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全柱
(浙江師范大學 兒童文化研究院,浙江 金華 321004)
回顧過去的一年,中國兒童社會學研究在兒童的生存與發展、兒童與家庭、青少年犯罪、兒童保護、兒童福利、兒童文化和兒童教育等領域有著持續的關注和思考,推出了一系列相關研究成果,極大地推動了政府和社會對兒童現實處境的關注,也引發出一些新的兒童話題,例如虐童、兒童性侵、兒童自殺以及“星二代”等,這些都需要用專業的眼光予以嚴格而系統的解析。
流動兒童是我國社會轉型期出現的一種特殊人口現象,一直以來都是兒童社會學研究的重點內容。其中,關于流動兒童的社會融合和社會適應問題,更是重中之重。何玲通過實證研究發現,新一代流動兒童希望扎根城市的意愿明顯;多數在校流動兒童與本地兒童一樣,將追求學業成就視為自己的理想,認同“讀書改變命運”、“通過自我努力實現理想”等積極觀點;流動兒童學習努力程度受到他們的理想、學業表現和領悟到的社會支持的影響,與戶籍、就讀學校性質無顯著相關;流動兒童內部存在“處境不利—壓力—適應不良”和“處境不利—心理彈性—適應良好”兩種不同類型的個人應對模式(何玲《流動兒童社會融合現狀與辨析》,載《中國青年研究》,2013年第7期)。
與何玲從意愿、理想、學業表現、社會支持等方面來探討流動兒童的社會融入路徑不同,劉楊等人集中探討流動兒童的社會身份認同與城市適應的關系,認為流動兒童群體對“農村人”身份的認同感較為模糊,有18.9%的流動兒童認同“老家人”身份,11.2%的流動兒童不再認同“老家人”身份,69.9%的流動兒童社會身份認同處于不確定狀態;“農村人”社會身份認同能促進城市適應的進程,這種促進作用通過個體的自尊來發揮作用(劉楊、方曉義《流動兒童社會身份認同與城市適應的關系》,載《社會科學戰線》,2013年第6期)。
與流動兒童相對的是農村留守兒童群體,同樣是兒童社會學研究的重點內容。鄧純考等人以浙江和貴州兩省四縣為個案,比較我國東部和西部農村留守兒童社會化差異,認為西部農村留守兒童在家庭社會化、人際關系社會化、教育社會化上存在顯著差異,區域經濟水平、教育投入、社會文化、家長流動特征等,是影響兩地留守兒童社會化差異的主要原因(鄧純考、何曉雷《我國東西部農村留守兒童社會化差異研究——基于浙江與貴州兩省四縣的比較》,載《新疆社會科學》,2013年第1期)。
從區域比較上升到國際比較,是留守兒童研究的一個新趨向。楊國才等人將留守兒童研究置于國際比較語境,評述和展望了國內外留守兒童問題研究。他們通過分析1993—2012年發表的6611篇文獻,發現20年間國內留守兒童問題的研究主要涉及教育、心理健康、個體安全、監護類型、情感生活、性別結構、社會化困境、規模、分布以及留守女童等內容;在肯定當前研究成果的同時,指出必須正視相關研究存在概念不清晰、視角片面、學科背景單一、重描述輕解釋、忽視邊疆民族地區留守兒童等不足;今后應加強學科合作,組建多元化協同發展研究團隊,創新研究方法,形成經典研究范式,避免低水平重復,提升國內學者的國際化視野(楊國才、朱金磊《國內外留守兒童問題研究述評與展望》,載《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5期)。
此外,有研究者注意到兒童的社會參與(羅琨瑜《澳門青少年社會責任感與社會參與狀況調查》,載《青年探索》,2013年第4期)、性取向(黃盈盈、潘綏銘《中國少年的多元社會性別與性取向——基于2010年14-17歲全國總人口的隨機抽樣調查》,載《中國青年研究》,2013年第6期)、網絡游戲(高英彤、宮倩、蔡冬《青少年參與網絡游戲的特點、趨勢及成因分析》,載《東北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1期)、自殺(王樂、朱洪濤《中小學生自殺事故處理策略分析——基于公共管理的視角》,載《中國教育學刊》,2013年第7期)、公民素養(郭冰《中學生公民素養調研報告》,載《中國德育》,2013年第12期)以及童年經驗與成年早期生活機會的關系(劉玉蘭《生命歷程視角下童年期遷移經歷與成年早期生活機會研究》,載《人口研究》,2013年第2期)。
家庭是兒童社會化的第一場所,因此,家庭成為兒童社會學研究的重要主題就不足為奇了。與以往的研究只關注家庭對兒童的單向影響不同,近年來研究者著重探討家庭與兒童之間的雙向影響,表現出顯著的從“結構制約行動”到“結構與行動的雙向建構”的社會學理路。
