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偉偉 鄭希付 楊慧芳 王俊芳 李 悅 俄小天 陳倩倩
(1華南師范大學心理應用研究中心, 廣州 510631)
(2東莞市光正實驗學校, 東莞 523378)
(3湛江師范學院教育科學學院, 湛江 524048)
創傷事件是指會產生創傷壓力癥狀(闖入、麻木、警覺等)的任何事件(楊碩, 2012)。常見的創傷事件有身體侵犯、車禍、自然和人為災害(如洪水、地震、颶風、火災、勞動事故、戰爭等) (Sotgiu &Mormont, 2008)。經歷創傷事件后, 往往有持久而強烈的創傷情緒。
創傷后的早期情緒調節方式會影響創傷后的應激情緒反應(杜鵑, 張紅靜, 李韻, 牛娟, 2008)。研究表明, 情緒調節能力較弱的人更可能長期處于心理失調中(MacNamara, Ferri, & Hajcak, 2011)。分心作為情緒調節策略之一, 有相當多的研究類別,不僅包括視覺定向形式的分心(例如, 簡單地不看),也包含認知分心(例如, 產生無關的中性想法)(Thiruchselvam, Blechert, Sheppes, Rydstrom, &Gross, 2011)。視覺定向形式的分心, 是將個體從目前情景轉移到視覺定向任務上。而認知分心, 是指個人將注意從目前的情境中轉移到認知任務上而非行為或者情緒任務上(曹蜜, 2012), 即通過增加工作記憶中中性內容的占有比例而減少對情緒性內容的加工(Van Dillen & Koole, 2007), 進而實現對情緒內容的有效控制。已有研究證實, 分心是一種有效的情緒調節策略, 能有效降低情緒性反應的多種指標活動水平, 如情緒性刺激的主觀體驗強度,皺眉肌(Urry, 2010)和杏仁核激活的水平 (Blair et al., 2007; Erk, Kleczar, & Walter, 2007; Van Dillen& Koole, 2007)。
已往分心減少創傷性信息的研究主要是視覺定向形式的, 例如, Holmes 和 Steel (2004)的研究發現, 在觀看創傷電影的同時完成手指擊打任務能減少對創傷相關內容閃回的頻率; 將俄羅斯方塊游戲作為分心內容, 能減少對創傷圖像的加工深度(Holmes, James, Coode-Bate, & Deeprose, 2009); 眼動脫敏(EMDR)實驗能減弱創傷圖片的情緒性和生動性(Gunter & Bodner, 2008)。而認知分心一般通過數數, 加法運算等任務(曹蜜, 2012)實現, 認知分心調節創傷性信息加工的研究尚少。此外, 之前的研究主要是通過行為和眼動實驗完成的, 仍缺乏對認知分心調節創傷性信息的腦電研究。另外, 認知分心的強度對創傷性信息加工的調節效果也尚不明確。所以, 本研究采用事件相關電位(ERP)技術來探討認知分心的強度對創傷性信息加工的影響。
晚期正成分LPP (late positive potentials) 是一種正向慢波, 在中央頂葉區域最大, 在刺激呈現后大約300 ms時開始出現, 常常持續整個刺激呈現的過程(Thiruchselvam et al., 2011), 可作為情緒考察指標之一, 與中性圖片相比, 情緒性圖片能引起更正的LPP電位(Foti & Hajcak, 2008; Hajcak &Olvet, 2008; Pastor et al., 2008), LPP對刺激的喚醒度敏感, 它是刺激的情緒喚醒特征的可靠指標(Hajcak, MacNamara, & Olvet, 2010; Olofsson,Nordin, Sequeira, & Polich, 2008), 也可作為對情緒刺激的注意維持指標(Foti, Hajcak, & Dien, 2009 )。有研究表明, 認知分心任務能減少由任務無關的圖片所誘發的LPP波 (Wangelin, L?w, McTeague,Bradley, & Lang, 2011 )。MacNamara等(2011)的研究也發現, 與低負荷工作記憶任務相比, 高負荷下情緒圖片誘發的LPP波幅更小, 表明高強度的認知分心對情緒圖片的調節效果更好。
