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老中醫用藥經驗拾貝※

戴海安 李 軍

（新疆昌吉州中醫院,昌吉831100）

王杰老中醫用藥經驗拾貝※

戴海安 李 軍

（新疆昌吉州中醫院,昌吉831100）

王杰;臨床經驗

吾師王杰老中醫是中華中醫藥學會中醫內科專業委員,新疆中醫藥學會副會長、秘書長,自治區中醫院主任醫師、研究員,新疆醫科大學中醫學院教授。1984年在全國著名傷寒學家陳亦人教授指導下精研《傷寒論》,精研中醫經典及歷代名家著述,打下了堅實的中醫理論基礎。從事中醫臨床、科研、教學工作四十余年,其學術思想造詣深厚,臨床上更有許多獨特之見。王老醫學生涯數十年,寫下了數百萬字的學習心得體會,先后著有《傷寒論十講》、《溫病精選析解》、《中風與臨床》、《糖尿病與臨床》、《病毒性肝炎與臨床》、《中醫脾病臨床應用》、《傳染性非典型肺炎》、《醫匯精粹》、《抗腫瘤中藥臨床手冊》等,其中有的著作已出版。王杰老中醫臨證數十年,經驗豐富,臨床用藥自出機杼,匠心獨具,特別是對于目前臨床上少用的中藥,每每運用自如。本人跟師學習三年余,整理老師用藥經驗如下。

1 人中白 人中黃 清熱解毒 善治口瘡

人中白又名淡秋石、秋白霜,為尿壺中自然沉結之固形物,白色經久而干者,性味咸寒,入肺、肝、膀胱經,能清熱降火消瘀,用于治療吐血,喉痹牙疳。人中黃又名甘中黃,為甘草末置竹筒內,于人糞坑中浸漬后的制品,性味甘寒、入心、胃經,能清熱解毒涼血,用于治療熱痹、煩渴、斑疹、丹毒等。由于此類藥物為污穢之物所制,人所惡之,而現行中醫院校教材又極少提及,故年輕中醫知之者少矣,而用之者更無。然臨證中,王老喜用善用此二藥,常將兩藥配伍并用,取其清熱解毒,常用于治療口瘡,舌腫,牙齦紅腫疼痛等病證,每獲良效。王老云：人中白,《本草綱目》謂其咸寒,無毒,其能降火消瘀,治咽喉口齒生瘡,清竅出血,外用治療走馬牙瘡,而李時珍特別強調指出,人中白降相火,消瘀血,蓋咸能潤下走血故也。今人病口舌諸瘡,用之有效。降火之驗,在《頻湖集簡方》中,用人中白外搽治療口舌生瘡。而人中黃《本草經疏》言其解胃家毒,《本草備要》更提出瀉熱清痰火,消食積,大解五臟實熱,治天行狂熱。而現代中藥學家江蘇葉橘泉先生,在其《現代實用中藥》一書中,對人中黃治療丹毒,更是贊譽不已。人中黃白皆為良藥,古人論之深矣,其數彰明,良藥被棄,惜哉！故臨證時,王老師將兩味藥配合使用,收到滿意療效。如曾給喻某,女性,68歲,近年來反復出現口腔多發性潰瘍,此起彼伏,多處服中西藥治療乏效。現患者口腔內多處潰瘍,患處紅腫疼痛,伴口臭,胃脘痞滿不舒,噯氣,心煩,大便質稀軟不爽,舌質淡紅,苔白膩,脈弦。處方：土茯苓30g,赤芍10g,人中黃（白）各6g,白及6g,茵陳15g,桂枝4g,干姜2g,五味子4g,蠶砂10g,僵蠶6g,蟬衣6g,黃連1g,吳茱萸1g,白術15g。7劑。服上方后,上述癥狀明顯改善。前方加馬齒莧20g。繼服7劑,口腔潰瘍已愈,大便調暢,胃脘痞滿消失。按：此患者乃過用苦寒之品,損傷脾胃,脾胃中陽受損,脾虛聚濕釀熱,成寒熱錯雜之癥。故治療一方面清熱化濕濁,一方面溫脾健中,巧用人中黃白、白及以清熱解毒、療瘡生肌而獲佳效。