張必春等人從家庭動力學視角,考察了失獨父母家庭穩定性的維護邏輯,認為隨著市場經濟轉型,家庭穩定性的下降已是不爭的事實,尤其是失獨父母家庭。他們從家庭結構失衡和家庭功能紊亂兩個側面總結了失獨父母家庭穩定性的現狀,然后從家庭動力學視角思考家庭內部各種力量的發生、演變、碰撞與家庭穩定性的關系,提出家庭凝聚力和個體離心力概念,分析了二者的變化趨勢,模擬二者的變遷對失獨父母家庭穩定性影響的理論模型,最后根據模型的運行邏輯,從減緩二者的變遷速率,延長家庭凝聚力超越個體離心力時間,縮小二者的差距等角度出發,提出讓失獨父母家庭從失衡走向平衡的對策建議(張必春、陳偉東《變遷與調適:失獨父母家庭穩定性的維護邏輯——基于家庭動力學視角的思考》,載《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5期)。
失獨對家庭穩定性的影響是必然的,而家庭穩定性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婚姻狀況。盡管影響婚姻穩定性的因素很多,但子女因素無疑是重要的影響變量。許琪等人研究發現,婚前生育不利于婚姻的穩定;生育子女的數量多,對婚姻穩定有利,不過邊際效應遞減;子女的年齡小,對婚姻穩定有保護作用;有男孩的夫婦,離婚風險更低;子女因素對離婚風險的影響在城鄉之間有顯著不同:在農村地區,子女對婚姻的保護作用比城市更強;有男孩的夫婦,婚姻更穩定(許琪、于健寧、邱澤奇《子女因素對離婚風險的影響》,載《社會學研究》,2013年第4期)。
劉米娜利用中國家庭動態跟蹤調查的數據,對255名廣東省10-15歲青少年的家庭教養方式、自尊與主觀幸福感的關系展開分析,發現被調查的青少年主觀幸福感比較高,普遍感覺“幸福”或“非常幸福”,但23%的調查者認為“一般”;其次,家庭教養方式、自尊與主觀幸福感顯著相關;第三,家庭教養方式不僅直接影響主觀幸福感,還通過自尊間接部分影響青少年的幸福感。因此,良好、健康的家庭教養方式對于提升青少年的幸福感具有重要意義,家長應該多鼓勵、多溝通、多關注和多表揚青少年(劉米娜《家庭教養方式、自尊與青少年幸福感研究》,載《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4期)。
社會化是兒童期的重要生活內容,而家庭無疑是兒童社會化的第一場所。因此,家庭在兒童社會化過程中的功能受到了研究者們特別的關注(劉長城、宮秀麗、魏曉娟《青少年雙向社會化模式與親子關系研究》,載《青年研究》,2013年第3期;季乃禮、李志亮、王焱《家庭與兒童的政治認知研究》,載《深圳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4期;周皓《家庭社會經濟地位、教育期望、親子交流與兒童發展》,載《青年研究》,2013年第3期)。
青少年犯罪是一個世界性難題。它不僅與青少年自身的心理和生理特點有關,也與政治、經濟以及社會文化有關。因此,對青少年犯罪的歸因和對策研究一直是學術界和實踐工作者的關注點。
叢梅認為來自家庭、同伴、鄰里、傳統媒體等不良信息是青少年犯罪的主要原因,主張完善立法、重視社區建設與增強鄰里“集體效應”、引導青少年形成健康的人際交往心理、政府加大管理力度和增加投入、媒體營造良好媒介環境等,以減少青少年犯罪(叢梅《不良信息對青少年犯罪的影響性因素分析》,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4期)。
關穎通過對2010年全國未成年犯抽樣調查資料分析發現,青少年犯犯罪前的不良行為明顯高于普通中學生,初中是青少年不良行為的高發階段,不良行為與犯罪行為相關;導致不良行為的主要因素是法制教育欠缺、學校和家庭教育實效性欠佳、不良交友和網絡負面因素,因此,需要改善青少年的生存環境、注重養成教育以及強化專門學校的輻射功能(關穎《未成年人不良行為及其影響因素分析》,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2期)。
陳葦等人著重分析了家庭因素對青少年犯罪的影響,認為家庭貧困、家庭監護缺失以及粗暴型教育方式和溺愛型的監管方式等是主要犯罪誘因;因此,改進家庭經濟狀況、增強監護人的責任感、完善監護制度、設立救助制度、提高家長的道德修養和文化水平、建立家長學校、加強學校與家長的溝通等,成為減少青少年犯罪的主要舉措(陳葦、石婷《家庭因素對未成年人犯罪的影響及對策實證研究》,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5期)。