大量研究表明, 認知分心增加了認知控制相關的腦神經區域的激活。認知控制的腦區包括前額皮層區(PFC), 扣帶回, 頂葉皮層等 (Kalisch, 2009)。神經心理學的研究發現了前額皮層對目標行為認知控制的重要性, 伴隨著前額功能受損的病人經常表現為控制失調綜合癥, 即當有進行的目標任務時不能同時計劃或者維持另一項活動, 也不能抑制對與目標無關的分心刺激的反應(Lavie, 2010)。工作記憶任務激活了背外側前額皮層(DLPFC) (Desposito,Postle, & Rypma,2000; Miller & Cohen, 2001 ), 高難度的工作記憶任務引發的DLPFC的激活能減少對情緒刺激的神經反應, 且協變分析發現DLPFC的激活伴隨著情緒刺激加工的杏仁核及邊緣系統激活的減少(Van Dillen, Heslenfeld, & Koole, 2009;Erk, Abler, & Walter, 2006; Erk, Kleczar, & Walter,2007; McRae et al., 2010)。認知分心通過對同時進行的任務的認知控制降低情緒反應, 這種效果會隨著認知分心任務的難易而變化, Van Dillen 等(2009)研究發現了杏仁核的激活水平和同時進行的認知分心任務難度的相關性, 更難的任務激活了DLPFC和頂上皮層(De Fockert, Rees, Frith, &Lavie, 2001), 而降低了杏仁核的激活水平。這表明,認知控制區域的腦激活和情緒腦區杏仁核的激活可能是一種共變關系。
如果認知控制腦區DLPFC的激活導致了對情緒刺激加工的減少, 那么這種效應可能會應在LPP中體現。Hajcak和同事(2010a)通過硬膜外腔直接皮質電刺激(EPCs)和ERP的結合技術發現了直接刺激DLPFC腦區對情緒圖片引發的LPP波的減小作用, 證明了DLPFC腦區和情緒調節有關。高強度認知分心任務對情緒圖片較好的調節效果是否是因為引發了更大的認知控制呢?如果是, 那么通過控制工作記憶的負荷(認知分心的程度)來操作DLPFC的激活程度, 改變認知控制的大小, 是否會有不同的情緒調節效果呢?此外, 如果工作記憶負荷是通過認知控制實現對創傷性信息的調節, 那么除了反應在情緒調節指標LPP上, 也應當體現在早期認知控制的指標N2成分上。N2作為認知控制的指標, 主要分布在前額區和中區頭皮, 是200~300 ms時間窗內波幅的一個負偏轉。N2波的增加被解釋為認知控制的增加。Van Dillen和Derks (2012)的研究表明, 相比低工作記憶負荷, 高工作記憶負荷的N2波幅更大, 認知控制能力更強。
目前分心調節創傷性信息加工的研究支持視覺空間資源競爭理論(Holmes & Steel, 2004;Holmes et al., 2009), 該理論認為工作記憶中的視覺空間資源有限, 當有任務要占用視覺空間資源時,就會和使用感知覺加工的創傷圖像競爭視覺空間資源, 使得創傷圖像加工占用的視覺空間資源減少,進而減少了閃回。然而, 工作記憶系統包括四個成分:語音環路、視覺空間模板、中央執行系統及情境緩沖器(Baddeley, 2000, 2002)。