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與企業養老保險參與博弈分析

□馮 杰 趙代博 成 全

[福州大學 福州 350116]

引言

社會養老保險制度是通過某種約定的方式建立一個合作各方相互作用的穩定結構和框架，從而向人們提供養老金的社會化制度安排[1]。隨著社會的發展，我國已經進入到老齡化的社會，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公布，截至2012年底，我國老年人口數量達到1.94億，比上年增加891萬，占總人口的14.3%。而且預計2013年底，老年人口數量將突破2億大關，達到2.02億，老齡化水平將達到14.8%[2]。老齡化的步伐加快，而且呈現出人數多、速度快、歷史欠賬多、養老保險隱形債務大等問題。其中隱形債務是指政府在養老保險制度轉軌過程中政府對養老金權益受到調整的對象償還在舊制度下已經承諾但在新制度下沒有對應資金來源的尚未實現的養老金權益的價值總和[3]。

我國的養老保險金的繳納以及養老金的領取實行雙軌制，公務員和事業編制人員執行一條標準，普通職工執行另一條標準。公務員自己不繳納養老保險金，公務員的養老保險金由所在單位統一繳納；而普通職工的養老保險金占個人工資總額的28%，個人繳納8%，企業繳納20%，個人繳納的作為個人賬戶基金[4]313，企業繳納的作為統籌基金，在退休后以退休金或養老金的形式發放，用以保障老年人的基本生活。但是一般公務員和事業編制人員領取的養老金額一般是普通職工的300%~500%[4]311-314，甚至更高。所以優化我國的養老體系、完善養老政策和法規、健全老年服務體系，是當前面臨的最重要的問題，而這一切的問題都指向了養老金。

縱觀世界各國，其發展也都面臨著人口老齡化的問題。上世紀西方的資本主義國家就進入了人口老齡化的階段，各國采取了不同的方式應對人口的老齡化問題，被廣泛采用的方法是建立養老保險制度。瑞士在上世紀80年代形成了三個層次的保險模式，即國家參加國民年金保險制度；企業補充養老保險計劃；建立個人儲蓄性養老保險金。加拿大采取免稅的辦法鼓勵個人儲蓄養老金。新加坡則建立中央公積金制度來解決養老問題。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國家的養老問題得到了很好的解決?，F階段，我國面臨的人口老齡化帶來的養老問題比任何一個國家所面臨的問題都要復雜和嚴峻，所以在吸收和借鑒國外的成功經驗的同時要結合自己國家的實際情況探索出一套符合中國國情的科學的養老體系。

我國的養老金缺口巨大，養老金的缺口造成了許多的社會問題，而這些問題僅僅依靠政府是很難解決的。一方面，企業是社會經濟發展的支柱，是社會的重要責任主體和構成部分；企業的發展需要良好的社會環境和經濟環境，社會養老問題的凸顯，無疑會對企業的發展產生巨大的影響。另一方面，企業對于社會存在的問題也應當具有責任意識。所以企業應當積極參與養老保險事業的建設，與政府之間建立積極的合作關系，共同推動養老事業的發展?，F實中，企業與政府在參與養老保險的活動中存在著鮮明的博弈關系。

一、養老保險博弈主體分析

（一）政府

政府是我國養老體系支撐的主要主體。在我國養老制度的制定、養老資源的管理、養老資源的分配、養老體系的建立過程中，政府起到主導作用和管理的作用。所以，政府在養老政策的執行和履行其他與養老有關的管理職能的過程中的行為直接決定養老政策能否得到有效地落實和貫徹，養老資源能否得到科學、合理的分配和利用，老年人的養老狀況能否得到卓有成效的改善，養老相關法律法規是否完善健全而且切實維護老年人的權益等。以養老保險金的繳納和管理為例：個人繳納、所在企業或者單位繳納所構成的養老保險金由國家建立個人賬戶進行管理。在職工退休之后，由國家指定或者自己進行發放，以保證養老金發放到老人手里，滿足老年生活所需。所以政府在養老體系當中扮演著主導者和管理者的作用，政府的養老行為是養老體系運行的關鍵。

（二）企業

企業是我國養老體系支撐中的重要一員，特別是在改革開放以后，我國私營企業迅速發展的社會環境下，企業對于我國養老事業的發展，起到了極大的推動作用。在養老體系運行的過程中，企業會參與個人養老金的繳納，也會以自己的方式對我國養老制度提出建議，促使養老制度的完善。企業在獲得自身所追求的經濟利益的同時，也增加了雇員的收入和福利待遇。有的企業擁有雄厚的資金實力，他會為自己的雇員提供一整套完善的養老設施和服務。雖然企業這種行為的動因并非是為了緩解國家養老方面的問題，但是客觀上促進了國家養老事業的發展，而且企業為國家所創造的稅收也可以用于養老事業中。

