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默
(桂林醫學院公共衛生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chenmokkk@163.com)
醫德建設
傳統儒家德性倫理對當前“醫德”文化建設的啟示
陳 默
(桂林醫學院公共衛生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4,chenmokkk@163.com)
醫德作為一種職業道德是傳統儒家道德倫理在醫學方面的體現,儒家德性倫理中的“五德”即仁、義、禮、智、信的內在精髓對于現代醫德文化建設具有一定的啟示意義,同時也對當前醫德文化建設提供借鑒,為公民的安全和利益提供保障。
儒家德性倫理;醫德文化;仁;義;禮;智;信
傳統儒家德性倫理中的“五德”——仁、義、禮、智、信是醫學道德的發端,蘊含在其中的內在精神經歷了歷史和實踐的考驗。本文結合現代社會實際,分別談談它們對現代醫德文化建設的啟示。
傳統儒家倫理思想中的“仁”是具有普遍價值的倫理原則。仁是什么?孔子這樣解釋:“樊遲問仁,子曰:愛人”(論語·顏淵)。孟子也說:“惻隱之心,仁之端也”(孟子·公孫丑上)。可見,在傳統儒家看來,仁主要體現為愛人之心或同情心。在醫學中,愛人之心和同情心是醫者施展醫術救人的首要前提,如唐代大醫學家孫思邈在其《備急千金要方·大醫精誠》中說道:“人命至重,有貴千金,一方濟之,德逾于此”。醫生應該以救人性命為首要目的,因為人的性命是千金難換的。對人性命的內在之“仁”是從事醫生這門職業的首要的必備德性。
在現代,“仁”的精神運用到醫療事務中,首先表現在對人生命的尊重。隨著科學的進步,醫療技術的發展突飛猛進,但衡量現代科學技術價值的標準不僅僅是技術本身,更要看現代醫療技術是否從本質上維護或推進了人的生命價值。正因為如此,有學者提出,“醫學現代化的一個必要的標志就是看:醫學活動本身是否具有對生命的終極關懷的精神體現。技術只有在這樣的境界下才具有意義和價值。”[1]生命是人類最珍貴的東西,對于任何人來說只有一次,因此,挽救人的生命是一件非常高尚、有意義的事情,如古人所說:“夫生者,天地之大德也。醫者贊天地之生者也”(張介賓,類經圖翼)。因此,醫生的工作本身就是一件賦予人以恩德的事情。在現代社會,醫學的價值“不僅體現在解除病痛的技術層面上,更應該體現在撫慰和減輕患者精神痛苦的人文關懷之中;醫學的功能不僅包含著對生命現象、生命過程的認識和研究,更包含了對生命的整體解讀和對生命質量的關注等更多的人文內涵。因此,基于生命維度的認知和理解,需要愛心作為支撐起生命復雜內涵和平衡生命本體之痛的力量。”[2]
其次,仁的原則在處理醫患關系中發揮著重要作用。醫患關系的好壞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醫生的職業態度和道德修養,因為在眾多的醫患關系模式中,雖然主動被動型醫患關系模式自近代以來備受批判,但在實際的操作過程中,醫生由于掌握診療技術,以及診療過程中醫生必須擁有和發揮的主導權利,使得醫生在大多數情況下主宰著病人的生死。因此,擁有良好的醫德和仁愛、仁慈之心是醫務人員和患者建立良好關系的重要基礎。醫務人員只有切實地站在病人的立場去想問題,才能真正體會到病人的真實處境,激發出自身內在的仁愛之心與同情心。在工作中,醫務人員不把自己與病人的關系看作是一種求與被求的關系,而是設身處地地為他人排憂解難,將救死扶傷當成自己的基本職責,才能建立良好的醫患關系。
再次,在工作中堅持仁的原則,更能激發從醫者不斷探索醫學真理,完善自身醫術和醫技的向往和追求。因為生命是神圣的,只有抱有仁愛之心,才能不褻瀆人的生命,在行醫的過程中謹慎處理,不武斷、輕率,不計較個人得失,全心全意地與病人一起戰勝疾病的威脅。
“義”是傳統儒家提出的又一個重要德性。在孔子那里,“義”是純粹的個體德性,如孔子說:“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論語·衛靈公),義是內在的道德,禮是外在的道德規范。到孟子那里,義的含義發生了改變,逐漸向禮靠近,如孟子說:“仁,人心也;義,人路也”(孟子·告子上),義成為行為的原則或規范。荀子之“義”又有了很大的改變,義不僅是個體行為的準則,而且是維護群體秩序的群體規范,如他說:“人何以能群?曰:分。分何以能行?曰:義”(荀子·王制)。“群”與“分”最終要通過“義”來實現,“故義以分則和”(荀子·王制)。
無論“義”的含義如何發生變化,其作用都是用來抗衡“利”。義利關系自古以來都是思想家們所探討的熱點話題。在傳統儒家,一直堅持道義論,從孔孟開始,重義輕利一直是傳統儒家在義利關系問題上的基調。盡管在《禮記·中庸》中我們也可以看到這樣的說法:“義者,宜也”,也就是將“義”當作公正、合適處事的方法。但是,總體來說,在傳統儒家看來,如果“義”、“利”之間發生沖突,必須堅持把“義”放在第一位。傳統儒家的這一以“義”為先的價值觀也直接貫穿到了傳統醫學倫理學中,醫生行醫必須堅持把病人的生命和利益放在首位,而不是謀取自己的利益。但醫學發展到現代社會,尤其是醫療服務商業化以來,堅持道義論已經不再符合社會的現實。在現代醫學倫理學中,我們講究的是既要維護病人的權利,也要維護醫生的權利。因此,“義”體現為在醫生和病人之間取得相互權利和義務的平衡。
