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膠的研究歷史及應用

申小閣 胡福良

（浙江大學動物科學學院，杭州310029）

蜂膠是一種古老而新興的蜂產品。說它古老，是因為其歷史十分悠久，古希臘、古羅馬和古埃及人早就認識到蜂膠的醫療特性并且將其作為藥物得到了廣泛的應用；說它新興，是因為近十多年來蜂膠是蜂產品乃至天然產物研究開發的熱點，新的膠源植物、蜂膠中新的化學成分、生物學活性和新的產品被不斷地發現和創造出來。蜂膠的研究歷史，在某種程度上是人類探索和了解天然產物的一個縮影，令人回味，更激勵著人們不斷前行。

一、蜂膠的歷史

“蜂膠”一詞源于古希臘語中的 πρπολιζ（郊區），這又起源于希臘詞匯 προ-μǎλáσσω，是指“預先軟化，通過摩擦或揉捏使之軟化”（亞里士多德，《問題論》）。Lewis和Short早期給蜂膠下了如下定義：“蜂膠是蜜蜂生產蜂蜜時加入的用于修補巢房縫隙的粘性物質”。

蜂膠的使用有著十分悠久的歷史，古埃及、波斯和羅馬人都有蜂膠應用的記錄。古埃及人在花瓶和其他裝飾品上描繪采集蜂膠的蜜蜂，并將蜂膠用于防治疾病的藥物。人們普遍認為蜜蜂采集蜂膠是用來保護蜂巢。除了填補孔洞、修補裂縫、潤滑巢房內壁作用外，蜂膠似乎還作為一種抗菌劑來防止蜜蜂幼蟲、儲蜜和蜂巢的微生物感染。由于蜜蜂所處環境非常擁擠和狹小，一旦蜜蜂有了疾病會很快在整個蜂巢中傳播開來。蜜蜂生產自己的抗菌素——蜂膠以減少巢壁上的微生物生長，這樣就可以保持蜂巢健康。而且，蜂膠還可以保護巢房免受不可控制的氣流和外在水分的侵襲。蜂膠薄層相當于一個不透水的內層，可以限制水分散失，保持蜂巢內濕度的恒定。也許是受此啟發，古埃及人將蜂膠當作防腐物質來使用。

古猶太人認為tzori（蜂膠，猶太語）是一種藥物，《舊約》一書中也提到蜂膠及其治療性能。圣經中乳香和蜂膠幾乎是相同的，而圣經中的乳香是Sheba女王給所羅門王的禮物。乳香1500年來生長在猶太山大的死海周圍，因其獨特的香味和藥用價值聞名于世，它是由香脂楊（Populus balsamifera）、黑楊（P.nigra）和 P.gileadensis等楊樹屬的樹脂加工而成。耶路撒冷圣殿每日兩次使用的熏香中就含有乳香。

希臘人用蜂膠制作西洋櫻草，這種香水由乳香、蜂膠、蘇合香和芳香藥草混合而成。大量的文獻記載了蜂膠的制備與應用。蜂膠被稱為“第三種天然蜂產品”（即蜂蜜和蜂蠟之后）。在古希臘傳世巨著《動物志》第9卷（該書的1～8卷由亞里士多德撰寫，第9卷的作者佚名）中對蜂膠的特征描述如下：蜜蜂最初建造的巢房是空的，之后他們修建蠟制的巢脾壁，采集多種花兒和柳樹、榆樹等容易產樹膠植物的汁液。養蜂人把這種物質稱為“蜂蠟中轉站”，蜜蜂用之修補巢脾，抵御其他外來生物的入侵以及縮小巢門口的面積。

接著作者又這樣描述道：蜂巢門口布滿了mitys，這種物質是一種深黑色的渣滓或蜂蠟副產品。它有一股刺鼻的氣味，可用來治療瘀傷和化膿性潰瘍。

西方醫學奠基人希波克拉底曾用蜂膠治療內外傷口和潰瘍。生活在公元50年左右的古希臘醫師狄歐斯考里德斯在其《藥物學》中詳述了蜂膠的醫療用途。除蜂膠外，他還提到了作為藥物使用的蜂蜜、蜂蠟和多種蜂蜜酒。狄歐斯考里德斯是這樣描述蜂膠的：黃蜂膠以其芬芳、柔軟性以及與蘇合香的相似性成為繼乳香后得以廣泛應用的物質。蜂膠相當溫和，有吸引力，有助于拔出荊棘和碎片。用蜂膠煙熏可以緩解慢性咳嗽，除去地衣。

羅馬人普遍敬畏蜜蜂和蜂膠，老普林尼在其名著《自然史》中寫道：蜂膠來自葡萄和白楊樹分泌的芳香樹脂，并混入了花蜜，密度較大。不過，蜂膠不能被稱為蜂蠟，它用來修補巢房內的孔洞和縫隙以抵御寒流和其他有害因素侵入。同時，因為蜂膠有一種強烈的氣味，很多人用它代替白松香。他還描述了蜂膠的實用性，即蜂膠具有清除身體上的異物，轉化腫瘤，消除硬化，緩解肌肉疼痛和治愈頑固性潰瘍的特性。

根據古羅馬學者和作家馬庫斯·瓦羅的描述：蜂膠是一種蜜蜂用于建造在蜂巢前方入口處的保護設施的物質，特別是在夏天。蜂膠因為被醫生用作草藥，所以在《圣道》中比蜂蜜享有更高的價值。

