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煒光
現代社會中的家庭與稅收
文/李煒光
歌德說:家庭和美是人生最快樂的事情;巴爾扎克說:家庭永遠是人類社會的基礎。人們熱愛家庭,依賴家庭生存于這個風雨飄搖的世界上。所以,現代家庭關系遠不是教科書上所說血緣和婚姻可以概括的,至少還有財富、居住和飲食等經濟因素要考慮。有個說法是,凡同一鍋里吃飯的,就是一個家,這叫“衣食共用”,強調的就是經濟含義。家庭是經濟合作單位,擁有共同的財產、共同的預算,承擔著共同的賦稅。
上海市上世紀80~90年代的經驗表明,影響家庭經濟最主要的外部因素是住房,現在稅收也成為一個重要因素。稅收在很大意義上決定著一個家庭可支配收入的多少。從經濟學原理看,政府的任何征稅和提高稅率的行為都會在一定程度上減少家庭財富,并通過“內在關聯和傳導機制”對家庭的消費支出產生不同程度的遏制作用。近兩年以來因婚姻法的司法解釋引發的“加名稅”風波和地產市場宏觀調控“國五條”引起的離婚或假離婚風潮,折射出個體家庭面對稅收政策變動表現出的敏感和憂慮。
個體家庭是國家的主要“輸稅者”,中產以上家庭和知識分子家庭猶是,納完國稅,一家老少才能安安穩穩過日子。《朱子家訓》說:“家門和順,雖饕餮不繼,亦有余歡;國課早完,即囊橐無余,自得至樂。”現代社會中,所納賦稅由家庭中的成年個體分擔,個人所得稅、財產稅等直接減少納稅家庭的可支配收入,增值稅等流轉稅間接增加納稅家庭的負擔;另一方面,稅收也為現代家庭享受養老、失業和醫療等國民福利提供財政來源。稅制設計應照顧到家庭的具體情況,復雜的費用扣除標準確保納稅家庭的基本生活水平較少受到影響。
為了深入分析我國城鎮居民稅收負擔構成和稅負分布的家庭特征,我們曾對天津市城鎮居民家庭的稅負進行調查研究,實證分析發現:第一,在消費過程中,城鎮居民以間接稅的形式承擔著絕大部分稅負,其負擔遠高于通過收入環節征收的直接稅負;第二,家庭平均人口數對實際稅負呈負作用,青年和中年群體的稅負大于老年群體;第三,家庭可支配收入對總稅負的邊際效應存在逆轉現象,窮人可支配收入的邊際稅負高出富人一倍之多;第四,以家庭為單位征收個人所得稅制度有利于調節居民家庭之間的貧富差距。
我國個稅制度改革的方向應是全面實行綜合所得稅制,不要過渡,直接取而代之,在技術上并無實質性障礙,此其一;其二,由以個人為單位計稅改為以家庭為單位,因為收入和支出是以家庭為單位進行的,夫妻兩人工作與其中一人工作,納稅能力不同,需要照顧老人的和無此負擔的,納稅能力也不同,所以應把橫向公平原則貫徹在個稅改革中去。其三,擴大和明確費用扣除的范圍和標準,細致計算贍養支出、醫療支出、教育支出,以及第一套住房的利息支出等,應允許稅前扣除。還應考慮公益性捐贈、殘疾人和孤寡老人所得、遭受自然災害的優惠等因素。
與家庭利益密切相關的房產稅和遺產稅的設計,應堅持婚姻中性的原則,并可如美國稅制所做的那樣,適當向家庭傾斜;應對征收目的做出對居民家庭具有說服力的解釋,即有利于居民社區公共服務的改善,而不只是增加地方政府的收入來源;應貫徹法定主義原則,包括法律救濟措施及建立經國民同意才征稅的法定程序;應采取妥善措施解決房(遺)產價值評估、婚姻扣除、信托財產隔代征稅等問題;應在稅制設計上體現減緩資本和財富集中的趨勢、均平貧富差距、減少社會財富浪費的效果,等等。此外,在開征財產新稅的同時,還應實施對流轉稅的實質性減稅措施,確保納稅人的整體稅負不因稅制變動而增加。
范成大詩曰:荷風拂簟昭蘇我,竹月篩窗慰藉君。家是人心理慰藉的港灣,是防范外部侵害的避難所,世界上每一個人都終生與家庭結下不解之緣。說家庭是社會的細胞,只是說出了家庭意義的一個側面,更重要的是,社會的存在是為個體家庭服務的,當家庭利益與社會利益發生沖突的時候,首先要維護的是家庭利益。人們管理好自己的家庭,讓自己的生活更加幸福,這才是社會發展的目的,而不是相反。這樣的意識早已通行于世界,卻還沒有成為我們的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