在青少年犯罪研究中,流動青少年犯罪的類型學研究(楊建、金小紅《流動青少年犯罪類型的社會學解讀:社會沖突論的視角》,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1期)、民族地區青少年犯罪(蔣興飛、楊曉《民族地區青少年犯罪問題研究》,載《寧夏社會科學》,2013年第4期)、“星二代”(舒洪水、段陽偉《“星二代”犯罪——真命題?偽命題?》,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4期;陳京春《“星二代”違法犯罪案件對未成年人刑事司法的考問》,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5期;賈宇、劉娜《“星二代”行為失范的家庭防控》,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4期)以及未成年少女殺嬰(莫然《未成年少女母親“殺嬰”行為的刑事責任——進化心理學與法學的對話》,載《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1期)等也受到研究者的關注。
兒童是一個弱勢群體,因此兒童保護是理所當然的,它主要涉及到人身保護和法律保護等;其中,法律保護是兒童保護的根本,也是研究者關注的重點。
針對今年頻繁的虐童事件,研究者們也從不同角度加以研究。皮藝軍認為虐童入罪的討論所需要具備的基本前提是對這一現象和行為的經驗描述,而改變我國長期以來主觀立法的弊端,社會學和犯罪學應當成為主要的解釋工具;國內相關的實證研究尚處于基礎性探索階段;廓清這一領域涉及的理論模式和概念,并清理政府和公眾在觀念上的誤區同樣重要;沒有理論和觀念上的重構,虐童現象的干預就仍然停留在倡導階段(皮藝軍《“虐童”淺析》,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1期)。
另有研究者就虐童入罪問題展開深入研究。武曉紅等人認為從長遠來看,應當將虐童行為納入我國刑法調整的范圍,據此以保護未成年人的合法權益(武曉紅、王簫桐《虐童行為入罪的必要性之探析》,載《蘭州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3期)。持同樣觀點的黃明儒和向夏廳也認為虐童行為需要入罪,并指出在虐童行為入罪的路徑選擇上,新設虐童罪論與擴大虐待罪主體范圍論都并非妥當;根據現有法律規定,虐童行為符合故意傷害罪的構成要件,因此通過刑法解釋將虐童行為認定為故意傷害罪是一種較為理想的選擇(黃明儒、向夏廳《虐童行為入罪及路徑選擇》,載《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5期)。
任海濤等人認為,基于“罪名概括性”原理,不宜在刑法中設立專門的“虐童罪”;對于虐童行為,可以根據其具體罪狀分別以故意傷害罪、虐待罪、侮辱罪、猥褻兒童罪等罪名處罰,這樣既能有效懲罰虐童行為,又可以避免刑法罪名的無原則、無限度擴張(任海濤、張思遠《虐童行為的刑法理論分析——兼論“虐童罪”不宜成為獨立罪名》,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2期)。由此可見,關于虐童入罪的討論學界形成了一些共識,即虐童行為需要入罪,但“虐童罪”不宜單列。
王金玲等人將以福建省的調查為基礎,對沿海發達地區3-14周歲兒童傷害發生率及發生強度、發生類型、發生地點、傷害發生可能性、傷害因素嚴重性、傷害行為危險性以及對預防兒童傷害的認知等內容展開分析,并對不同背景的兒童進行分層比較,提出了針對性的干預措施和行動倡導(王金玲、姜佳將《沿海發達地區兒童傷害及相關因素分析——以福建省為例》,載《福建論壇·人文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5期)。
此外,有學者就兒童保護的具體權利(狄小華《構建兒童權利防護網——兼論虐童的多元治理》,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2期;鄭智航、張楊《作為人權的未成年人適當照顧權及其結構》,載《北京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2期)以及未成年人權利地位在理論和現實層面上的沖突(王玉香《未成人權利主體地位的缺失與構建》,載《中國青年研究》,2013年第4期)展開了深入分析。