隨師學習過程中,掌握了人中黃白的使用經驗,其后又驗證于臨床,亦收佳效。如近治劉某,男,69歲,因“慢性腎衰、尿毒癥”,于2009年8月收住院,入院后癥見精神不振,面色萎黃,神疲乏力,腰膝酸軟,雙下肢浮腫,脘腹脹滿不適,惡心欲嘔,口舌生瘡腫痛,納食少,大便偏干,舌質淡紅,苔白膩,脈緩。中藥辨證予以健脾補腎、活血利水、泄濁解毒之劑給之,藥后神疲乏力、腰膝酸軟、惡心欲嘔、肢腫便干較前明顯改善,然口舌生瘡腫痛未見改善,患者又強烈提出治療此癥。故學習王老師經驗,在方中加入人中黃白各6g,6劑,囑患者將藥液漱口后,緩慢咽下,一周后,患者口舌瘡面愈合,腫痛消失。人中黃與人中白,二物原為體內污濁穢腥之物,經炮制煉卻又奇效。人中黃為清熱涼血解讀之品,能大解五臟實熱。人中白為清熱降火消瘀之品,治口舌諸無不顯效。兩藥合用,清熱毒,瀉實熱,散血瘀,療舌病,臨床應用較廣,今治口腔潰瘍病必效。

2 青礞石功擅化頑痰定驚

青礞石為化痰、平肝定驚之藥,臨床用于治療頑痰咳喘、癲癇發狂、煩躁、驚風抽搐等癥。因畏其峻猛,故臨床用之者少矣。王老根據其臨床豐富的經驗提出：“青礞石性味咸平,入肺心肝胃經,為治療實痰、老痰、頑痰之要藥,質重性墜,味咸軟堅,長于下氣墜痰,且可平肝定驚,凡實熱痰積,內結不化,壅塞膠固所致的咳喘氣逆痰稠,癲狂,驚癇等證,伴見大便秘結或不爽,苔厚膩,脈滑數有力者,皆可用之。故王老師臨證將礞石用于實痰之證,收到佳效。如曾治駱天成,男性,74歲,漢族,既往有腦梗塞病史多年,近一年來出現右側肢體無力,活動不利,伴頭暈頭昏,記憶力減退,伴口角流涎,心煩急躁,坐臥不安,口干苦,夜尿頻多,納食少,大便干結,3～4日一行,舌質偏紅,苔黃膩,脈弦。處方：全瓜蔞30g,貝母12g,青礞石9g,僵蠶10g,葛根12g,生地黃12g,百合30g,天竹黃6g,益智仁2g,潼刺、蒺藜各10g,升麻3g,鎖陽10g。14劑。服上方后,大便調暢,頭暈頭昏,心煩急躁,坐臥不安,口干苦等癥狀較前減輕,但仍感肢體無力,活動不利,記憶力減退,口角流涎,夜尿頻多,舌質淡紅,苔薄,脈緩。處方：生黃芪50g,貝母10g,青礞石9g,僵蠶9g,葛根15g,百合30g,天麻20g,天竹黃10g,益智仁20g,桑螵蛸10g,土鱉蟲5g,水蛭3g,雞血藤15g。前后以此方加減治療近三月,上述癥狀明顯改善。

