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鑫偉,胡登峰
(安徽財經大學,安徽 蚌埠 233030)
產業集群是指在某一特定區域內產業的眾多具有分工合作關系的不同規模等級的企業與其發展有關的各種機構、組織等行為主體,通過縱橫交錯的網絡關系緊密聯系在一起的空間積聚體,代表著介于市場和等級制之間的一種新的空間經濟組織形式。
產業集群的研究開始于Mashall(1890)關于外部經濟和產業區的研究。在20世紀70年代初,伴隨著對經濟全球化背景下新產業區的認識和研究而重新興起。20世紀90年代以后,由Porter(1990)的產業集群理論進入研究的高潮。
Mashall從外部經濟的角度著重探討了企業集聚的原因和機理,認為是專門人才、專門機械、原材料提供和技術擴散等形成的“外部經濟”,促使企業的地理集中和相互依賴。Weber(1909)在工業區位論中關于聚集因素和工業聚集的論述是馬歇爾之后在產業集群領域的重要貢獻,重點仍在論述企業集聚的原因和機理。Venables(1996)認為,產業集群面臨“技術鎖定”的高風險。首先,企業不愿采用生產效率高的新技術;其次,企業可能不愿放棄與現存技術連為一體的聚集經濟利益。Lynn Mytelka和Fulvia Farinelli(2000)把產業集群分為非正式群、有組織群和創新群,探討如何在傳統產業中培育創新群,建立創新體系,從而使傳統產業保持可持續的競爭優勢。Overman、Stephen Redding和Venables(2001)從經濟地理學的角度探討貿易流的方式、要素價格和生產的區位問題,分析了貿易成本的決定因素和貿易成本如何影響貿易流,認為地理條件是價格的重要決定因素,提出了基于地理的貿易流和要素價格影響產業集群產生與發展的機理 。
Philippe Martin和Gianmarco I.P.Ottaviano(2001)綜合了Krugman的新經濟地理理論和Romer的內生增長理論,建立了經濟增長和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自我強化的模型,證明了區域經濟活動的空間集聚由于降低了創新成本,從而刺激了經濟增長。Nicholas Craft和Venables(2001)利用新經濟地理學理論,探討地理集聚對經濟績效、規模和區位的重要作用,從地理角度回顧了歐洲的衰落和美國的興起以及未來亞洲的復興,認為盡管缺乏高質量制度是落后的重要原因,但是不能忽視地理集聚在經濟發展方面的重要作用。Dalum Holmen和Jacobsson(1999)從國家創新系統的角度,探討了北日德蘭半島和瑞典西部知識型產業集群的形成。Ottaviano和Thisse(2001)研究認為:在一個區域內,企業之間因為地理空間比鄰而產生技術外部性,從而形成產業集群,不同區域的企業之間缺乏地理空間比鄰的條件來產生技術外部性,但依然有集群傾向,其原因在于貨幣外部性 。波特從經濟全球化背景下的國際競爭和戰略管理角度提出的產業集群概念及相關的理論分析框架(鉆石理論,Diamond Theory),掀起了新時期產業集群的研究高潮 。
在前人研究基礎上,一些學者提出了不同的產業集群特征要素,Preissl( 2003) 將傳統產業集群中的地理障礙運用交互式網絡串聯起來,打破不同產業集群。還有些側重點不同的綜合理解,例如 2010 年財政聯邦基金發展委員會( FFO) 將創新集群理解為工業化和職業化集群的組成,創新能力和地區資金相互依賴、相互交織而形成的空間共同體系統,是國家經濟的驅動力。該理解強調了地區層面的競爭力、創新、增長以及這些元素的內在聯系。
Montresor ( 2008 ) 通過對 OECD15個成員國進行實證研究后認為,創新集群形成于集群經濟體內部創新系統的建立。Kerr( 2010) 研究發現專利的增長數量在有突破性發明的地區顯著高于同等的沒有重大發明的地區; 在科技嚴重依賴于發明家遷移的地方,空間的調整更為迅速。該結果有效地反映了突破性發明和發明家對于創新集群發展的重要作用。Davis( 2009) 從創新集群視角研究了加拿大魁北克省創意型創新產業集群,認為創意型創新集群在地方和國家層面上都更根植于社會環境和政治經濟。值得注意的是,大多數的研究廣泛認可了大學在創新集群中的重要性,但 Smith( 2007) 卻通過計量分析發現大學的重要性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認為把大學作為創新系統中的核心地位的策略需要謹慎的考慮。Gomes 和 Silva( 2012) 研究了創新集群內部個體間聯系、文化間的聯系、政策等要素之間的聯系。Batabyal和Nijkamp ( 2012) 提出創新對創新集群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并通過建立“熊彼得模型”具體闡述了其作用機理。