中央執行系統是工作記憶的核心, 負責控制加工, 有研究者把中央執行控制等同于“認知控制”, 而Dalgleish等(2007)把中央執行控制功能看作是貫穿各個認知過程的基本能力。已往的認知分心研究表明, 認知分心激活了和認知控制相關的腦區, 和工作記憶的中央執行控制功能相關。Gunter和Bodner (2008)提出通過在認知任務和創傷記憶之間劃分工作記憶資源, 個體能從更超然的視角體驗創傷記憶, 這種注意資源的分配和監控也體現了中央執行系統的功能。因此,本研究提出了認知分心強度影響創傷性信息加工的認知控制設想:認知分心通過中央執行系統的認知控制實現對創傷圖片的調節, 認知分心激活了和認知控制相關的腦區(DLPFC), 表現在認知控制指標N2成分上, 進而通過認知控制腦區激活的增加來降低對創傷性信息的加工水平, 并反映在刺激喚醒程度指標LPP上; 高強度的認知分心更大地激活了該腦區, 引發了更強的認知控制能力, 進而更好地減少了對創傷信息的加工。
本研究采用了創傷電影范式進行創傷模擬, 誘發創傷情緒。在創傷后(觀看創傷電影后)的有效干預時間內(Holmes et al., 2009), 采用改進的工作記憶范式, 讓被試去記憶英文字母(2個或6個), 并且在字母保持階段閃入圖片(其中兩類來自創傷電影截圖, 另一類是情緒圖片庫中無關中性圖), 用工作記憶任務保持階段呈現的創傷類圖片作為創傷性信息的指標, 探討了認知分心的強度對創傷性信息的早期干預過程。實驗預期:(1)工作記憶的負荷效應僅對創傷類圖片有效, 在高、低負荷工作記憶任務下, 對創傷負性圖(簡稱“創負圖”)而言, 高負荷工作記憶任務下的LPP波幅顯著小于低負荷下的, 而對創傷中性圖(簡稱“創中圖”)和無關中性圖(簡稱“無中圖”)而言則無此效應, 即高、低負荷任務之間這兩類圖的LPP波幅均無顯著差異。(2)高、低負荷對創傷性信息加工的影響不同, 在低負荷工作記憶任務下三種圖片類型的LPP波差異顯著, 而在高負荷下則差異不顯著, 即相較于低強度認知分心, 高強度認知分心對創傷相關圖片的調節效果更好。(3)高負荷任務下圖片的N2波幅顯著大于低負荷下的, 即相較于低強度認知分心, 高強度認知分心有更高的認知控制。
M
= 35.05,SD
=6.21)及特質焦慮分(M
= 39.41,SD
= 5.83)均接近正常常模(李文利, 錢銘怡, 1995), 不屬高焦慮個體。被試均采用自主報名的方式參與實驗, 實驗之前均簽署了實驗知情同意書, 實驗完成后給予一定的報酬。其中4名被試因腦電偽跡嚴重, 分析腦電數據LPP波時被剔除, 因此LPP成分有效被試為18名,年齡19~24歲, 平均20.4 歲, 男性7名, 女性11名, 在分析腦電數據N2時, 有2名被試有壞的電極點, 其數據也被剔除, N2成分有效被試為16名。t
檢驗結果顯示, 觀看電影后, 血容量脈沖(Blood Volume pulse, BVP)顯著增加,t
(25) = 3.78,p
<0.001;皮電、皮溫有所下降, 呼吸、心率有所增加, 且變化顯著, 所有p
<0.05。電影前后的主觀評定配對t
檢驗結果顯示, 憤怒[t
(25) = –5.73]、厭惡[t
(25) =–5.73]、恐懼[t
(25) = –11.87]、悲傷[t
(25) = –6.89]、驚訝[t
(25) = –6.68]等負性情緒均顯著增加, 所有p
<0.001; 愉快[t
(26) = 8.74]、平靜[t
(26) = 12.88]等正性情緒均顯著降低, 所有p
<0.001。影片的客觀和主觀評定結果表明該影片可較有效地引起被試生理、情緒變化及類似PTSD癥狀。M
= 2.76,SD
= 0.99;M
= 4.61,SD
= 1.01;M
= 4.99,SD