昔年就讀中醫學院,在學及青礞石和礞石滾痰丸方時,師每每謂其峻猛剛烈,非學驗俱豐、認證準確者不可妄用。故工作后近20年內每因畏此藥而未嘗用過,近年來,在隨王杰老中醫學習的過程中,逐漸掌握了王老師使用的礞石的經驗,運用治療精神焦慮、狂躁的病人,收到滿意的療效,如李某,男性,65歲,退休干部,因近幾年來家中多生各種變故,郁郁不歡,近年來出現心煩躁擾不寧,坐臥不安,時時向外奔走而被家人勸阻,到夜間則多夢易醒,夢中常怪叫而被家人喚醒。第二天則精神疲憊,伴口干苦,胸悶,大便干結不暢,嚴重時3～7日一行,舌質紅,苔黃膩,脈弦有力。此乃肝郁日久,郁而化火,煉液為痰熱,阻蔽心室神明,怪病多屬痰作祟,治療當以清熱化痰為主,以柴芩溫膽湯加減效果不佳,故上方加青礞石10g繼服,上述病癥略減,此后又在前方基礎上將方中礞石逐漸用至30g,患者上述癥狀明顯改善,大便通暢,全身輕快,患者曾述,服加用礞石之中藥,大便通利,大便時有加白色粘液狀物排除,此礞石之功也。

3 草果功擅化濁

草果味辛性溫,為燥濕溫中、祛痰截瘧、消食化積之藥,臨床并不常用,王老臨證擅用喜用此藥,常云：“草果入藥,始見于《局方》,又見于《飲膳正要》,最早做調料用之,如煮肉時加入草果一、二枚,能芳香化濁,開胃、去油膩之氣,調涼菜、涼皮時用草果調汁澆之,其味芳香,能促進食欲。據余臨證多年體會,此藥化濕濁之力非凡。明代吳有可治療溫疫名方達原飲,方中即用草果,取其芳香透達膜原濕濁之邪,療效顯著,余受其啟發,結合多年經驗體會,對于三焦寒濕,濕濁壅滯之患者,方中配伍草果一味,每每收到佳效。蓋濕濁為患,遇寒則凝固,譬如家中所食之肉凍,遇寒則凝結成塊,遇熱則化成湯汁。濕濁壅盛時用溫藥草果治療亦如此矣,此中醫臨證之心悟,用藥之巧也,為醫者不可不知”。論述樸實而精妙,故臨證時,王老對濕濁壅盛者,每配伍草果,收效顯著。

例1,濕濁便粘滯,楊某,女,46歲,農民。大便粘滯不爽十余年,面色晦暗,形體肥胖,語高聲濁,伴頭暈乏力,脘腹脹滿,食少納呆,舌質暗紅,苔白厚膩,脈沉滑,體查高脂血癥,因便滯求醫,數服苦寒泄熱通便之品,便通繼滯,久病深痼。王師云：素體臃胖,脾虛水濕不化,水谷不化難成精微,聚濕成痰,脾陽被困,脾氣不升,濁氣內壅,治宜燥濕化濁,醒脾理氣。處方：草果、石菖蒲、枳實各10g,薏苡仁、冬瓜仁各30g,肉蓯蓉、海浮石各20g,全瓜蔞60g,生、干姜各2g,浙貝母15g,蠶砂（另包）12g。服藥7劑,藥后便通,脘腹暢適,諸證已緩。效不更方,繼守本方,舌轉淡紅,厚膩削薄,癥情改善,改健脾利濕調服。

例2,腸結氣滯瘀阻,吳某,女,38歲。曾行膽囊炎、闌尾炎、剖宮產手術。現終日腹脹納呆,隱痛不止,食而無味,面色白光白,形體偏瘦,舌質淡有齒痕,苔白微膩。王師云：手術三破脘腑,臟器裸露,遇外氣易則粘連疊起,刃破腹腸,耗氣傷血,氣滯血瘀,瘀濁內阻,治宜：溫陽化濁,益氣活血。處方：黨參30g,蒼術、草果各6g,萊菔子、白芍、旋覆花各15g,枳實、臺烏藥、補骨脂各10g,吳茱萸3g,冬瓜仁、山藥各20g。服藥5付,腹痛稍安,腹脹漸消。顯效,原法守方7付。

例3,不寐,王某,女,46歲。入寐困難,寐后易醒持續多年,伴兩肋脹滿,心煩郁悶,納少便秘,面色黃青。舌質暗紅,苔白厚膩,脈弦滑。此肝陰不足,肝胃失和,胃失順降,濕濁擾神,可謂“胃不和臥不安”證。處方：枸杞子30g,川楝子、郁金、柴胡、草果各6g,旋覆花20g,枳實、知母、陳皮各10g,生麥芽15g,砂寇仁、丁香各4g。服藥1周,入睡安臥,再服其方,舌質紅潤,苔白,脈緩收功。