因此,治病救人就不僅僅需要考慮當前的醫療技術和水平,還要綜合考慮患者的情況與醫療機構自身的處境以及醫務人員本身所處的位置。義的原則在醫務人員實際工作的運用中就體現為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綜合考慮各方面的因素,作出最好的治療對策。那種完全遵照義務論辦事的工作態度是非常消極的,但是完全從謀取自身利益的角度出發也是不可行的。“義”便是在工作中遵循功利與義務相平衡的正義原則。
“禮”是傳統儒家所重視的第三種德性。禮的內涵非常豐富,在傳統儒家看來,任何事都有屬于這件事的禮,凡事都得按照禮的規范來辦,如婚禮、樂禮、葬禮、祭禮等等,這一點在《禮記》里面詳細地闡述過。通常認為,禮在傳統儒家思想里代表外在的道德規范,與德性沒有太多關系,但實際上,傳統儒家所論及的德性修養一刻也離不開“禮”之規范,“禮在德性完善過程中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按照禮修養自己的品行是成就德性的基礎。”[3]
對于現代的醫務工作人員來說,具備法的精神就體現在熟悉掌握國家的法律法規,了解本行業的規章制度等,力求在工作中嚴格地按國家法律與相關規章制度辦事。隨著社會整體文明程度的提高與人們醫療衛生知識的普及,患者在治病的時候具備更強的自主性,更懂得怎樣維護自身的權益。作為現代的醫務工作者,更應該熟悉掌握國家的法律法規,尊重患者的權利,避免在工作中造成不必要的醫療過失,承擔自身無法承受或沒必要承擔的經濟賠償。隨著國家法制建設進程的加快,規范各行各業職業行為的法律、法規也相繼出臺,如果醫務人員和醫療機構忽視了工作中的法律因素,不重視患者的權利,就很容易產生沖突與矛盾,同時也影響到醫務人員與醫療結構自身的權益。因此,傳統儒家禮的德性在現代醫務人員工作的具體運用中,就體現為權利和義務的統一。只有依照國家有關的法律政策行事,尊重患者的權利,履行自己的義務,才能保證在從醫的過程中不違反法律規定。
在傳統儒家“五德”之中,“智”是最具實踐性的德性。什么是智呢?孔子這樣解釋:“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論語·顏淵)。在儒家看來,智是唯一能夠與仁并列放在一起的德性。如孔子說:“仁者安仁,智者利仁”(論語·里仁),在這里,孔子明顯提出智對仁具有輔助作用。在另一處,他又說道:“未知,焉得仁?”(論語·公冶長)。在孟子那里,具備智德的人應該是善于反思、靈活應變的人。如他說:“所惡于智者,為其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則無惡于智也。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則智亦大矣”(孟子·離婁下)。在另一處,他又說:“智,譬則巧也”(孟子·萬章下)。因此,智不僅是通過學習就可以掌握的知識或方法,而且是一種在實踐中能夠靈活運用、不斷反思與革新的智慧,總體上說是人的主體能動性的充分體現。
可見,“智”不僅僅是一種德性,更是一種能力,是一種能夠運籌帷幄的處事能力。在醫務人員的工作中,具備這種德性才能應付醫療中的各種緊急情況。在傳統的醫療模式中,更容易從自然屬性上去探索人類的疾病與健康,而往往忽視了醫學所應該具備的社會性。“在以生物醫學為基礎的醫學模式中,任何科學知識、觀念和技術都是無國界的、超民族和歷史的。而對于人們所處的地域、民族、風俗人情等文化背景,以及在醫療活動中圍繞著疾病而展開的人與人之間的認知與情感,注意較少”。[4]而在現實醫療過程中,往往受到患者所處的文化層次、家庭背景、地域民族、道德觀念、價值評價等因素的影響。因此,醫務人員在治病救人的過程中治療的不僅僅是人的生理生命,更要懂得如何掌握病人的心理,通過充分地了解病人的文化層次、職業、宗教信仰等等來綜合治療,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信”即誠實守信,不欺騙。孔子認為,做人就應該“言必信,行必果”(論語·子路),那就是說話必須誠實守信,做事必須有始有終。在另一處,他又強調:“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論語·衛靈公)可見,信是一個人立足社會的根本,沒有信,人在這個社會上寸步難行。
當前,信任危機已成為現代醫患關系中的重要問題,首先是患者對醫生的不信任,這種不信任產生的主要原因在于醫患雙方信息的不對稱性。信息的不對稱性是醫療領域存在的固有屬性,醫務人員的專業權威、職業權威常常造成患者對其絕對的依賴性,而這種權力分配方面的絕對優勢也是造成醫療權力的濫用等醫療腐敗現象的主要原因。“患者對醫生的信任是其擇醫的基礎。一個醫生或者醫療機構要得到群眾的好口碑,除了要擁有先進的醫療器械和過硬的醫療技術,還要有一顆真誠為病人服務和負責的心。”[5]