= 1.22, 愉悅度方差分析結果顯示,F
(2,149) = 204.10,p
<0.001, 差異顯著, 事后比較發現, 任意兩種圖片類型之間愉悅度都差異顯著。喚醒度平均值分別為:M
= 5.83,SD
= 1.27;M
= 4.02,SD
= 1.16;M
= 3.03,SD
= 1.95,喚醒度方差分析結果顯示,F
(2,149) = 213.36,p
<0.001, 差異顯著, 事后比較發現, 任意兩種圖片類型之間喚醒度都差異顯著。練習的4張圖片是從國際情緒圖片庫選的風景建筑類中性圖片。工作記憶負荷任務中要記憶的材料是隨機排列的2個或者6個的輔音字母串(MacNamara et al.,2011)。
為了更客觀地了解創傷電影片段對被試情緒的影響, 實驗中采用積極情感消極情感量表(Positive Affect and Negative Affect Scale, PANAS)量表來完成被試的情緒自我報告。被試要在電影前后和實驗結束后各填寫一份PANAS量表。用狀態特質焦慮問卷(STAI) 對被試進行篩查。
采用2(工作記憶負荷:高負荷、低負荷) × 3(圖片類型:創負圖、創中圖、無中圖)被試內設計。因變量為圖片出現后150~350 ms時間窗內的N2峰值、400~1000 ms時間窗內的LPP波的平均波幅以及回憶任務的反應時和正確率。
整個實驗分兩個階段:創傷電影片段觀看階段和工作記憶任務階段。
被試進入實驗室后, 首先被告知整個實驗的流程, 填寫個人資料, 完成STAI和PANAS等量表評定。接下來觀看創傷電影片段, 結束后使用PANAS量表進行情緒評定, 休息兩分鐘之后進入工作記憶任務階段, 工作記憶任務結束后, 再次使用PANAS量表評定。實驗結束, 詢問被試完成任務時的情況并付酬金。在實驗過程中, 如有任何不適,被試可隨時自愿退出實驗。
工作記憶任務階段實驗流程如圖1所示, 被試首先要記住呈現在黑色背景上5000 ms的白色字母串(2個或6個字母組成), 接著黑色背景上會出現一個白色的“+”注視點, 隨機呈現500~1000 ms, 之后會出現一張彩色圖片(三類圖片中任意一張, 完全隨機, 全屏, 屏幕的斜對角線是43.18 cm)呈現2000 ms, 被試離屏幕的距離是60cm, 圖片的視角為16°。然后出現提示語“字母是什么?”, 當被試看到提示語時要按“Enter”鍵在后面出現的黑色空屏上按順序單指(防止被試把手放在鍵盤上記憶)輸入最開始記住的字母串, 輸的過程可以按“Backspace”鍵修改, 輸完后再按“Enter”鍵進入下一個trial, trial之間間隔2000~2500 ms。在整個實驗過程中, 被試都要注視屏幕, 且會被提前告知,他們的任務是記字母。
正式實驗一共5個block, 每一個block有60個trial。2個字母串(150個)和6個字母串(150個)分別與三類圖(創負圖、創中圖、無中圖)組合, 每一種組合50個trial, 一共300個trial。圖片和字母偽隨機呈現。在正式實驗前有一個練習的block, 共4個trial, 是2個字母串(2個)與6個字母串(2個)和另外4張無中圖的組合。一共304個trial。每一個block休息一次。

圖1 實驗流程圖
實驗采用Brain Products 公司生產的64導腦電記錄與分析系統, 參考電極置于左側乳突。水平眼電(HEOG)與垂直眼電(VEOG)均為雙極記錄,HEOG 電極分別置于左右眼外側, VEOG 電極置于右眼眶上與下各1 cm的正中位置。頭皮阻抗小于5 k?, 濾波帶通為0.01~100 Hz, 連續采樣, 采樣頻率為500 Hz。自動矯正眼動偽跡, 波幅超過±80 μV者視為偽跡被剔除。每種條件下的有效trial均大于等于40個。對圖片刺激呈現后的腦電活動進行疊加平均, 得到高創負、高創中、高無中、低創負、低創中、低無中六種條件下的ERP 波形, 所得ERPs經0.1~24 Hz的無相數字濾波, 以圖片刺激呈現前的均值校正基線。