二、養老保險博弈模型、成本與收益分析

（一）養老保險模型分析

養老保險金制度是我國現行的養老制度之一，在工作的時候繳納養老保險金，在退休的時候領取養老金。在養老保險金的收繳過程中存在博弈關系。博弈論又稱游戲理論或對策論，它是研究理論性的決策主體之間沖突及合作的理論[5]。博弈的最終結果會達到均衡，當然均衡有的時候不一定會是最優解。正如Paul所說的一樣：策略思考者中的均衡由均衡與解和理性選擇之間的關聯而激發[6]。然而另一個學者Colin則認為博弈論是關于人們或主體或國家之間怎樣相互作用的學問[7]。雖然不同的學者對于博弈論的認識維度不同，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博弈論是關于有意識的兩個或者是多個博弈主體在一個或者多個領域內的相互之間的一種競爭行為，當然這種競爭可能是積極地也可能是消極的。在付出的成本方面，博弈關系主體總希望得到盡可能多的養老金，而付出的成本盡可能少繳納養老保險金。下面進行企業和政府的博弈分析。

假設企業對于養老成本的付出有兩種選擇，一種是繳納相應的費用，一種是選擇不繳納相應的費用。政府也有兩種選擇，提供財政補貼和不提供財政補貼。這樣形成了四種博弈的結果即政府提供，企業不支付；政府提供，企業支付；政府不提供，企業不支付；政府不提供，企業支付。當政府和企業都不選擇支付一定的成本時，企業和政府的得益可以假設為0。當企業選擇不支付養老保險金，政府選擇提供財政補貼。這樣，企業獲得收益N。通過政府的政策幫扶，促進經濟增長，緩解經濟壓力，可以得到收益M。當政府選擇不提供財政撥款，企業進行自己存儲養老費用，會有收益S。這樣，政府的壓力減少，從而有了閑余的資金應用于社會其他事業或者投資，會得到收益D。所以有如表1的博弈矩陣。

表1 企業政府博弈矩陣

接下來從三個方面進行分析，分別是當N=0時；當N>0時；當N<0時。

第一，當N=0時政府的財政撥款不會收到任何的收益，因此政府不會選擇財政撥款，而是會選擇不進行任何財政撥款。由于不存在物質損失，故假設政府和企業的精神損失為L和T。所以有如表2的博弈矩陣。

表2 企業政府博弈矩陣

在N=0的情況下，當S>0時，企業會進行自己的養老存儲和養老投資。這時均衡是不提供，支付；得益是（D，S）；當S<0時，企業不會自己進行養老存儲和養老投資。這時的均衡是不提供，不支付；得益是（0，0）。

當S=0時存在如下的博弈矩陣。

表3 企業政府博弈矩陣

第二，當N>0時，政府選擇提供財政撥款，這時要討論S的取值范圍。當S>0時均衡為（提供，支付），也即帕累托最優；得益是（N+D，M+S）。當S＜0時均衡為（提供，不支付）；得益為（N，M）。

第三，當N<0的時候，政府不會選擇提供財政撥款，這時同樣要討論S的取值范圍。當S>0時均衡為（不提供，支付）；得益是（D，S）。當S<0時均衡為（不提供，不支付）；得益是（0，0）。

在分析中假設政府和企業都是理性的經濟人，所以為了避免風險，會存在一個均衡策略，即（不提供，不支付）。即使這個時候存在最大收益均衡（提供，支付）。在分析中存在四個均衡，分別是（提供，支付）；（提供，不支付）；（不提供，支付）；（不提供，不支付）。

當存在均衡（提供，支持）的時候是最優的解，實現了帕累托最優，這個時候雙方的收益各自最大，總和也是最大。得益是（N+D，M+S）。

當存在均衡（提供，不支付）時，收益是（N，M）。這也是我國普遍存在一種均衡，持續的均衡（提供，不支付）會導致養老金的缺口愈發加大，政府養老負擔加重，財政赤字加大、特殊崗位競爭激烈、就業率下降等問題會相伴而至。

當存在均衡（不提供，支付）的時候，收益是（D，S）。這個時候一方面會加大個人的養老壓力和家庭的養老負擔。另一方面會導致政府的責任意識缺失、養老體系的發展緩慢、養老事業與預期投入財政資金外流等問題的出現。