兒童福利是兒童社會學研究的重要領域。在本年度的兒童福利研究中,流浪兒童和留守兒童的福利仍然受到重視,特別是流浪兒童的社會救助倍受關注。
于璐和熊韋銳認為目前流浪兒童救助模式多樣化,但重復流浪率高、流浪兒童人數并未減少;據此,需要重新思考流浪兒童的救助工作,適當地轉換和合理地整合現有救助模式;從目標上,應從以回到家庭為主轉向以回歸社會為主;從救助內容上,應該從以社會救助為主轉向以心理救助為主;從救助方法上,應該從以控制矯正為主轉向以服務預防為主;此外,有機地整合各種救助模式、研究隊伍以及社會力量實施共同救助(于璐、熊韋銳《從“回家”到“回歸”:流浪兒童救助模式的轉換與整合》,載《中國青年研究》,2013年第2期)。
然而,流浪兒童救助到底是以回歸家庭還是以回歸社會為目的?張蘇輝提出了不同的思路。他在反思我國現行流浪兒童救助工作的基礎上,依據流浪兒童救助工作理念,提出了改革流浪兒童救助工作,建議重構“以家庭保護為核心、以社區預防為基礎,以機構救助為補充”的流浪兒童救助體系(張蘇輝《流浪兒童救助保護工作的局限與重構》,載《湖南社會科學》,2013年第1期)。
王丹丹和鳳陽陽認為我國流浪兒童救助主要為政府主導的集體養護模式,容易導致流浪兒童出現身心健康和社會適應問題;應以優勢視角為起點,發掘流浪兒童自身潛力,培養起抗逆力,探索流浪兒童社會救助新模式。(王丹丹、鳳陽陽《抗逆力視角下的流浪兒童救助模式探析——以重慶市為例》,載《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13年第2期)這種以兒童為主體的救助模式,確實為我們提供了新的思路。
與流動兒童福利相對照的是留守兒童福利問題。孫艷艷認為留守兒童的生理、心理、社會交往等方面都會產生一些問題,甚至其基本的生命安全都難以保障;留守兒童家庭結構的失衡和家庭功能的弱化,是導致留守兒童問題的主要原因,因此,對留守兒童的社會服務,應以家庭為本,將留守家庭作為解決留守兒童問題的著眼點來構建社會服務體系(孫艷艷《“家庭文本”的留守兒童社會服務政策理念與設計》,載《東岳論叢》,2013年第5期)。
也有研究者采用定量研究方法從多元福利視角討論了“留守女童”福利供應問題(萬國威、李珊《“留守女童”福利供應的定量研究——基于四川省興文縣的實證調查》,載《人口學刊》,2013年第1期)。還有研究者分析了國外兒童福利問題,從而為我國兒童福利建設提供經驗(何芳《美國政府救助無家可歸兒童的機構、職能及其運作》,載《當代青年研究》,2013年第2期)。
兒童群體的特殊性,決定了兒童文化相對于主流文化來說,是一種亞文化,但是這種亞文化對兒童的成長是至關重要的;同時,作為亞文化的兒童文化也會受到來自主流文化的影響,反過來,它又會影響主流文化。
岳璐等人根據兩所典型農村中學的調查得出,流行文化已經全面滲透到農村青少年的日常生活,它對農村青少年價值觀的影響表現為當代的農村青少年在人生觀方面世俗化與低俗化并存,在金錢觀方面節儉主義與享樂主義同在;因此,理性引導和科學利用流行文化走向農村青少年群體顯得尤為重要(岳璐、蔣超《流行文化對農村青少年價值觀的影響研究——基于兩所農村中學的調查》,載《青年探索》,2013年第4期)。
柏貞堯等人將流行文化同整個當代青少年價值觀聯系起來,認為流行文化是一種鮮活的時代印記,它直觀而不失深刻地反映了現象背后的時代特征,也反映出當代青少年國民性塑造及價值觀引領的路徑方式;流行文化的理論內核及核心特征、當代中國青少年眼中的流行文化、流行文化對當代中國青少年價值觀的影響以及中國青少年未來的流行文化元素被著重討論(柏貞堯、李習文、孫薇薇《流行文化與當代中國青少年》,載《青年探索》,2013年第4期)。
鄧琪瑛分析了臺灣流行文化“電音三太子”中的青少年元素,認為“電音三太子”反映了青少年在人生舞臺上演繹的人生軌跡,既涌現出輕齡之血的躁動與不安,也洋溢著青春之魂的活力與創意,也是絕大多數臺灣年輕人曾經經歷過的一個不斷從生命的蠢動中淬煉出能力并釋放出能量的磨礪過程;臺灣人對哪吒“三太子”的信仰絕不僅僅只停留在煙火裊繞的宗教祈禱層面,還潛藏著一份對年輕人的深刻理解與對他們的包容心(鄧琪瑛《臺灣流行文化“電音三太子”中的青少年元素探析》,載《青年探索》,2013年第2期)。