在公元1世紀，羅馬百科全書編纂者塞爾蘇斯在《醫學論》中寫道：蜂膠作為藥物可以促進化膿，愈合傷口和治療膿腫。

阿拉伯人或許也知道蜂膠，例如，穆斯林醫生和哲學家阿維森納寫了兩種蜂蠟，即純蠟和黑蠟，后者可能就是蜂膠。他寫道：蜂膠以其強烈的氣味會讓你打噴嚏，它不僅具有清除螺釘和木樁結合的特性，同時還可以起到凈化、清潔以及吸收的作用。在波斯手稿中蜂膠是一種治療濕疹、肌肉痛和風濕病的藥物。

到了中世紀，蜂膠不再是一個熱門的話題，也不再用作主流的藥物。只有少數記載蜂膠的手稿得以保存下來。來自12世紀的一些文獻記錄了用于治療口咽部感染以及齲齒的含有蜂膠的藥用制劑，表明蜂膠可以預防蛀牙。幸運的是，蜂膠的藥用價值使其在民間傳統醫學中得以流傳下來，而且，蜂膠仍廣泛應用于東歐地區的“草藥”醫學。

蜂膠的利用和文藝復興主義“返璞歸真”一起重返歐洲，同時也帶來了古代教學和醫學的繁榮。約翰·杰勒德在其著名的草藥書《歷史的植物》（1597）中提到使用黑楊樹葉芽所分泌的粘濕的樹脂制作療傷藥膏。這種由白楊葉芽制作的藥膏可以治療所有的炎癥、挫傷、拉傷和側索硬化癥等疾病。17世紀在英國藥典中記載蜂膠是治療性藥膏的主要成分。尼古拉斯·庫爾佩珀在他的《草藥大全》中指出：由白楊樹生產的“Populneon”藥膏對身體任何部位的高溫和炎癥都有作用，可以降低傷口的溫度。蜂膠還用于婦女的斷奶。1824年出版的《通用草藥》中記載了“黑色的楊樹、白楊樹”：治療硬而痛的腫塊的藥膏中含有幼葉成分，這種成分春天時聞起來清香宜人，若用手將其壓碎便會產生一種香樹脂物質（蜂膠），用酒精提取的這種物質聞起來像安息香。肉湯中添加1德拉克馬（古希臘重量單位）的蜂膠酊劑可以清除頑固性腸道表皮脫落。

二、蜂膠的早期研究

19世紀初，法國藥劑師和化學家沃克蘭（Nicolas Louis Vauquelin）對蜂膠進行了研究。在一篇報告中，沃克蘭寫道：“蜂膠是蜜蜂采集的一種柔軟、有味道、紅棕色的樹脂質物質。大塊的蜂膠呈黑色，而在薄板中呈半透明狀。蜂膠擁有類似于蜂蠟的柔軟性，手的熱量可使其軟化，但韌性卻比蜂蠟更強。它的氣味芬芳，類似于草木犀、秘魯香脂或香蕉楊樹”。沃克蘭將100 g的蜂膠用乙醇提取3次，計算出的組分含量如下：純蜂膠57 g，蜂蠟14 g，外來物質14 g，損失的芳香物15 g。

蜂膠的研究進展是與化學的發展緊密相連的，尤其是蜂膠中黃酮類化合物的研究。根據化學結構，黃酮類化合物可分為：黃酮類、黃烷類、黃烷酮類、異黃酮類、類黃酮、花色素類、查爾酮類和黃酮木脂素類等八大類。

19世紀初期，法國化學家謝弗勒爾（Michel Eugene Chevreul）提取到一些結晶態的黃酮：包括從桑橙樹（黃顏木）中提取的桑色素，從黃犀草（黃色植物染料）中提取的木樨草素，從漆樹（櫨木）中提取的非瑟酮，從櫟樹皮中提取的槲皮素。1864年，Piccard從常見的白楊樹幼芽中分離出第一個黃酮物質——白楊素。1879年，德國化學家卡爾·利伯曼（Carl Liebermann）從槲皮甙中提取了槲皮素。1891年奧地利化學家Herzig探明櫨木色素——非瑟酮和槲皮素的結構。1893年，瑞士伯尼爾大學的波蘭籍教授Stanislaw Kostanecki發現苯并芘的苯基衍生物是白楊素的天然產物。1895年，Kostanecki提出了對白楊素結構的質疑，不久后證實白楊素的結構；同時他給母環系統及其3-羥基衍生物起名為黃酮和黃酮醇。從1895年起，大量的天然黃色色素得以檢測，其中很多屬于黃酮和黃酮醇類化合物。1898年Emilewicz等報道白楊素的合成方法，Kostanecki等發現其他適合合成白楊素的方法，并于1899年精制了黃酮，隨后在1900年合成芹黃素和毛地黃黃酮。不久，Kostanecki發明一種人工制備黃酮醇的方法。1904年Kostanecki等合成非瑟酮、槲皮素和山柰酚，1907年又以相似的方式合成了桑色素。Kostanecki確定姜黃素的結構，同時也研究巴戊、蘇木精和胭脂紅。之后，Kostanecki分析將近2000種不同的物質，結果顯示其中有200多種物質含有黃酮衍生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