當存在均衡（不提供，不支付）的時候，是典型的個人儲蓄養老模式，這個時候誰都不愿意去進行投入。這種均衡的存在會導致養老事業的發展停滯、產業發展不均衡、可能會導致失業、也可能會造成社會的不穩定，影響社會進一步健康的發展。

（二）養老保險模型的收益和成本分析

對于政府而言，在養老保險制度當中支付的成本主要有財政提供的資金成本，養老保險制度的實施成本和養老保險的管理成本以及由于資金和精力的投入而造成的機會成本。取得的收益可為企業的發展提供良好的發展環境，促進企業的發展，推動經濟的快速發展，從而增加財政收入，造成良好的社會影響和樹立良好的社會形象。

對于企業來說，參加社會保險制度的支付有繳納的資金成本以及由于資金的支出而影響其他方面的投資帶來更大收益的損失。收益有保障員工的老年生活，吸引和留住優秀的員工，創造更大的經濟價值，另一方面也可能得到政府的某些政策支持，樹立企業的良好社會形象，提升企業的品牌價值。

三、因“企”制宜發展我國養老保險的三種可能

經過前面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政府提供與不提供取決于N，當N>0的時候，政府參與，當N≤0的時候，政府不參與；而企業的參與與否取決于S，當S>0的時候，企業參與，當S≤0的時候，企業不參與。所以就會存在三種情況：N>0，S≤0；當N≤0，S>0；N>0，S>0。

當N>0，S≤0的時候，由于政府的參與會帶來社會效益或經濟效益，作為一個理性的經濟人，他會積極地參與在其中。我國的企業特別是微小的企業，競爭力弱，適應環境的能力差，很容易出現資金的短缺等問題，這樣就會很容易倒閉，從而影響國家的經濟繁榮，造成失業的人數上升，影響社會的穩定和進步。而國家的參與一方面減輕了這些微小企業的經營壓力，促進了企業的發展。另一方面也保障了這些企業職工的養老金來源，使其在退休后可以得到一部分收入，保障基本的生活。但是這種情況不能對所有的企業一視同仁，而應針對于實力弱小的，容易受到市場波動影響的和一些特殊的企業，比如國家促進發展的產業相關的企業和一些剛起步發展緩慢的企業。

當N≤0，S>0的時候，政府會選擇不參與養老保險，這是因為政府的參加不會帶來任何的收益。但是企業會自行選擇參加。這是因為他們的參加會為自身帶來收益。這樣的均衡發生的情況只能是經濟實力和社會影響力雄厚的企業。因為這些企業有能力參加社會保險，保證自己的員工老有所養。這個時候政府本來要用于參加養老保險的資金會用于其他的用途，以帶來更大的社會收益和經濟收益或用于投入微小企業的養老保險等。我國的眾多的經濟實力雄厚的國營和民營的大企業就屬于這一類。由于參加養老保險的付出越多，它的收益就會越大，所以他們很高興參加養老保險，所為他們帶來的收益會更大。

當N>0，S>0的時候，政府選擇參加養老保險，企業也會參加養老保險，這也是帕累托最優的均衡。這個時候，政府和企業各自承擔一部分，政府對于養老保險的投入也不會太大而影響其他活動的參與和社會效益的產生；企業也不會投入得太多以至于影響生產和企業的發展。這樣的均衡下，企業和政府都選擇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圍內承擔從而達到帕累托最優。這種情況的產生適合中型的國有和私營的企業，政府和企業的負擔共同支撐養老保險，最終取得雙贏。

四、促進因“企”制宜發展養老保險的若干建議

上述的分析都是基于理想的模型下的分析。社會的現實狀況不是哪一種均衡單獨存在的，而是各種均衡同時存在的。在制定政策和做出決策的時候要考慮現實的情況和現階段的側重點。在我們的社會中，政府承擔著更重的社會責任，在有的情況下，即使知道自己的行為不會帶來收益，但是出于社會的責任，依然會去做。因此結合現實的情況和博弈論的分析結果，對于我國的養老保險制度的發展提出下面建議。