總結學者們的觀點,本文認為影響集群發展的重要因素有三個,首先是資源。創新集群的發展建立在一定的物質資源、人力資源、科技資源、社會資源等基礎之上,重要資源的短缺很可能成為創新集群發展的瓶頸; 其次是網絡體系。集群內外部網絡化體系的建立可使得創新集群參與者快速地、低成本地獲得其他參與者的優勢資源,彌補集群自身某方面的劣勢,同樣,這個過程也會使參與者自身優勢通過網絡體系的力量迅速放大; 最后是環境。穩定的有效的政治環境,良好的經濟環境甚至是優異的人文環境都是創新集群發展的重要保障,因為創新集群是一個包容了政治、經濟、社會的區域集群,前兩點提到的資源的產生與利用、網絡的構建與實施都根植于這個區域集群的土壤環境。
區域創新系統是指一個特定區域內部,根據其所在區域的地理界限、發展程度等特征,使各種創新職能得到充分發揮的制度、組織、網絡體系,最早是由英國學者Cooke于1992年提出的,是國家創新能力的延伸。區域創新能力則是衡量一個地區區域創新系統發展潛力的重要指標,許多學者紛紛對此進行了研究,主要是對區域創新能力的種類、影響因素等方面進行研究。
Asheim和Isaksen(1997)將產業區域創新能力的產生概括為兩種,一種是通過企業自主研發先進技術、進行技術知識交流,使區域創新能力得到提升;另一種是在政府政策工具的支持下,產業與大學或科研院所進行產學研合作,引進大學或科研院所的先進技術成果,提高產業創新能力。但是并沒有對某一地區是否屬于區域創新系統進行有效劃分,針對這一問題,Vilanova和Leydesdorff(2001)通過對西班牙加泰羅尼亞地區的區域創新體系創新能力做了實證分析,解釋了為什么很多區域創新集群不能稱之為創新系統,提出了區域創新體系系統性評價模型,運用區域創新能力模型評價西班牙加泰羅尼亞地區的區域創新體系是否能被稱為區域創新系統,即確定該區域是否具有區域創新系統創新能力,結果證明該區域創新體系缺乏創新能力,無法稱之為區域創新系統,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該區域主體之間沒有以知識擴散為基礎建立知識網絡,各主體之間只擁有科技研發能力,無法發揮各主體間知識創新能力,其區域狀態只能被稱為相關產業集群。這一論證也為學者們進行區域創新實證分析案例選擇提供了統一標準。
沿著這一思路,國外學者不斷完善實證研究評價體系,豐富了區域創新系統實證研究方法,確定了完備的區域創新能力模型,即研究實證案例是否具有創新能力,區域創新能力嚴格地與科技創新能力、科技競爭力區別開來,主要由知識創造能力、知識擴散能力、企業技術創新能力、創新環境、創新商業化能力五個方面評價指標組成。
雖然國外學者對區域創新能力系統評價有了相對科學的評價體系,但是對于區域創新能力影響因素的分析研究還處于萌芽階段,因此Asheim(2002)通過研究區域創新能力與產業集群的相關關系,認為影響區域創新能力的因素有:(1)創新主體的創新研發能力、先進知識接受能力。由于受教育程度不同,有可能造成受教育程度低的知識接受者無法順利接受新知識,形成知識擴散障礙的現象;(2)區域創新能力受到所處區域創新系統的地理、文化、社會等因素的影響,不同產業集群的區域創新能力的作用不盡相同,因此需要充分考慮研究對象的實際情況。
一個產業集群的勞動力質量,特別是高級技術研發人員的水平高低是決定區域創新能力的重要因素,國外學者的研究卻忽略了勞動力的發展過程。Smith(2011)通過對區域勞動力市場核心定位的研究分析,根據來自英國劍橋郡以及牛津郡高技術經濟區的相關證據,從勞動力、創新網絡、正式和非正式的區域創新治理系統四個方面,針對高技術勞動力與產業集群的內在聯系,研究勞動力市場在促使區域創新能力的過程中起到什么作用,結果證明了區域勞動力市場是影響知識擴散的重要因素,正面闡述了區域勞動力市場整體素質的提高對于區域創新能力的提高具有重要意義,而區域勞動力市場服務不完善則會抑制區域創新能力的進一步發展。
由此可以看出,國外學者在研究產業集群的區域創新能力影響因素的過程中,已經從地域、社會、文化、產業集群主體等傳統的影響因素研究逐步發展到研究勞動力市場等新型影響因素,并在此基礎上,認真研究產業、集群以及區域創新能力的邊界,建設滿足產業集群及區域創新能力發展的勞動力市場,發揮其核心作用,整合新的理論、實踐以及政策視角,補充了區域創新能力影響因素的最新研究成果。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產業集群集聚機制研究中技術創新效應研究的深入和區域創新能力的研究,產業集群研究和區域創新能力研究開始出現交叉與重合。以Porter(1990)、Asheim(2002)、Todtling(1999)等為代表的研究成果體現了區域創新能力與產業集群的結合特征。Porter(1992)認為產業集群是形成區域創新能力的重要模式。Asheim(2011)認為區域創新能力是由支撐機構圍繞的區域集群。區域創新體系主要由兩類主體以及他們之間的互動構成:第一類主體是區域主導產業集群中的企業,同時包括其支撐產業;第二類主體是制度基礎結構,如研究和高等教育機構、技術擴散代理機構、職業培訓機構、行業協會和金融機構等,這些機構對區域創新起著重要的支撐作用。