主之;少陰之上,熱氣主之;太陰之上,濕氣主之;少陽之上,火氣主之;陽明之上,燥氣主之;太陽之上,寒氣主之。天有此六氣,人亦有此六氣,與天同體者也”為依據,運用氣化學說來注解《傷寒論》,理論上自成體系,內容完整,結構嚴謹,說理透徹,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和臨床實用價值。
指出傳統傳經理論之不足。傳統傳經說認為:機體感受外邪之后,疾病“一日太陽”“二日陽明”按照六經順序依次相傳,至六日厥陰經盡,七日復傳于太陽,這樣一日一病的傳經之說顯系無稽之論。而張氏指出:傳經乃正氣之相傳,而非疾病之傳變,其順序正如《素問·熱論》中“一日,巨陽受之,二日陽明受之……六日厥陰受之”所述,周而復始。并指出只有機體的正氣有濟于疾病時(即得中見之氣,有中見之化時),疾病方有向愈之機,如《傷寒論》“傷寒脈浮而緩,手足自溫者,系在太陰。太陰者,身當發黃,若小便自利者,不能發黃,至七八日,雖暴煩下利日十余行,必自止,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所言,本為太陰病,得之后,至七八日,乃正氣來復之時,此時六日一經已過,至第八日又為陽明主氣之期,陽明主燥,此時太陰之濕得陽明中見之燥氣,故病自愈。
張氏認為:之所以會有“古方今病不相能”的看法,關鍵在于“湯方難會其義”,倘能深研傷寒之理,斷不會有如此之看法,指出《傷寒論》非專為外感病而設,提出以治傷寒之法以治雜病。張氏提出“此書之旨,非特論風寒也,風寒暑濕燥火六淫之邪無不悉具”“內而臟腑,外而形身,以及氣血之生始,經俞之會通,神機之出入,陰陽之變易,六氣之循環,五運之生制,上下之交合,水火之相濟,實者瀉之,虛者補之,寒者溫之,熱者清之,詳悉明備”。此論與清代中晚期的俞根初提出的“六經鈐百病”之說有異曲同工之妙。先賢后賢,其揆一也。
成無己乃全文系統注解《傷寒論》的第一人,為《傷寒論》版本的流傳及《傷寒論》理論的傳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正如張錫駒在本書序言中所言“先師之書至今存者,成氏之功也”。然而成無己刻板地照搬《黃帝內經》來注解《傷寒論》,也給后人造成了不少困惑,限制了后人的思維,張錫駒評論道“成氏順文加釋,漫無統紀,徒得其跡而不能會其神,以致后學不究其旨歸,疑為斷簡殘編,且以為宜于冬時之傷寒,不宜于三時之溫暑,宜于外感而不宜于內傷”。
張氏治學態度嚴謹,在注解《傷寒論》時“辭達即止,不敢于本文之外別有支離”,恐有畫蛇添足之虞,但又擔心后學于臨證之時茫然不知所措,故對于臨床中緊要疑似之證,如呃逆、狂證、譫語等數十種癥狀,反復辨析,并附以病案,務使學者明了。
張氏對仲景之學的主要貢獻已如上述,但筆者認為其亦有少許缺點,如其認為王叔和《傷寒例》“于仲景傷寒漫無發明”,故妄刪之。筆者認為:《傷寒例》雖非仲景所作,雖亦有不當之處,但其文獻價值和臨床實用價值亦不容忽視,為何不錄而收之以證之后學?張氏雖有缺點,但瑕不掩瑜,其貢獻還是有目共睹的。另外,張氏一生治學態度極為嚴謹,序言中稱,《傷寒論直解》在康熙二十年左右業已成書,張氏唯恐自己學術淺陋,貽誤后學,故而未敢刊刻,直至康熙五十一年,方覺時機成熟,于此時又悉心參訂,而后才敢付之梨棗,其治學態度之嚴謹由此亦可見一斑。
綜上所述,張錫駒之《傷寒論直解》是清初研究《傷寒論》的代表著作,是氣化學派的扛鼎之作,其內容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和臨床實用價值,其版本具有較高的文物價值,研究和整理本書具有較高的理論和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