其次,由于醫患關系處理不得當而引發的血案頻頻發生,使得醫務人員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的生命安全,這反映了醫方對患者的不信任,“這種不信任被延續著,醫方擔心醫療意外不被理解、欠費無法追討、鬧事傷人時有發生,于是出現將告知的不良預后盡量放大、檢查項目盡量做全、用藥盡量聽患者要求的現象,以規避客觀存在的醫療風險;患方擔心醫者的診治水平、自己被重視的程度、費用支出的多少,于是出現利用各種關系提高信任程度、通過利益給予增加安全感、運用吵鬧甚至威脅方式爭取公平與實惠、排斥實習和進修醫生的現象。失去信任的醫患關系,瓦解著醫患共同體,使雙方都受到傷害。”[6]
可見,信任是雙方的,“在現代相對松散的社會關系條件下,信任主體在道德上承擔的義務不再是必需的,信任主體既可以選擇信任對方,也可以選擇不信任對方,信任主體主要依賴利益需求作出選擇。如果信任對方的預期利益多于風險,人們就會選擇信任行為,從而在相互間建立信任關系;反之,則不會建立信任關系,”因而“醫患之間的信任是以雙方利益得到切實保障為基礎的。”[7]信任是人際交往中所需要的主要因素,信任得以建立的基礎是將對方的利益與安危置于自己之上,在醫患關系中,如果失去信任,產生的危害是很大的。一方面,患者不信任醫生,則容易產生戒備心理,增加和激化矛盾與沖突;另一方面,醫生不信任患者,就會分散診療的精力,積極的治療就會變成保守的應付,職業責任感弱化,同情心淡漠。同時,醫患間的不信任給社會帶來的危害也是極大的,沒有醫患間的相互信任,則社會應對風險的能力就下降,醫學探索的腳步就會停滯,社會不穩定的因素就會增加。
綜上所述,傳統儒家的德性倫理為我們當前的醫德文化建設提供良好的借鑒。當前的醫德修養和教育存在著“走形式”的弊病,其主要原因在于沒有深入地去分析醫德文化在整個醫療過程中的重要性。尤其是在當代醫療技術不斷發展進步,醫務人員和患者更多地依賴“硬性”的醫療條件和設備的情況下,往往忽視了醫德文化這樣的“軟性”條件在醫療過程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只有實現醫術和醫德“雙結合”,才能真正保障廣大人民群眾的健康和生命安全,實現社會整體的進步與繁榮。
[1] 吳階平.醫學人文演講錄[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1.
[2] 張艷清.“醫者仁心”的解讀[J].中國醫學倫理學,2012,25(2):257-258.
[3] 劉慧敏,劉余莉.儒家的禮、“自我”與德性完善[J].吉首大學學報,2012,33(6):61.
[4] 馮兆棣,馮同強,崔佰生,等,醫患關系的文化背景[J].中華醫院管理雜志,1995,11(11):670.
[5] 蔡定彬.醫德與醫術的辯證思考[J].中國醫學倫理學,2011,24(3):385.
[6] 吳宇彤.醫患關系與社會和諧[J].中華醫院管理雜志,2006,22(12):823.
[7] 莫軍成.論醫患間的信任危機及其重建[J].山西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1,38(4):13.
〔修回日期2014-02-20〕
〔編 輯 李恩昌〕
Reference Significance of Traditional Confucian Virtue Ethics on Current Medical Ethics Cultural Construction
CHEN Mo
(School of Public Health,Medical College Of Guilin,Guilin 541004,China,E-mail:chenmokkk@163.com)
Medical ethics as a kind of professional ethics is the embodiment of the traditional Confucian ethics in medicine."Five Virtues"in Confucian virtue ethicsmeans the benevolence,righteousness,propriety,wisdom and trust,which have certain significance and references for currentmedical ethics cultural construction aswell as guarantee the security and interests of the people.
Confucian Virtue Ethics;Medical Ethics Culture;Benevolence;Righteousness;Propriety;Wisdom;Trust
R197.32
A
1001-8565(2014)03-397-03
2014-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