p
值進行Greenhouse-Gesisser 校正。t
檢驗結果(見表1)顯示:電影前后正性負性兩類情緒分數差異都很顯著,p
<0.001。電影后與實驗后配對t
檢驗結果顯示:負性情緒差異顯著p
<0.01 。F
(1,17) = 53.46,p
<0.001,η
= 0.76;圖片類型邊緣顯著F
(2,34) = 2.63,p
= 0.087,η
=0.13。反應時負荷主效應顯著F
(1,17) = 466.24,p
<0.001,η
= 0.97 。F
(1, 15) = 18.72,p
<0.01,η
= 0.56, 前部(M
= –9.97,SD
= 0.88)顯著大于中央部(M
= –7.55,SD
= 0.70); 電極位置半球偏側化主效應顯著:F
(2,30) = 8.97,p
<0.01,η
= 0.37, 事后多重比較(LSD
)結果顯示:中線(M
= –9.18,SD
= 0.76)顯著大于左半球(M
= –7.98,SD
= 0.69), 右半球(M
= –9.12,SD
= 0.84)顯著大于左半球(M
= –7.98,SD
= 0.69); 負荷主效應顯著:F
(1, 15) = 27.57,p
<0.001,η
= 0.65,高負荷(M
= –9.76,SD
= 0.82)顯著大于低負荷(M
=–7.76,SD
= 0.71)的波幅(見圖2)。LPP LPP在頂部P (Pz、P3、P4的平均)和中央部C (Cz、C3、C4的平均)的平均波幅最大。400~1000 ms時間窗內LPP平均波幅的3(圖片類型:創負、創中、無中)×2(負荷:高、低)×3(電極位置的半球偏側化:左半球、中線、右半球)×2(電極的頭皮分布:中央部、頂部)四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結果顯示:圖片類型主效應顯著,F
(2, 34) = 9.85,p
<0.01,η
= 0.37, 事后比較結果顯示:創負圖(M
=5.83,SD
= 0.86)顯著大于創中圖(M
= 4.27,SD
=0.49)和無中圖(M
= 3.56,SD
= 0.39); 而創中圖(M
=4.27,SD
= 0.49)和無中圖(M
= 3.56,SD
= 0.39)之間無顯著差異, 創負圖引發的LPP波最大, 無中圖引發的LPP波最小。負荷與圖片類型交互作用顯著,F
(2, 34) = 3.33,p
<0.05,η
= 0.16, 簡單效應檢驗結果顯示:在低負荷上, 圖片類型差異顯著; 而在高負荷上差異不顯著, 三種圖片引發的波形趨于接近(見圖3、圖4)。
表1 被試情緒自我報告分數

表2 各條件下的正確率(%)和反應時(s)

圖2 工作記憶負荷(高/低)在前額區F(F3, Fz, F4的平均; 左上圖)、中央區C (C3, Cz, C4的平均; 左下圖)和頂葉區P(P3, Pz, P4的平均; 右上圖)分別的總平均波幅圖

圖3 負荷和圖片類型交互作用圖
PTSD患者最大的困擾就是創傷情緒的重復體驗, 因此, 創傷后早期干預降低對創傷性信息的加工對臨床干預意義重大。本研究采用字母記憶任務作為認知分心的方式, 且同時采用了創傷電影范式和ERP技術, 運用改進的工作記憶范式, 操縱工作記憶字母的負荷, 在工作記憶任務保持階段呈現創傷相關類圖片作為創傷性信息的指標, 探討了認知分心的強度對創傷性信息加工的早期干預過程。研究結果證明了, 相比低強度認知分心, 高強度的認知分心引發的高認知控制對創傷性信息加工的調節更有效, 即當個體需要大量的工作記憶資源去完成一個認知任務時, 就會增加對無關的創傷性信息的認知控制, 反映在認知控制成分N2波上, 進而降低對其的情緒喚醒, 并反應在LPP成分上。
