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己做一把椅子（組詩）

星 漢

為自己做一把椅子（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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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 漢

星漢，原名張守貴，20世紀60年代中期出生于遼寧省撫順市，祖籍山東省單縣。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做過編輯、記者。20世紀80年代開始詩歌創作，作品發表于《詩刊》《人民文學》《鴨綠江》等刊物。作品被收入多種詩歌選集和詩歌年度選本。在全國詩歌大賽中多次獲獎。《遼寧日報》曾開設“星漢詩歌專欄”。曾出版個人詩集《走著走著》。現居北京。

為自己做一把椅子

是時候了，我應該回到一堆木料前

為自己做一把椅子

我要戴上花鏡

磨磨那些生銹的刀刃

讓它們重新鋒利

讓生活

暫時躲到一邊

趁著天空晴朗

我要把這些終日不見陽光的木料

抱到陽臺上

曬一曬

我已經沒有多余的時間

去浪費

我已經沒有多余的力氣

去收集更多的木料

我要像一個真正的木匠

把硬木和軟木用在應該用的地方

經驗告訴我

該硬的地方

千萬不能軟

而該軟的地方

絕對不能硬

比如椅子的骨架

必須用硬木

這樣才能承受住自上而下的壓力

這堆木料有些年頭了

幾乎被我遺忘

它們來自不同的地點

經歷也不相同

那塊松木來自山上

因站得過直過高

遭到了雷電的多次襲擊

那塊榆木來自路邊

像一個脾氣倔強的人

面對撞過來的車輛

從不躲閃

終于在一個深夜

被撞得仰面倒下

那塊楊木來自樓下

身上的幾枚釘子

費了我很大的力氣

才拔了出來

釘眼里流出的時光

有一股鐵銹味

現在我有些猶豫

懷疑自己荒廢多年的手藝

還能否對付得了

這堆木料

漂浮之物

眾多的漂浮之物

我能夠認識的

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比如盤旋在空中的鷹

比如夜晚的星星、月亮

但我知道，不是所有的漂浮之物

都能發出光芒

比如低至山尖的烏云

比如懸浮在胸的陰影

有些漂浮之物

是美的

比如水面上的落英

紅黃相間的楓葉

五顏六色的河燈

有些漂浮之物

風一吹

就散了

比如塵埃

比如幻象

有些人愛上了幻象

甚至交出了靈魂

他們愿意為幻象活著

甚至為幻象去死

有些漂浮之物

感覺到了

卻看不見

我一直不敢確定它們

到底是什么

有時它們來到我們中間

卻無法伸手抓住

有一些

直接進入我們的身體

成為心中的塊壘

八月的河水

八月的河水

不再混濁

過不了多久

河水會變得清澈

眼神好的人

甚至能看見

淤積在河底的歲月

八月的河水

仍在流逝

一些事物

就在悄然無聲的流逝中

漂浮起來

而另一些事物

卻永遠地沉下去

但，我不想說

這樣的情景很像我們的生活

漂起來的

都是輕的

沉下去的

都是重的

那些既不向上漂浮

也不向下沉落的

值得我們警惕

你也和我一樣相信

照亮我們胸膛的

不僅僅是光

沒人知道它們來自哪里

沒人知道它們

為什么要過河

為什么要到對岸去

整整一個下午

在那里慢慢地熄滅