4 水蛭功擅理血

水蛭,味咸苦,性平,有小毒,入肝,膀胱經,為蟲類吮血之品,其味苦咸,苦能泄結,咸可軟堅,咸能勝血,功擅破血逐瘀,其力較猛。《神農本草經》載：水蛭“治惡血、瘀血、月閉,破血瘕積聚,無子、利水道”。常治療蓄血、癥瘕、經閉、跌打損傷等證。《傷寒論》：“太陽病,六七日表證仍在,脈微而沉,反不結胸,其人發狂者,以熱在下焦,少腹當硬滿,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陽隨經,瘀熱在里故也”。水蛭是太陽病蓄血證的要藥。《金匱要略》用于瘀血內結成實的“婦人經水不利”之病。王杰老師臨床處方中,每于辨證后加水蛭1～3g以通調脈道,疏理脈絡,常收佳效。究其因：王老師認為：“中醫基本思想天人和一,人與自然相統一,地有江河水道,人有經脈臟腑,水蛭置身于水田沼澤之處,性游竄敏捷,為通經逐瘀之品,取類比象于人體,可使人體血脈滑利,氣血調暢”。

例1,懸飲,賴某,男,42歲,農民。胸脅脹滿1月,伴氣喘乏力,咳嗽,咯白色稠痰,舌質紅略暗、苔白,脈滑弦。拍胸片：右側胸腔積液。王老師認為：此中醫懸飲病,水濕、瘀血互結為飲,留滯胸膈,急則治標瀉肺理氣、滌痰蠲飲為主,佐水蛭活血而水利。處方：全瓜蔞30g,葶藶子、郁金各6g,白芍4g,清半夏、桔梗、延胡索、柴胡各10g,敗醬草15g,莪術3g,水蛭1.5g。服上方7付,咳、喘、脹、滿稍安勿犯,原方7付。

例2,勞淋,許某,女,48歲,干部。小便短澀反復多年,伴少腹酸墜痛,腰膝困冷,勞作更甚,舌淡有齒痕,苔薄白,脈沉遲,乃下焦虛寒勞淋無疑,溫運腎陽,氣化制淋,佐水蛭活血通水道。處方：臺烏藥、小茴香各9g,巴戟天、蘆巴子各6g,金錢草60g,蜈蚣2條,益母草、鹿角霜各15g,桂枝3g,仙茅、淫羊藿各5g,肉蓯蓉30g,枳實10g,水蛭2g。服藥半月,小便有度。守方7付,隔日1劑,隨診痊愈。

5 莪術伍水蛭

莪術與水蛭為一組活血化瘀藥物,不用三棱用水蛭意在活血抗凝,血肉有情,通絡活血,比類取象,專入血脈,且量少圖宏。

6 僵蠶與蟬衣

僵蠶與蟬衣,源于楊粟山《寒溫條辨》升降散中兩蟲,僵蠶味辛苦氣涼,喜燥惡濕,得天地清化之氣,輕浮而升陽中之陽,故能疏風除濕,僵而不腐;蟬衣之氣寒無毒,味咸且甘,為清虛之品,能祛風而勝濕,清熱解毒,兩藥合用大有升陽祛風除濕解毒之功,意取升降之半,凡風熱濕毒之疾治之有效。

7 烏蛇、祁蛇

烏蛇、祁蛇素稱“二蛇”,養血祛風,搜風通絡為“截風要者”,是中風、痹癥、震顫、麻木、百節抽搐、口眼歪斜、皮瘙癢癥常用藥,療病屢獲奇效。

10.3969/j.issn.1672-2779.2014.01.058

1672-2779（2014）-01-0092-03

??楊 杰 本文校對：戴海安 李 軍

2013-11-06）

第三批全國優秀中醫臨床人才研修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