行為結果表明, 被試在高負荷上的正確率顯著低于低負荷的, 且在高負荷上的反應時顯著慢于低負荷的, 這反映了高負荷任務的難度更大, 證實了實驗任務的有效性。事件相關電位的結果較清楚地揭示了不同強度的認知分心任務對創傷性信息加工的調節作用。N2主要分布在前部和中央部, 且與認知控制相關的前部的N2波幅顯著大于中央部的。另外, 高負荷上的N2波顯著大于低負荷上的,這表明高負荷的認知控制比低負荷大。刺激喚醒程度指標LPP波的結果表明, 圖片類型之間差異是顯著的, 創負圖的LPP波幅分別顯著大于創中圖和無中圖的, 即相較于創傷相關中性刺激, 創傷相關負性刺激得到了更多的注意加工, 而相較于無關中性刺激, 創傷相關中性刺激有較高的喚醒, 這些結果表明實驗材料的選取是有效的。也即在不考慮認知任務的影響下, 創傷相關負性圖比創傷相關中性圖的情緒性要強, 創傷類相關刺激更多地表現出愉悅度的差異。在低強度認知分心情況下, 創負圖的LPP波幅顯著大于另兩類; 而在高強度認知分心情況下, 創負圖和創中圖的LPP波趨于減小, 且三種圖片類型的LPP波之間差異不再顯著(圖3), 這個結果與之前高、低負荷對圖片調節效果的研究結論是一致的(Van Dillen & Derks, 2012; MacNamara et al., 2011), 即高強度的認知分心對圖片的調節效果好于低強度的。此外, 創負圖在高負荷任務下的LPP波幅顯著小于在低負荷任務下的(圖3)。綜上所述, 相比低強度認知分心, 在高強度認知分心情況下, 創傷類圖片引發的LPP波幅都減小了, 但相比創中圖, 愉悅度更低的創負圖引發的LPP波幅減小得更多。這些結果表明創傷后的早期認知控制對創傷性信息加工的調節是有效的, 然而這種認知控制只對創傷程度最大的圖片有較好的調節效果。
本研究發現不同程度的認知控制對創傷情緒有不同的調節效果。已往研究通過控制高、低工作記憶負荷來操縱認知控制區域(DLPFC)激活的大小(MacNamara et al., 2011), 考察高、低DLPFC的激活對情緒圖片的調節作用, 本研究考察高低工作記憶負荷對創傷相關圖片的調節效果, 并反映在指標LPP波上。N2成分在高、低負荷上的顯著差異則進一步證明高、低負荷可能誘發了不同強度的DLPFC等認知控制腦區的激活, 即相較于低強度認知分心, 高強度認知分心下可能DLPFC的激活更大, N2波幅也更大, 認知控制能力更強, 能更有效地減少對創傷性信息的加工并反映在情緒調節指標LPP上。

圖4 工作記憶負荷(高/低)及圖片類型(創負、創中、無中)的交互作用在前額區F(F3, Fz, F4的平均; 左上圖)、中央區C (C3, Cz, C4的平均; 左下圖)和頂葉區P (P3, Pz, P4的平均; 右上圖)分別的總平均波幅圖。彩圖見電子版。

圖5 認知控制理論結構圖
該結論很好地支持了分心調節的認知控制理論(見圖5), 認知分心通過中央執行系統的認知控制實現對創傷性信息加工的調節, 即認知分心通過不同程度的工作記憶負荷可能激活了不同強度的認知控制相關的腦區(如DLPFC), 表現在認知控制的腦電指標N2成分上, 進而通過認知控制的強弱改變對喚醒刺激的加工, 并反映在刺激喚醒程度指標LPP上。高工作記憶負荷下, 認知分心強度大,認知控制強, 認知控制腦區激活程度高, 對創傷性信息的喚醒程度低, 情緒性相關的腦區如杏仁核及邊緣系統等的激活也小, 從而有對創傷相關情緒圖片較好的調節效果; 反之, 低工作記憶負荷下, 認知分心強度低, 認知控制較弱, 認知控制腦區激活程度低, 對創傷性信息的喚醒程度較高, 情緒性相關腦區如杏仁核及邊緣系統等的激活也大, 對創傷相關情緒圖片的調節效果有限; 也即, 認知分心的強度對創傷性信息加工的調節效果是不同的。