Asheim(2004)還指出,產業集群與區域創新體系在一個地域可以共存,事實上一個區域創新體系可以包含若干產業集群,而一個產業集群并不必然是區域創新體系的一部分。Hervey Gibson(1998)為基礎的區域創新體系的構成,提出了環境—企業—市場的要素模型。Martin Anderson和Charlie Karlsson(2002)從人力市場、供應市場和知識市場(溢出和傳播)幾個角度分析并提出了產業集群創新能力的構成要素。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1999)以及Bapista(1998)的研究結論均證明了集群化對于整體區域創新能力有明顯的促進作用。
國外學者雖然在產業集群與區域創新能力內在關系方面處于領先水平,但是在2006年以前的研究成果中,并沒有將區域創新網絡建設作為促進產業集群與區域創新能力的核心要素。Kubeczk(2006)對一些中歐國家的林業創新網絡進行研究,發現中歐林業產業集群往往只是同行業企業間進行生產工藝的交流,能使林業產業的生產技術緩慢革新,沒有有效地形成產業區域創新能力的提高,無法形成一條產業創新鏈。只有在林業產業集群之間建設區域創新網絡,在開發新技術、新產品的同時才能促進整個產業集群區域創新能力的有效發展。而Pekkarinen(2006)則以芬蘭傳統重工業區的區域創新能力建設為例,發現企業不同階層創新主體之間的相互聯系。如果企業想要促進員工、管理層的創新能力,就應激勵全體職工、管理層充分發揮其聰明才智,采用頭腦風暴法和高額獎勵法促進知識創新,形成企業內部創新網絡,從而激發企業核心創新能力,使芬蘭傳統重工業產業集群再次迅猛發展。
產業集群的區域創新能力網絡建設僅僅靠集群內各個主體間的互動交流是遠遠不夠的,產業集群的區域創新如果離開國家政府組織的大力協調就無法順利進行。Lambooy(2004)認為區域創新能力是由該生產過程中相互聯系的不同主體的創新能力組合而成,是一種互動式的動態組織創新結構。這種結構能使產業集群各主體的創新能力得到充分施展,但是離不開學研組織和政府的區域創新網絡建設引導。而Cooke(2010)、Aranguren(2011)則表明在特定的地理環境中,促進產業集群區域創新能力的提升離不開政府的行政支撐與政策安排,充分體現了以政府為主體的國家創新系統對于區域創新網絡建設分層而治的特點。James Karlsen(2013)則認為構建良好的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網絡對產業集群效用最大化有著重要影響,構建符合地方區域創新發展特色的空間組織結構與創新網絡是促進政府政策支持區域創新能力提升的重要措施。總之,只有在產業集群內建立一個成熟、高效、分層而治的區域創新網絡,充分整合產業集群內部的各項創新資源,充分發揮集群內各主體的創新能力,將產業集群效應最大化,才能從根本上提高產業集群的區域創新能力,達到促進區域經濟穩定、高速發展的目標。
綜上所述,國外關于產業集群的研究已開始從關于產業集群的概念、作用、形成條件和機制等一般問題的探討進入到了政策分析、制定等實踐應用階段。國外的學者從不同的角度研究產業集群,但還沒有形成系統的理論結構,他們結合具體的區域實踐來對產業集群進行分析,但所采用的方法和提出的對策研究,都還有待進一步完善和提高。區域創新系統作為區域內各創新主體組成的創新網絡,是產業集群創新網絡的重要支撐體系。國外學者的重點集中在創新系統建設中的制度創新、能力評價和創新集群等方面,但也缺乏系統的定性分析和定量研究,對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仍得進一步探討。
總體而言,目前有關產業集群和區域創新能力的研究存在的主要問題有:(1)產業集群和區域創新體系的概念混淆不清,沒有形成統一的定論,也缺乏系統性的理論研究;(2)國內對區域創新的研究與國際對該區域的研究還存在一定的距離,把產業集群的發展與構建區域創新體系的結合研究也剛起步,缺乏長期的、深入的指導性對策。展望區域創新系統研究的發展趨勢,應在以下幾方面進一步開展深入研究:(1)在理論上對區域創新系統作更深入的分析,以便更好地指導具體的案例研究,以科學的理論指導實踐,以豐富的實踐來完善理論;(2)具體地區區域創新系統的現狀分析和評價要尤其注重特色研究,突出其區域創新系統的特色;(3)開展區域創新系統要素互動的定量研究,深入把握區域創新系統的狀態和運行情況;(4)在不同地區創新系統案例分析的基礎上,進行更深入的比較研究,充分歸納和總結其成功經驗和失敗教訓,使得發展區域創新系統的政策建議既具有普遍性,又具有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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