（一）嚴格制定和切實執行行業、企業優惠標準，增強“弱勢企業”參加養老保險的能力

對于特殊的行業和企業，政府加大養老保險的參與力度，在政策方面予以一定的支持和幫扶。在做到做好養老保險，保障小微型企業職工和特殊行業職工退休生活的同時，兼顧經濟的發展。在制定政策優惠對象和支持對象的時候，制定嚴格的標準，規定生產經營規模達到某種情況是屬于養老保險計劃要優惠的對象，并且在確定具體的企業名單的時候，嚴格執行既定的標準，保證做到公正的執行。特別是在制定養老保險計劃中某個特殊的行業需要優惠的企業對象時，更要嚴格把控。這是因為這種行業性的優惠最容易造成搭便車的情況，有的企業所在行業雖然是“弱勢”行業，但是某些個別的企業的經營狀況和規模不亞于部分優勢行業的企業，對于這種現象，需要對這些高效益企業進行剔除，以保證政策執行的公平、效果的最佳、效益的最大化。這個標準和企業的名單還應當隨著經濟的發展和企業經營狀況的發展以及國家戰略調整的需要進行調整和更新，制定符合當時具體情況的優惠企業行業標準。例如養老產業是我國未來要發展的一個產業，這個產業能緩解就業壓力，增強個人和企業參加養老保險的能力和動因，還可以增加就業，增加個人收入。在后續制定相應政策時可以適當的傾斜，減輕其因為參加養老保險需要支出的成本，使其有更多的資金用于市場的開拓和業務的擴展，進而增強其養老保險的參加能力，緩解養老壓力。

（二）積極發展養老產業，推動經濟的發展

養老產業的發展存在以下的優越性。首先，養老產業的發展可以推動經濟的發展，增加就業，增加個人收入。特別是對于老年服務業，老年人的服務是一種時間密集型和勞動密集型的服務[8]，對于增加就業，尤為有利。其次，養老產業對于健全我國經濟制度有巨大的意義。這是因為中國養老服務市場需求巨大，僅大陸養老服務的需求就在3萬億元人民幣以上[9]。最后，由于養老產業是有關于養老服務的相關的一些服務類的產業，它的發展會反作用于養老保險的完善和發展。所以積極推動養老產業的發展對于養老保險的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

（三）完善養老保險相關法律和政策并嚴格貫徹執行

在參與養老保險的時候，政府和企業并不是同時做出參與或者不參與的決定。而是政府首先做出參與或者不參與的決定，企業在政府做出決定之后才會進行自己的決定。因此應當做出明確的法律規定，當政府做出決定參與之后，對于有能力參與的中型企業做出具體的企業參與行為規定，對于不遵守相關規定的，給予一定的懲處措施；由于企業都有趨利的心理和行為，所以在養老保險的參與過程中，都想著是不參與或者少參與。所以對于大型的企業，也應該制定相關法律規定其應當參與的程度和成本，對于在養老保險的執行過程中做得好的企業，可以對其進行相應的獎勵，鼓勵其積極地參與養老保險。

（四）規范市場秩序，創造穩定發展環境

企業發展的必要條件除了特殊的政策支持之外，更為重要的是公平的發展環境。公平的發展環境能夠促進企業的公平競爭，增加企業養老保險的參與能力和意愿。但是我國的市場存在一些需要解決的問題和漏洞，這些漏洞的存在無疑增加了企業健康快速發展的負擔。所以，健全市場秩序和制度，為企業的發展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將是完善和發展養老保險制度的重要一環和保證。

[1]宋旺, 鐘正生.我國養老保險中的政企博弈分析[J].福建行政學院福建經濟干部學院學報, 2004(2): 45.

[2]截至2012年底我國老年人口數量達1.94億[EB/OL].[2013-08-09].http://news.sina.com.cn/o/2013-02-27/154026376 046.shtml.

[3]李俊.我國城鎮養老保險繳費的博弈分析[J].金融與經濟, 2010(12): 74.

[4]鄭功成.社會保障學[M].北京: 中國勞動社會保障出版社, 2005.

[5]路靜.我國地方政府間博弈與基本養老保險關系轉移研究[J].科技創業, 2008(10): 118.

[6]WEIRICH P.均衡與理性：決策規則修訂的博奕理論[M].黃濤, 譯.北京: 經濟科學出版社, 2000: 12.

[7]CAMERER C F.行為博弈：對策略互動的實驗研究[M].賀京同, 那藝, 冀嘉蓬, 等譯.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2006.

[8]吳帆.中國養老資源供求狀況與社會工作介入模式分析[J].人口學刊, 2007(3): 47-51.

[9]老齡辦：老齡空巢化趨勢明顯 養老服務總量不足[EB/OL].[2013-08-17].http://news.163.com/11/0817/01/7BKD 48RD000 14JB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