本研究發現, 認知分心強度能通過認知控制的強弱調節創傷相關情緒圖片, 快速地減少對創傷性信息的加工, 能在短期內降低創傷應激反應。然而,也有研究表明, 分心的調節效果可能以再次暴露于情緒刺激時出現更大的情緒反應為代價(Thiruchselvam et al., 2011), 即分心可能只適用于早期很短的一段時間的干預。然而, 當負性情緒已經得到了發展并且時間有限的情況下, 分心被證明是比重評更有效的情緒調節策略。也有研究表明,在負性情境下, 早期減少的情緒反應, 有更長期的效果(Bonanno & Keltner, 1997)。此外, Sheppes和Meiran (2007)研究發現, 當面對高強度的負性情境時, 個體表現出了對分心的偏好。另外, 有研究者認為, 在跟自己無關的負性情境中, 或者不真實的恐怖電影中, 可以使用分心來轉移對負性情緒的加工(McRae et al., 2010)。本研究中高強度的認知分心表現出的較好的調節效果, 可能也和經歷的創傷是觀看的創傷電影有關, 因為創傷電影是和個體關系不大的非真實情景, 所以分心高強度有較好的調節效果, 這種效果的生態效度有待于進一步驗證。
不過, 本研究證明的認知控制的強弱不同對創傷相關性信息的調節效果也不同, 這個結果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有研究表明, 認知分心能力上的差異和個體在認知控制能力上的差異密切相關的(Engle, 2002)。陳文鋒、禤宇明、 劉燁、 傅小蘭和付秋芳(2009)研究表明, PTSD患者伴隨著明顯的認知功能損傷, 這種認知功能缺陷可能的機制是PTSD影響了中央執行控制功能。Parslow和Jorm(2007)認為, PTSD可能導致認知功能損傷, 但其早期的神經認知功能缺陷可能是PTSD的易感因素,認知功能損傷和PTSD癥狀之間的影響可能是雙向的。所以, 未來的研究可以探討個體認知控制能力的特質差異與PTSD及其癥狀的關系。此外, 認知分心是通過激活和認知控制相關的腦神經區域(PFC、DLPFC、DMPFC、扣帶回、頂葉皮層等)實現對負性情緒的調節(Sheppes & Meiran, 2007), 這些研究表明, 要成功地執行情緒調節的分心策略需要有較強的認知控制能力。這也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個體在一般認知控制能力上的差異對情緒調節效果的影響(McRae et al., 2010), 比如, 當青少年在一般認知控制能力(如工作記憶和對優勢反應的抑制)上的發展有所滯后時, 使用認知分心的情緒調節策略效果可能不夠好。此外, 認知控制能力是有性別差異的, 未來的研究可以探討不同程度認知控制調節作用的性別差異。
本研究支持了認知控制理論, 發現(1)相較于低強度認知分心, 高強度認知分心情況下誘發了更大的代表認知控制的N2波幅, 表明高強度認知分心對創傷性信息的加工有更強的認知控制 (2)相比低強度, 高強度的認知分心引發的高認知控制對創傷性信息的LPP波的調節作用更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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