在兒童文化中,偶像崇拜是一種普遍的文化現象。趙霞通過對全國6省市6480名中小學生的偶像崇拜問卷調查發現,當代中小學生賦予偶像更多的娛樂追求,更少的精神內涵;明星是中小學偶像崇拜的主要對象;杰出人物崇拜的轉變彰顯出價值觀的轉型;虛擬偶像突起,挑戰傳統偶像地位;當代中小學生的偶像崇拜更多受到大眾媒介影響,借助媒介力量并加強媒介教育,是發揮偶像教育功能的重要思路(趙霞《我國中小學生偶像崇拜調查報告》,載《中國青年研究》,2013年第3期)。
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和社會教育是兒童教育的主要組成部分,因此兒童教育的社會學研究主要是圍繞這三個領域展開。從今年的研究文獻來看,兒童的社會教育受到格外重視。
陸士楨等人討論了共青團在青少年社會教育中的統籌作用,認為家庭教育、學校教育和現代社會教育三者內在邏輯關系上的一致性與結構層次上的差異性,凸顯了社會教育的重要性;大眾傳媒、社會團體與組織、社會事務與行為和青少年自身這四大載體,在共青團組織格局的統籌作用下,能夠發揮加強社會團體組織建設、整合社會各種力量、加強輿論監督與引導作用,以滿足青少年在教育需求上的多樣性,為青少年的健康成長提供良好環境(陸士楨、蔡魯南、徐選國《論共青團在青少年社會教育中的統籌作用》,載《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13年第1期)。
褚宸舸以陜西省為例,重點討論了青少年的社會教育現狀、問題及對策。研究發現社會教育機構以公辦為主,分為文化、文博、廣電(傳媒)、其他、特殊教育矯治五類;民辦機構以基礎教育階段非學歷教育培訓機構為主;省政府、各地市和共青團對社會教育的經費投入不足;社會教育行政管理方面法律問題較多;從青少年角度看,對其道德、法律知識、社會常識、謀生技能四個方面展開問卷調查,與普通青少年相比,二者在認知評價、教育需求、參加校外活動、新媒體影響等四個方面存在差異;建議加強社會教育,將其作為預防青少年違法犯罪的重要手段,干預青少年的社會化過程并改善其社會環境(褚宸舸《重點青少年社會教育的實證研究——以陜西省為例》,載《青少年犯罪問題》,2013年第5期)。
在學校教育方面,王進等人以廣州市七所初中為調查點,討論了學校環境與學生成績的性別差異;研究結果顯示男生學習成績落后的現象多存在于學習環境相對較差的學校;進一步加強中間變量后發現,在較差的學校中,男生容易在同伴群體中形成反學校的認知、態度和行為,女生則較少受到這種影響,因而容易造成學習成績上的性別差異(王進、陳曉思《學校環境與學生成績的性別差異:一個基于廣州市七所初中的實證研究》,載《社會》,2013年第5期)。
此外一些研究還討論了網絡文化(李衛平《網絡文化對青少年思想道德的影響及對策》,載《學術交流》,2013年第2期)、傳統文化對青少年價值觀的影響(孫弘《中國傳統修身文化對青少年思想發展的正向引領》,載《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13年第2期)。
概覽今年的兒童社會學研究,它主要涵蓋了七大領域,涉及到兒童群體的方方面面。在每一研究領域里,研究者都基本采取了描述、解釋和對策的研究思路,試圖解決目前兒童生存和發展中的現實問題。因此,“問題導向”是今年兒童社會學研究的顯著特征。這種研究特征,既根源于兒童處境的社會現實,也反映了這種社會現實。它表明我國兒童群體的總體狀況有待進一步改善,政府部門需要更多來自基層的政策依據。因此,“問題導向”在當前兒童社會學研究中的主導地位既是適宜的,也是必要的。
在肯定“問題導向”研究的適宜性和必要性的前提下,作為科學研究,需要避免重復性研究,尤其是低水平的重復性研究,它們并沒有為我們帶來多少改善兒童處境的知識資源,相反,卻耗費不少科研資源,成為一種“科研困境”。這種重復性研究甚至是低水平的重復性研究,也是今年兒童社會學研究的一個弊端。實際上,這種“科研困境”不是今年才形成,也不是兒童社會學領域里才存在,應該說在整個人文社會科學領域,它是一種普遍現象。因此,如何突破這種“科研困境”,不僅是兒童社會學研究,也是整個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都需要面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