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細心閱讀,手指輕敲,隨后露出一抹微笑。這就是德國總理默克爾的手機政治哲學。
比如2011年3月,安哥拉·默克爾在出席漢諾威計算機博覽會時突然得知,陷入論文抄襲丑聞的國防部長卡爾·特奧多·楚·古藤貝格想要辭職。總理用拇指按了一下手機鍵盤,帶著滿意的表情把手機遞給坐在身邊的教育部長安奈特·沙萬(當然,那時候沙萬部長還沒有今天的困擾。她的博士論文也被認為是抄襲,母校杜塞爾多夫大學收回了她的博士頭銜),她讀過之后,把手機還給總理,一切悄無聲息,兩位女士又開始關注博覽會。
如今,這個歐洲最有權勢的女人通過拇指進行交流,她和對手、朋友和同事之間的無數短信,引起了司法專家、維權人士甚至檔案管理員的關注。“AM(安哥拉·默克爾)”縮寫標志著柏林政治的硬通貨,通過總理的“短信服務”,政治家的職業生涯得以建立或結束,和反對派斗智斗勇,促成政治家之間的和解。
總理可能會讓她震動世界的通信往來在手提袋中消失嗎?直到今天都沒有人把短信歸檔。只有當短信成為檔案的一部分,它們才能藏在檔案館中為后世所知,而只有這樣,感興趣的公民才能根據《信息自由法》了解到政府運行,雖然政府本身并不情愿這樣。行政法庭的新判決使總理將來可能有公開她手機信息的義務。因為據《信息自由法》要求,所有處理公務過程中的信息、數據,都必須記錄下來,并得到很好的分類保存。
任何人都不得隨意手動刪除儲存在手機中的短信,聯邦檔案館負責收錄的人員必須嚴格對此負責,以便能夠為子孫后代盡可能全面地記錄政府活動。聯邦檔案館主席米歇爾·霍爾曼警告說:“如果通過短信向總理府或一位聯邦部長發出正式指令,這條短信當然要存檔。”
這自然不適用于安哥拉·默克爾的私人通信,但是,私人和工作的界限有時非常模糊。比如,2010年春,社民黨主席西格瑪·加布里爾給默克爾發了一條短信,給予“尊敬的總理女士”一條“私人建議”:約阿希姆·高克應該成為聯邦總統。總理女士細心閱讀,手指輕敲,回復:“謝謝來信,衷心問候您,AM。”
依據《聯邦信息自由法》,手機短信息和電話通話內容不同,需要記錄在案。去年柏林最高行政法院法官清楚地告知默克爾總理,她希望短信保密的愿望會落空,她有將個人短信提供給檔案館工作人員的義務。
實際上,早在1988年,聯邦最高行政法院就判定,將決策以文字的形式記錄下來是民主的表現,完整的文件記錄是議院監控行政行為的基礎。
然而,柏林政府的那些外交手腕和聯盟策略也要全部記錄下來嗎?聯邦議會黨團對內政策發言人皮特·烏爾認為手機短信記錄在案的義務非常恐怖。“必須有進行信息交換的政治空間”,烏爾的社民黨同事米歇爾·哈特曼說,“把手機短信記錄在案將這種可能性限制為零。”
支持短信公開的有綠黨思想家斯托伊布勒:“為什么和官方的信件不同,官方的短信能保密?”總理的公務短信當然也必須“對議會,并在法律框架內需對公眾公開”。不僅是議會,就是有些歷史學家也對短信政治感到惱火。“默克爾很顯然在用短信行政,因此將它們記錄在案是理所當然也是必須的。”來自慕尼黑當代史研究院的漢斯·沃勒要求將短信歸檔,因為這是“民主的需求”。
美國在這方面已經做得很好:如果不在白宮檔案館登記,總統巴拉克·奧巴馬不能使用他的黑莓手機。小布什在上任時給他“親愛的朋友們”群發了一封郵件,這也是他的最后一封,他馬上就不能再用手機進行任何私人通信了。
聯邦負責數據保護和信息自由的特派員也認為,“要不要將短信歸檔”的問題已經迫在眉睫。終于,德國政府受夠了老是應對這方面的發問。“經過縝密的考慮”,一位政府發言人說,“我們不能提供總理的手機使用情況,但是,所有‘重要的信息’都會用合適的方式記錄在案。”
摘自《海外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